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大廳中,一個穿着香奈兒套裙的女人,擡起手撫了下嫵媚的長髮,透過厚實的玻璃牆,看向了醫院旁邊的公路,那裡停着一輛看樣子是租來的凱美瑞,旁邊站着葉寧。
葉寧長衣長褲,一襲長髮,纖細優雅,清麗耐看,很是別緻動人,她正拿着手機,一次又一次地撥打着電話。
香奈兒女人看着外面的葉寧,皺了下眉,問起旁邊的秘書:“那個女人好像在外面已經轉悠了好幾天了?”
秘書點頭:“蘇總,是的。她好像也是來找蕭總的,我看到她在前臺問了。”
這位被稱爲蘇總的,從包裡面緩緩地掏出手機,那是一個有點年代的手機,這個型號都是幾年前上市的了,不過蕭嶽這個人守舊,既然能用,就一直沒換。
這個時候,那個手機裡一直有一個電話號碼試圖撥入,撥入電話的那個名字,在這裡被存做:寧。
蘇總眼中一動,將手機的震動調整爲靜音,任憑那個電話繼續撥打,然後將手機放進了包裡。
她對旁邊的秘書說:“去找一個醫院的護士,想辦法把她趕走。如果她問起蕭總來,就說蕭總根本不在這家醫院裡。”
她眼神略閃,對秘書說:“這個人是一家媒體的記者,有可能之前的消息就是她傳出去的,現在竟然追到了美國來,這個人我們一定要小心,這件事你也不要說出去,就請永遠護士把她趕走吧。”
秘書:“好。這裡的美國護士比較死板,我想辦法找個中國護士吧,好好說話,總能通點人情。”
蘇總點頭:“不管用什麼辦法,總之要讓她知道,蕭總已經不在這裡了。”
她低頭想了想:“設法告訴她一個假消息,就說蕭總已經送去了洛杉磯的一家療養院。”
秘書點頭,當下就去辦了。
蘇總眯着眼睛,透過玻璃看向不遠處的葉寧,心裡卻不斷地重複着,嶽寧,嶽,寧……
就在這個時候,魯飛開車進了醫院,戴着大墨鏡的他,提着一個保溫飯盒,神情愉悅地走進來,看到蘇總在和秘書說話,隨口問說:“茵茵,說什麼呢?”
蘇茵是嶽寧集團總裁室的成員之一。
蘇茵忙笑了下,身體動了動,稍微擋住了通往外面的視線:“沒什麼,剛纔在說醫院裡的伙食太差,蕭嶽估計都不習慣了。你倒是好,說是來陪病人,結果連着幾天自己出去吃喝玩樂去了,倒是把蕭嶽扔給我。”
魯飛點頭:“是太難吃了,這都叫什麼玩意兒,再這麼下去,我寧願吃中國地攤上的雞蛋灌餅地溝油!不過幸好我剛做了點吃的,熬的雞湯,也不知道火候到不到位,反正總比醫院裡的好吃。”
蘇茵笑了:“蕭嶽現在進食少,隨便讓他喝點吧。”
說着,兩個人徑自走向了一旁的走廊。
穿過一道道安靜的走廊,兩個人來到了這裡的一個寬敞明亮的病房,在這個病房裡,蕭嶽正半躺在那裡,頭上靠着枕頭,眯着眼睛,一道劍眉微微皺着。
他蒼白削瘦,是大病之後慣有的樣子,不過總體來說精神還倒不錯,可見恢復得還行。
魯飛趕緊拿出來自己的保溫飯盒:“給你帶好吃的來了,這下子你有口福了,我都沒想到我還能這麼賢惠!”
蕭嶽安靜地睜開雙眼,望了眼魯飛後,便看向了一旁的蘇茵。
“把手機給我。”他只有這麼一句簡單的話。
魯飛聽了,頓時有種挽起袖子要揍他的衝動:“你要手機幹什麼?你這不是病着嗎?趕緊修養身體,公司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蘇茵笑着點頭:“是,有什麼事兒我會轉達給你的啊,手機輻射大,你又是病人,先彆着急忙工作了。”
說着,她不經意地去了洗手間,再回來的時候,臉上依然帶着笑,當着大家的面把手機掏出來,給了魯飛:“對了,你拿着他這個手機,這幾天我也要出去玩玩,你在這裡照顧他吧,我可累了,不管了。”
魯飛拿過手機來,打開看了看,未接電話一堆一堆的,他搖頭嘆氣:“幸好你手機號碼沒爆出去,不然媒體都要打爆了。”
蕭嶽伸出手,望着魯飛的目光不容拒絕,意思是要手機。
魯飛沒辦法,聳聳肩,遞給了他。
他接過來,掃過通話記錄。
未接電話那麼多,這裡面並沒有他渴望的那一個。
其實想想也是,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他眼中沒有什麼情緒,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是不是失望,是不是難過的。
他重新把手機遞給了魯飛,微微合上了眼睛,低啞的聲音輕輕地說:“我不餓。”
而就在此時此刻,葉寧再次來到前臺進行騷擾的時候,一個黃皮膚一看就是華人的前臺小姐,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告訴她說:“小姐,你要找的那位蕭嶽,已經不在這裡了。”
葉寧聽了,忙問起來,結果對方給了她一個療養院名字:“我也是聽說,可能去了這裡,其他就不知道了。”
葉寧非常感激地謝過了這個人,匆忙出來了。
新的療養院地址距離她曾經留學的地方倒是很近,葉寧先去stayin退了房子,然後開車直奔向了那個療養院。
一路風馳電掣,公路上是騎着摩托車飆車的,拖着潛水艇飛過,還有自在瘋狂的敞篷車,葉寧默默地開着車,想着這是一個自由瀟灑的國度,彷彿這個公路上只有自己心事重重,揹負着沉重的殼,去尋找那個在自己生活中陡然消失的男人。
她來到了那個療養院,療養院裡的規定並不像醫院那麼嚴格,對方友好地幫她查了最近入住的療養人員,最後人家禮貌地搖頭,笑着說,我們這裡根本沒有一個叫蕭嶽的。
美國人不懂蕭嶽這個發音,說起來僵硬而奇怪,葉寧聽到這個答案後,麻木地笑了下,謝過了人家,轉身離開。
她再次撥打那個屬於蕭嶽的電話,然而,這一次卻連枯燥的鈴聲都沒有了,只有一聲聲的嘟嘟忙音。
無論她撥打多少次,都毫無變化。
事到如今,她是確實有些失望了。也許從一開始,她得到的那個地址就是錯誤的,可是如果這樣,爲什麼那個中國護士會說在這個療養院呢?還是說她只是隨意騙了自己?又或者是,她根本是弄錯了療養院的名字。
葉寧一個人站在療養院外,徘徊了十幾分鍾後,終於決定開車,前往一個朋友那裡。
陳姍姍,這是她在美國留學時關係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見證了她和霍晨感情經歷的人。畢業後,葉寧回了國,而陳姍姍則是取得了留校資格,在這裡當了一名講師。
這幾年一直有聯繫,陳姍姍沒結婚,認楠楠當乾兒子,有時候楠楠和陳姍姍視頻,一口一個乾媽的。姍姍也會三不五時給葉寧寄一些小孩子用品以及衣服。
陳姍姍住在一個周圍都是紅楓的公寓裡,並不大,她單身,不喜歡住太大的。
陳姍姍見了葉寧,自然是驚喜激動,也把她好一番埋怨:“你來美國,怎麼都不說一聲啊,這是去哪兒玩啊!”
話說完,她就發現了,葉寧不對勁,整個人都蔫巴的。
陳姍姍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唉怎麼了,我乾兒子呢?你一個人來的?”
葉寧搖了搖頭:“我來美國有點事兒,具體先不說了,你乾兒子在國內呢,我把他託給別人人看了。”
陳姍姍見她這個樣子,也就先不問了,在那裡熱乎着要給她做飯。
聽到她做飯,葉寧無奈:“你也會做飯?”
陳姍姍是個家務白癡,不要說做飯了,家裡任何東西也不知道歸置,整天亂糟糟的,就是現在葉寧一眼看過去,旁邊櫃子上一堆雜七雜八的文件什麼的。
陳姍姍挽起袖子,拿着鏟子,很有點不服氣:“我現在已經會做飯了,你等着吧,我給你做小炒肉!”
葉寧難得有點想笑的心情了:“好,你做吧,我等着。”
以前都是她給陳姍姍做飯,難得也能吃上她作的?拭目以待吧!
誰知道她剛坐在那裡歇一口氣,便一股子油煙味傳過來,這是開放式廚房,又不像國內又煤氣啊燃氣什麼的,都是電爐子,一個掌握不好火候,油煙味很大的,偏偏這抽油煙機又不給力。
陳姍姍大叫:“趕緊趕緊的!”
她不用細說,葉寧就馬上明白意思了,隨手從旁邊拿過來一個什麼紙片,搬起椅子站到了旁邊那個火警器旁邊,對着狂扇。
這都是以前經常乾的,做個菜,一冒煙,報警器就響,房東可能就要生氣了,這個時候就趕緊對着火警器的那個感應器扇風唄。
扇了半天,總算消停了,葉寧撫着額頭,她這幾天沒休息好,現在這麼一忙乎,實在頭暈。
她握着那個紙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嘆氣:“你還是別折騰了,咱兩直接烤個披薩吃吧!”
說着這話時,她目光無意間落到那個紙片上。
這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陳姍姍和一羣人戴着博士帽畢業生的合影。
其中一個,那張臉是那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