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開封府馬氏被殺案結。
兇手：秦成。證據確鑿，拘監三日後斬首。
展昭還記得，開審此案時，秦成眼裡深深的倦意。沒有反抗，沒有反駁，任證據一一拿出，供認不誨。
包大人當時問他：馬氏爲劉少爺招呼陰親，應當是要與你遠走高飛。她雖嫁與劉，卻心繫與你。而你多年來與她暗通渠道，若不是真心與她，又爲何半點利益不求？你既然對她有心，又爲何殺她？
的確，大家也都疑惑。
動機是什麼？
難道對方只是一個歡好的工具？是根本不想和她在一起？
當時，秦成突然笑了。是絕望的笑，是苦笑。他說：她有夫，我有妻。我們在一起本就不該，她還想遠走？我承認我放不下，安全，物質，還有我妻子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她！什麼都不管……請鬼魂，找鬼媒……她是下了決心了，可是我沒有！她逼我！逼我放棄我的所有！是她把刀遞給我的，說什麼要麼走要麼死！我們爭吵起來，我失去理智！然後我竟然真的殺了她……
說着便大哭起來。
衝動確是魔鬼，它可以讓人失去理智。但是……這是理由嗎？
秦成收監時，提出最後一個要求。
見陽子莫。
*
“我幹嘛要去見他？”劉府內，陽子莫正在張羅着陰親事宜。聽着身邊展昭的話，想都不想地否決。“還有，我陽子莫是隨便誰都可以見的麼？”
展昭無奈：“人之將死，你就去看看吧。”
“我連他的鬼樣我都不想看到！”
展昭將巨闕抱於懷中，問道：“也不是所有的鬼你都能見到吧！”
陽子莫嗤笑：“胡說。”
“那馬氏你怎麼解釋？”
“存在於世間的鬼都是靠着一股氣而在的。”陽子莫正兒八經地向他解釋：“當一個人的某種情緒達到極大時，這股氣才能形成。比如怨念，比如不捨等等。”
“你的意思是馬氏沒有這股氣？”看陽子莫點頭，他繼續：“被人殺害竟然沒有心存怨念……”
陽子莫漫不經心地說：“或許是因爲殺她的人是她的摯愛吧。”
聽着這句話，展昭嘆惋。
他可以想到那個場景。
他不在場，卻似乎親眼看見。
他們爭吵。然後他失手，他驚慌地看着她。
他看着她無力的倒地，動彈不得。
鮮血不斷。
她不可置信，卻也認命。
沒有掙扎，靜靜的等待。
等待死亡。
*
“展大人，陽姑娘不肯來是嗎？”監牢裡，秦成看着獨自前來的展昭，失望地問道。
展昭點頭，說：“她有話讓我帶給你。”
秦成望着他。
展昭低頭，緘默。然後緩緩說道：“她從沒有見過馬氏。”咳了一聲，繼續，“沒了。”
其實陽子莫還是有後續的。只不過他想，還是不說爲好。
——“繞了這麼大一圈，還不是要和她遠走高飛？”
——“做鬼其實挺不錯的。不用愁穿，永遠都是那一套，不用愁吃，什麼東西你都能吃！多好啊！若還想做人，那就好好跟着黑白無常走，別亂跑！我可不想見到他！”
——“展昭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告訴你，你欠我的糖人我可沒有忘記，拿來！”
——“什麼？沒有！那麼一點就想打發我！說好的隨意呢！隨意的意思就是隨我高興！以後身上都給我備着，省得我再找你要的時候沒有！”
——“趕緊給我買去，別礙着我做事！”
摸摸鼻子，看了一眼暗自神傷的秦成，面色沉下，離開。
大牢外，天空依舊蔚藍。
他終於也放下一顆緊迫的心。
結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