四周漫溢着金色的霧靄,散發出一種很舒服的暖意。慵懶的轉動着眼珠,一股名爲熟悉的情緒浮上宮野涼的心頭。環顧着周圍如冰一般的水晶石壁,頓時有許多殘缺不全的片段在記憶深處凌亂的散落。就在她試圖看清這些記憶的碎片時,後腦卻猛一陣難耐的劇痛。悶哼了一聲,宮野涼一個機靈坐了起來。霎時,金色的霧靄瞬間消散,四周滿是無邊無盡的黑暗。耳邊響起了鐘錶走動的“嘀嗒”聲,向左看去,宮野涼的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難道,剛纔看到的只是夢……?一滴細小的汗珠順着她濡溼的鬢角輕輕滑落,無聲的在被單上濺起一朵水花。
另一個房間內,宇文白正在粗重的喘息着。豆大的汗珠懸浮在前額,完全沒有半點要滴落的樣子。牀頭燈暗暗的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冷峻側臉上,掩蓋了半個情緒。喉結隨着略顯急促的呼吸上下滑動着,戴上眼鏡,宇文白起身悄無聲息的走到了落地窗旁。
黑色跑車內,引擎聲混雜在快要凍結的空氣中。車上的兩人均是一語不發,氣氛尷尬到極點。這樣的僵化狀態一直持續到電梯裡,更進一步持續到毛凱洛家。看着面前兩人腦袋上懸浮的積雨雲,毛凱洛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珠從司徒海遊移到馬恩琪,又從馬恩琪遊移到司徒海,他實在不知是不是要問問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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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你問他!”還沒等毛凱洛把話說完,馬恩琪就狠狠的打斷了他,毫不留情。一個輕微的寒噤,毛凱洛的右眼跳了兩跳。不會這麼嚴重吧……呃,爲什麼偏偏讓我攤上這對冤家啊!老天對我也太不公了吧!內心深處抱怨了幾句之後,毛凱洛又轉向了司徒海。
“……”看到司徒海“你敢問我就咬你”的眼神,毛凱洛徹底無語。長長的嘆了口氣,毛凱洛終於對兩人無比惡劣的態度忍無可忍。“你們兩個到底發什麼邪瘋啊!真是怪了!”
“沒有!”兩人相當有默契的說道,話音未落,兩人詫異的對視了一眼,隨即雙雙把頭轉向相反的方向。看到此情此景,毛凱洛又是無奈了嘆了口氣,然後把司徒海拉到了一邊。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何必呢。”毛凱洛的聲音壓得很低。
“……”聽到毛凱洛的話,司徒海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不自覺地向馬恩琪的方向掃了掃。“這我知道,只是不知爲什麼,最近我總是覺得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種感覺很奇怪……”看到司徒海困惑與悵然交織的表情,毛凱洛忍不住輕微的搖了搖頭。這時,關門聲突然在兩人耳邊響起,在他們心中擊起一陣波瀾。
回到家中,馬恩琪狠狠地倒在了電腦前的轉椅上。閉上雙眼,腦中一片混亂。混亂的讓她不想思考任何事,不想看見任何人。爲什麼會發生這麼可笑的事,她永遠都想不通。
“什麼事這麼煩?”馬清雯的聲音穿過耳膜,打擊在心臟裡。馬恩琪沒有睜眼,她知道馬清雯知道是什麼讓她如此煩躁。“怎麼,難道已經嚴重到你連我都不想見?”話語帶着極具挑撥的味道,可馬恩琪最終還是沒有睜開雙眼。“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平靜一下吧,或許睡一覺就想通了。”話音未落,馬恩琪的眼神突然對上了馬清雯的,意味深長的微笑浮上雙脣,馬清雯將雙臂抱在了胸前。
“你會這樣原來是因爲司徒海是殭屍……”馬清雯的語氣很平緩,完全沒有半點驚訝的樣子。看到她這個態度,馬恩琪心裡驟然明白了七分。原來這些人早就知道了?!被矇在鼓裡的只有我一個?!
“你們早就知道了?你們知道了卻不告訴我,還有,你也是馬家的女人,你爲什麼不收伏他?”馬恩琪大聲問道,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你身爲馬家的女人不是也沒有那樣做嗎?恩琪,別騙自己了,司徒海是什麼人你難道會不清楚嗎?他從來都沒有吸過活人血。”馬清雯的眼中驀的閃過一絲淡淡的哀愁,但很快又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下不了手,我就是無法動手。可他始終是殭屍,就算一百年不吸也好,一千年不吸也好。但是一萬年呢,他早晚都會變成瘋狂的嗜血狂魔的!我們不能讓他繼續在這個世界生存,我們馬家的職責就是守正辟邪除魔衛道,所以……”
“我不會干涉你收伏他,必要時我甚至可以幫你。可是等你真正發現他吸活人血的時候再考慮這件事吧。恩琪,千萬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馬家女人的字典裡是沒有這兩個字的。”望着馬清雯篤定明亮的眼神,馬恩琪沉默了許久。真希望自己沒有把殭屍當過朋友……可現在,又能怎麼樣呢。
躺在牀上,馬恩琪想如果司徒海是殭屍這件事只是一場夢該多好。可是,是夢又怎麼樣,到頭來也只不過是一場噩夢。不過,爲什麼那個黑衣的陌生男子會告訴自己這些呢……難道,又要發生什麼事了嗎……望着陽光中窗格的影子,馬恩琪心中暗潮久久退散不去。
“宇文白,宇文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宇文白的耳邊徘徊盪漾,彷彿來自九天之外亦彷彿近在咫尺之間。猛地睜開雙眼,宮野涼的容貌出現在眼前。用力捏了捏鼻樑,宇文白的雙手在膝蓋前交叉起來。看着眼前的男人滿臉的疲倦之色,宮野涼心頭掠過一抹淡淡的擔憂。
“怎麼?休息不好嗎?”輕若浮萍的聲線緩緩滑過男子的耳膜,產生了一道細微的痕跡。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宮野涼淡淡的抿了口水晶杯中的琥珀色液體,墨色的瞳仁中是深不見底的情愫。
“……沒有。”沉默的盯着宮野涼,宇文白很久才冒出這麼一句。
“你,真的很不適合說謊。要罰酒的……”宮野涼說着把一杯紫紅色的液體放到了宇文白的面前,“雖然你這種等級的殭屍不會醉,可是,就算我吃虧咯。喝了它吧。”
毫不猶豫地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宇文白開始大笑起來,宮野涼的脣角也漸漸出現了一抹幾乎看不出來的弧度。放下酒杯,宮野涼的眼神變得莫測起來。
“你也夢到那個地方了嗎?……”望着她的眼神,宇文白的雙眼開始變得溫和恍惚起來,不再如以往那般冰冷森然。
“這麼說,原來看到那個地方的不止我一人了……真想永遠忘記那個地方。”宇文白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沙啞,帶着沉重的倦意。向後仰靠在沙發裡,他的表情被淹沒在手臂中。陽光透過水晶杯中的深紫紅色液體在琉璃矮几上映下華麗的光彩,沉默的氤氳在兩人之間盤旋着,如同凝固在冰塊中的顏色久久無法釋然。
東方遙的酒吧內,一個黑衣裹身的男子正坐在酒吧老闆的對面把玩着面前的酒杯。
“傳說中聖天界有一件可以屠殺任何魔物的神器,它經歷了億萬年的獄火煅煉,吸食了數之不盡的妖魔精血。它可以屠殺這世界上的任何妖魔鬼怪,也包括存活於三界六道之外的殭屍。不想知道它是什麼嗎?”黑衣男子的聲音顯得心不在焉,卻字正腔圓。沉默的掃過眼前的黑衣男子,東方遙的眉梢微微上浮了幾分。
“呵,傳說中崑崙三子的其中之一……”
“我不喜歡繞彎子,你開條件吧。”眼神一凜,東方遙打斷了黑衣男子的話。
“……我不喜歡和人類開條件,可是,關於屠魔神器……你始終都要面對這個問題的,就像三千年前混沌峰之戰一樣。東方遙,你逃避不了的……”雙眼微眯,黑衣男子墨色的瞳孔中射出了令人費解的光芒。“不打擾了,我還有事。再會……”莫測的笑意堆上微厚的脣角,黑衣男子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東方遙面前。望着仍舊晃動的酒吧門,東方遙的心中一陣窒悶。爲什麼三千年前的歷史還會重演,難道這三千年來,聖天界的神欲一直都在持續嗎……
擡眼望向頭頂的太陽,一個熟悉了太久的面孔逐漸浮現。雙瞳緩緩放射出黑色的幽暗光芒,地皇的心底發出一聲喟然長嘆。東方遙,你難道真的認爲歷史會重演嗎……現在的馬恩琪不是當年的馬雲纖,或許你我都無法預言結果會朝着哪個方向發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