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烈日高照。
合羣路,有一道身影,在陽光下,踽踽而行。
有風吹過,捲起漫天塵沙,他的身影,英武而挺拔。
此人,便是從鴻運賓館走出來的張逸傑。
他沒有立刻回公安局,而是在街上獨自行走。
他在思考楚雄的話。
楚雄給他透露兩條信息,其一,其女楚靈的死,與婺江浮屍案有聯繫。第二點,便是公安局內,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盯着他自己,於靜的失蹤,也跟浮屍案有關係。
也就是說,楚靈的命案,於靜的失蹤案,還有婺江浮屍案,這背後,有可能,都是同一夥人所爲。
楚雄希望他能幫自己的女兒楚靈申冤,其實也是幫他自己。
而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人,歡兒!
他不但要破案,更重要的是,要儘快找到於靜的下落。
然而,這一系列案子,看似漏洞百出,且都指向歡兒,卻沒有證據指控她,人證,物證,什麼都沒有。
張逸傑需要想想,從哪裡下手,收集歡兒的犯罪證據。
從金都匯?
他幾乎把所有的員工都請來問案了,但除了王尚槐和葉小雯,根本沒人見過歡兒,甚至,連她的名字,也很少有人知道。
就算裡面其中有人說謊,比如之前與他和吳志遠衝突的那個金都匯保安,但這也不能證明什麼。
包括葉小雯的口供,也不能指證歡兒殺人,或者指證是她,從金都匯抽錢。
唯一的物證,便是狙殺王尚槐的那顆子彈頭,但經過有關部門檢驗,得出來的報告,與渝城張楓狙殺案的子彈,明顯不是同一種型號。
殺張楓的兇手,與殺王尚槐的,也許是同一個人,兩把槍,也許是不同的人!
這更無從指證歡兒!
更何況,她還有所有案發時間內,所謂不在場的證明。
張逸傑邊走邊思考,往南而去。
他發現,他現在很是無力。
想到於靜的失蹤,張逸傑更是心如刀絞,悔恨難當。
思念總在分手後,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他以前孑然一身,心裡裝着的,只有案子!於靜像是從天而降,來到他身邊,他很愛她,卻很少有時間陪伴她。
現在她才深切的感受到,她已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然而,那個人,不見了!
張逸傑知道是歡兒,但他卻一時間拿她沒辦法,想到於靜現在可能遭遇到的磨難,他心裡發堵。
他很被動,一舉一動也許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但他是一個公安刑警,他不能亂來,得依法辦事,得照按程序走。而對方,卻沒有規則,肆無忌憚!
想到這裡,張逸傑忽然有些羨慕吳志遠起來,他也是無所顧忌,不用受到任何限制!
這種念頭,剛剛閃過他的腦海,便被他壓在心底。
他始終是一名公安,信仰,堅決不能動搖!
風繼續吹,張逸傑來到路口,繼續往南走去。
恰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看到是一個陌生號碼,他想了想,按下了接聽鍵。
“喂?”張逸傑試探一聲,電話那頭,卻沒有人迴應他。
他蹙着眉頭,準備掛掉電話,這個時候,手機那頭,終於傳來聲音:
“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事,你是誰?”
錄音?張逸傑目光一閃,耐心聽下去。
隨後,他聽到一個酒樓的名字,鳳棲樓,聽到一個女人的名字,黃韻寒!
張逸傑越聽下去,臉上的表情越精彩。
他聽到一連串的名字,一連串的內幕交易,心裡震驚起來。
黃韻寒,江林,許海松,何榮威!四大分區負責人!
還有歡兒,還有,陳定海!
“陳定海?”張逸傑在思索這個人,卻沒有絲毫印象,但毫無疑問,這段錄音在他心裡,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張逸傑繼續聽下去。
“她叫什麼名字?”
“陳曦!”
“陳曦!陳曦成爲了東區的負責人?”
張逸傑的呼吸一窒,這是一個久違的名字,有一個人,與他像是朋友,又像是對手,爲了這個名字,曾經在渝城,攪動滿城風雨,滔天風雲。
這個人,臉上有個觸目驚心的疤痕!
昨天晚上,自己還與他一起喝酒,他卻沒辦法抓到他!
“吳志遠!”張逸傑嘶吼一聲,然而電話那頭,已經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電話掛了!
過了半晌,張逸傑收到一份語音文件,他打開一聽,赫然是剛纔聽到的錄音。
文件下面,有一段文字備註:鳳棲樓,地下停車場!
“好你個吳志遠,你以爲不說話,我就不知道是你麼?”
毫無疑問,這段錄音,對張逸傑衝擊很大,但他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黃韻寒現在是生是死!
他怕吳志遠聽到陳曦的消息後,暴怒殺人,就如同當初殺掉陳勝天一樣。
想到這裡,張逸傑再不停留,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鳳棲樓而去。
此時此刻,已經是中午。
陽光灼熱而刺眼,大街上,已經沒幾個人,三三兩兩,除了剛放學回家的學生,還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幾乎再無他人。
張逸傑內心煩躁不安,他真的怕,怕黃韻寒被吳志遠殺了!無疑,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黃韻寒既然是所謂分區的負責人,那她,應該知道很多,這段錄音,卻證明不了什麼,張逸傑需要進一步的瞭解!
她不能死!這關係到很多人,很多女人,陳曦,於靜,還有很多被逼良爲娼,正在受苦受難的姑娘。
“師傅,開快點!”
張逸傑催促道,他恨不得立馬就趕到現場。
烈日炎炎,出租在飛速行駛,街邊的建築物在不斷倒退!
“譁!”出租車驟然停下,張逸傑擡眼眼望去,霞飛路,到了。
霞飛路中段,有一家酒樓傲然屹立,現在是飯點,已經賓客盈門。
張逸傑的目光,卻落在鳳棲樓門口,那兩個女迎賓身上。
他下了車,直奔鳳棲樓而去。
“請問,你們老闆的車位在哪裡?”張逸傑直接來到女迎賓面前,開門見山。
“你是誰?”女迎賓側臉掃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
“公安局的!找你們老闆有事,請問,她的車位在哪裡?”
“公安!”女迎賓看到張逸傑掏出證件,這才正臉過來,“在,在9號停車場,9號車位!”
“9號車位!”
張逸傑話音未落,便消失在鳳棲樓門口。
再出現時,他已經來到了負一樓。
負一樓,便是鳳棲樓的地下停車場。
張逸傑現在外面,沉默片刻,伸手摸向腰間,把槍掏出來,握在手裡,一步步走了進去。
他不得不謹慎小心,或許吳志遠在裡面,或許他正挾持黃韻寒,或者,他已經把她殺了。
張逸傑走得很慢,目光炯炯,掃視着周圍的環境。
地下停車場,幽暗而不通風,沉悶而壓鬱,張逸傑的腳步沉重而有力,他故意放出聲音,因爲,吳志遠也許在某一個角落裡,看着自己。
他沒必要躲躲閃閃,他只需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即可。
他知道,吳志遠不會殺他,他沒有理由殺他,但不代表,他不會傷害別人!特別是與陳曦有牽扯的人!
“吳志遠,我知道你在,躲躲藏藏的,有意思麼?”
張逸傑大喊,但沒有人迴應他,只有他的腳步聲,迴響在幽暗的地下停車場。
終於,張逸傑來到九號停車場,他的目光,落在一個車位上,九號車位!
那裡,有一輛黑色的豐田車。
“吳志遠,出來!”
張逸傑再次喊了一聲,依然沒有任何迴應。
再不遲疑,張逸傑向黑色的豐田車撲了過去。
來到車旁,張逸傑再次打量四周一眼,便往車裡望去。
豐田車裡,後排的座位上,躺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
她雙目緊閉,不只是死是活。
“死了?又死了?”張逸傑的臉色,頓時陰晴不定。
他伸手,車門卻鎖得死死的,他打不開。
“吳志遠!你到底想玩什麼!”
張逸傑在車周圍轉了一圈,最後發現,雨刷上,夾着一個白色的皮包。
“好,很好!”張逸傑咬牙切齒,把包打開。
他把包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掏出來,一把槍,一疊錢,一張身份證,還有一串鑰匙。
“果真是黃韻寒!”
張逸傑掃了身份證一眼,車裡的人,已經確定無疑。
他拿着車鑰匙,輕輕一按,這時候,車門開了。
他終於看清了黃韻寒的臉,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張逸傑伸手過去,手指按在黃韻寒的頸動脈上。
“沒死?”
張逸傑的陰沉的臉色,瞬間化開,變得驚喜起來。
“黃小姐,黃小姐!”
張逸傑不停地搖晃着黃韻寒,在他的搖晃下,終於,黃韻寒緩緩睜開眼睛。
“你……你是!”黃韻寒本來驚退,她之前,實在是怕了,她第一反應,以爲張逸傑就是剛纔那個帶着死神面具的男子。
“黃小姐,我是公安局的!”張逸傑解釋道,把證件掏出來。
“公安局的?”黃韻寒一邊看着證件,一邊打量着張逸傑,最終確定,他不是剛剛那個可怕的男子!
她確定無疑,他們的眼眼睛裡的東西不一樣,那個人的眼神,太冷,冷得不像是一個人的,太可怕了,她終生難忘!
他不是那個人!
黃韻寒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把證件交還給張逸傑。
“黃小姐,能告訴我,剛纔發生什麼事了麼?”
“我需要保護!”這是黃韻寒開口的第一句話,“立馬,派人保護我母親,城東光輝路21號!快去!”
“好!你稍等!”
張逸傑掏出手機,按下了劉天峰的號碼。
“喂?劉副局長,我需要警力支援!霞飛路,鳳棲酒樓,九號停車場,九號車位!”
掛完電話以後,張逸傑看了黃韻寒一眼,目光復雜,通過錄音,他很清楚黃韻寒是什麼人。
對於這種人,他很是厭惡,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叫增援保護她,她不能死,不能讓她重蹈覆轍了,如同之前的王尚槐一樣,被一槍狙殺!
“陳歡兒!”
張逸傑心裡唸叨着這個名字,已經有了個瘋狂的計劃,一場風暴,將要席捲整個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