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現在製作自鳴鐘的工匠一共有六百二十人,除去從京城過來的人數和原本王莊所屬工匠,後來又新招了兩百二十人。”
王莊東南角的牆堡內,靠近洛水河道旁,矗立着一排排巨大的廠房,彼此整齊並在一起,佔地約一二十畝。
中間一套廠房內,朱由崧身側除了王建義、莊木頭、葉勝還有李香兒等人,身後還跟隨着木匠頭子吳穎等十五六人的原科研部頭子,廠房中間是一條五六十米的長平板上放置着諸多零部件,兩側三十個人員正在組裝着小巧的袖珍表。
“像這樣一天能製作出多少?”
朱由崧順手從一員工身側的竹框內拿出一個袖珍表來,在手中掂了掂,大概有三四兩重。
“這個,主要是看器材部能否更快的製出成品部件,一般情況下,沒有異外的話袖珍表可以製出三百多個,櫃子大小的自鳴鐘只有二三十個。”
吳穎現在已經升爲科研部頭子,當朱由崧問起這話不由抹了把汗,三十個員工平均起來每人每天只組裝十個,這效率實在拿不出手。不過關鍵不在於組裝能動性上,而是材料製作實在跟不上。
器材部,是一個統稱,除了中間這套廠房,左右兩側的廠房分別是鐵匠和木匠製作成品零部件的地方,朱由崧之前已經視察過,心裡也明白吳穎的難處。
“不用多想,你做得很好,零部件的問題可以再招些人手,工錢方面多加一點也沒關係。”
現今又不是自動化,純靠手工打製零部件,效率跟不上也是正常。朱由崧看了看袖珍表,發現圓型的表側有個突出的耳孔,想來是用絲線穿孔吊頸項上的。
“這想法不錯,是誰想到的?”
朱由崧眼前一亮,以前他不是沒想到這個,但後來卻忘記提了,現在居然有人率先弄出這個到是讓他有些興奮。
“是一個叫王三的工人,現在已經升任十人小組的組長,當時他提出這個,科研部獎了他三兩銀子。”
說起這個,吳穎臉泛紅光,當時還是他力排衆議讓王三升任了組長。
“嗯,這東西每個人有自己的愛好,對角可以再弄一個耳孔,如此可以用絲帶系在手腕上。”
人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只要激勵正確總能發揮出想象力。朱由崧很高興,自己的政策得到了實現,同時也出了成績,雖然這成績是那麼的不起眼,但又何不是成功的一步呢?
“啊,少爺大才,我們都沒想到。”
吳穎諸人具是一呆,恍然大悟,臉露佩服。
“這方面,你們一時間沒想到也正常,等今後弄個商鋪賣出去,人們會回饋自己的喜好樣式,到時商鋪櫃員可以設立一個調查箱,這方面的問題就解決了。
“你這次辦不得不錯,賞銀十兩。”
朱由崧對研究部還是滿意,吳穎的作爲也是認可的,不由紛說給了獎勵,行在身側的李香兒快速翻出了本子,拿着碳筆記了下來。
科研部的財權,朱由崧昨天也將其從大肚子柳中手裡拿來變成了李香兒來負責,反正王莊田產也沒那麼多的財務做,李香兒也願意做出點事兒讓王妃高興。
“謝少爺!”
吳穎樂得喜笑顏開,有些過度蒼老的面容上快皺成一朵菊花了。
朱由崧擺了擺手道:“近一年多的時間,想來倉庫已經有了不少存貨,明天你們派人將組裝好的自鳴鐘和袖珍表一起搬到王府。”
科研部的事兒都早早定了規章制度,再呆在這兒也沒什麼事,朱由崧一行人也就離開了這裡。
“恭喜老吳了,少爺這可是一年多來首次誇獎啊。”
“嘿嘿,今天我老吳請客,讓工匠廚專門弄幾茶。”
“怎麼能是工匠廚呢,那菜都吃膩味了,要不改天去洛陽城的翠花樓,你們說怎麼樣?”
“就是就是!”
一時間邊上的諸工匠首領具是眼熱不已,紛紛祝賀。心裡更是後悔不迭,早知道當時也舉贊成票了,當初在京城還以爲王世子殿下只是說說而已呢,看來今後要改正作風了。
“少爺,馬車準備好了!”
朱由崧的馬車停在王莊的大門口,一大羣人跟在身後都來送行了。
“就到這兒吧。”
朱由崧跨上車轎,身後緊隨着溫倩兩姐妹,王建義這秀才也厚着臉皮跨了上來,這惹得護在馬車一側的葉勝和莊木頭滿臉的不爽,但也沒辦法,誰叫秀才不會騎馬呢。
五十來個王府護衛小跑着緊挨兩側,一同護着馬車往洛陽城方向前行。
車轎裡,朱由崧靠在鋪墊上,兩姐妹一同坐在一邊,王建義側是垂着眼皮兀自呆坐,絲毫不敢翻眼亂看,除了外邊的護衛跑步和馬蹄聲,內裡竟是一片寂靜。
“秀才,你說陝西那邊的災情現在有多重?”
“少爺,這個……”
王建義有些蛋痛了,瞧少爺問得,這他哪知道啊,一時間竟也是不知如何回答。
“唉,局勢不穩啊。”
朱由崧輕嘆了聲,兀自閉着眼喃喃自語,“北方韃子更是寇邊不止,米價上漲,百姓的日子越發難過了,而朝臣沉於黨爭,對於國朝局勢猶自不覺,你說我們這些人該怎麼辦啊?”
“少爺,我,我們……”
王建義眼皮狠狠一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其實他很想大吼:“少爺啊,我們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先努力蜇伏積蓄力量吧。”
王建義心裡雖然很想大吼出來,但他也不知道自家少爺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最主要的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朱由崧虛張開了雙眼,瞥見了王建義那捉急的臉色,不自覺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有了一絲笑意。
從王莊到洛陽城門口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一進城門,外邊傳來了巨大的喧譁聲。
“啊,是福王世子車隊,他回來了,大家快跑……”
“天哪,殺人狂魔來了!”
“哇,娘,孃親……”
朱由崧正好端端的假寐,突然間耳邊傳來了躁雜聲,不時的有小孩子的哭聲,一陣的雞飛狗跳,
“葉勝,莊木頭,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由崧一陣着惱,心不迭的掀開了車窗的簾子,只見百姓們慌張不已,四處逃竄,好似遇到了洪水猛獸,遠處更是有着許多人指指點點,流露出的目光滿是懼意。
饒是見到這一幕,以朱由崧的沉穩也是一陣呆愕,緊接着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少爺,好像有針對不利您的謠言。”
葉勝心不迭的靠近,小聲低咕道:“好像是與死去的錦衣衛千戶龔孟春有關,具體還要再問一下!
“少爺,依屬少看這事情不簡單!”
就在這時,王建義眯了眯三角眼開口說道。
“先回王府!”
“是!”
……
從南大街進了王府大門,朱由崧連福王和兩位母妃也沒來及拜見,一行人立即來到了錦衣衛校場。
“朱峰,王府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你可知道?”
錦衣衛正事房,朱由崧屁股沒落坐就開問了,一班安全局頭子緊隨其後。
“少爺,這事兒我知道。”
不等朱峰接話,一身腱子肉的阮標立馬點頭哈腰的湊了上來,一米九的壯碩身軀,腰背彎得只有朱由崧下巴的高度。
“哦?你說說看。”
朱由崧眉眼一挑,有些詫異的問道。阮標和朱峰同爲安全局副局長,有所發現也屬正常。
“是,少爺!”
阮標身子一震,臉上頓時變得凝肅,開口道:“街上傳言,少爺殺了錦衣衛千戶龔孟春。”說罷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他,似乎有些不敢說。
“繼續說!”
朱由崧皺了皺眉頭,道:“不用吞吞吐吐,有什麼說什麼。”
“是,少爺!”
“坊間不知是何人傳出,龔孟春因爲頂撞了少爺,而少爺您心裡不爽就他給宰殺了,而且傳言您還將其屍體剁成了碎肉喂狗。”
“我有那麼兇殘嗎?”
朱由崧眉角不由跳了跳,心裡有些納悶了,這是誰和自己過不去,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麼?需要如此來貶低自己。
“你們沒查出什麼嗎?”朱由崧有些不甘心,他可不願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人貶損,不禁將目光掃向了衆人。
“少爺,這些謠言是昨天下午三時傳出來的,屬下已經有了一絲線索。”
說話間,身爲安全局副局長的朱峰皺着眉頭站了出來,似乎有些不解,道:“傳言好像出自龔孟春的侄子龔大德,不過屬下錦衣衛情報專員卻發現有士族一類的人和其來往。”
“士族?”
王建義雙眼一眯率先問了句,“你確定是士族?”
朱峰瞧了他一眼,道:“局長大人,這人我讓下屬情報專員進行了跟蹤,發現其人來自王府北大門對面的府文廟,身份極其有可能是府學貢生。”
“府文廟是由府學和文廟合併在一起,府學貢生,那麼說最小也是舉人身份了。”
王建義目露思索,突然身軀猛得一震,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朱由崧,道:“據屬下所知,目前洛陽府學的學官祭酒好像是崇敬理,此人出生於江蘇無錫城,和東林書院的葉茂才是幼年同鄉。”
“東林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