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邵董。”吳朗簡直要被邵霖祈寒冷徹骨的聲音給凍僵,他打算直接去管理部找千梓,然後就下班,遠離這個將會被怒火燒成灰燼的地方。
“千總監,還在加班呢?”吳朗微笑着打招呼。
千梓從文件中擡起頭來,說:“吳總助,你也在加班嗎?”
吳朗呵呵笑了兩聲,和孫夏在一起之後,他越來越喜歡笑了,這就是孫夏活力的感染力吧。
“那個,邵董讓你過去一下。”吳朗快速將邵霖祈的指示傳達,然後就對千梓說再見坐電梯直線下降。
千梓放下手中批閱文件的筆,終究是要面對這一切的不是嗎?
曲起手指輕輕釦在門上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敲門兩下之後千梓推門進去,就看到邵霖祈坐在椅子上背對着她,只能看到搭在扶手上面露出一顆寶石藍色的袖口。
沉默蔓延在空氣之中,千梓輕聲問道:“你找我?”
“你沒話要說,那你走吧。”邵霖祈沒有轉過身來,聲音冷漠的說。
“對不起。”千梓真誠的道歉,她真的爲自己的過錯而抱歉。
“說完了?走吧。”邵霖祈的語氣更加淡漠了,他沒有想到他等來的竟然只是對不起三個字而已。
千梓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想想還是算了,邵霖祈已經不信任自己了,說什麼別的也沒有用了,她還是爭取更多的項目來彌補自己的過錯吧。
高跟鞋清脆的敲擊地板的聲音響起,千梓最後看了一眼邵霖祈冷傲的背影,原來都不願意面對她了,低着頭轉身離開。
轉椅忽然轉動,邵霖祈拿起桌上的文件夾就向地上扔去,發出重物落地的聲音,千梓的腳步驀然停頓。
邵霖祈注視着面前這道纖瘦單薄的身影,聲音中滿滿的都是怒氣,“你難道不想跟我解釋什麼嗎?我等你等到現在就是想聽你解釋,你不願意說你爲什麼和司鬱南一起出現,你至少要告訴我爲什麼遲到吧?”
邵霖祈已經是被氣到了極點,平日裡沒有一絲波瀾的冷峻臉龐,因爲生氣而變得鮮活生動,棱脣緊抿,一雙眼眸宛若夜空一般幽深。
千梓沒有回頭,聲音彷彿要低到塵埃裡面,“真的對不起,對不起……”除了對不起她還可以說什麼呢?
難道講司鬱南騙她到醫院,給她下了安眠藥,那樣只會徒勞增加更多的誤會和爭吵,不如就讓她一個人負擔全部的責任,埋藏所有的理由。
“除了對不起你就不能說句別的嗎?你明明知道我對這個項目的看重,可是你呢?就是這樣回報我對你的信任。我問過你是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你當初是怎麼對我說的,完全沒有問題,如果你告訴我你晚上有安排,那麼我一定會親自把項目全部審覈一次。因爲你的隱瞞你的自大所以失去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項目,你就只對我講三個字對不起嗎?”邵霖祈一口氣全部說完,他一向惜字如金,除了和林喬他們在一起之外很少講多餘的話,但是面對千梓,他總是有許多疑惑需要解答。
千梓慢慢轉過身,和邵霖祈面對面,眼圈已經有些微紅,一整夜的疲憊加上今天的打擊,已經讓她心力憔悴,再也沒有力氣解釋什麼,看着邵霖祈周身散發的怒氣,她知道他一定非常生氣,她不希望這樣,只能諾諾的問一句,“你還想讓我說什麼?”
千梓錯了,邵霖祈是很生氣,但是項目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今日她竟然和司鬱南在一起,他明明說過不準再和司鬱南見面。
千梓軟軟的聲音落在邵霖祈的心裡,一種無力感襲來,他想要她說她和司鬱南只不過是恰好遇見而已,她真的只是睡過頭而已,就算是知道她在騙他,他也會相信的,那樣他至少不會像現在如此生氣,他至少可以走過去,把她擁進懷中,安慰她一個項目沒什麼大不了,今年的利潤增長目標一定會超額完成,自從遇到她,他也不是那樣急着吞併司明,因爲那樣他們之間的交易就會結束,千梓就會離開。
但是千梓沒有給邵霖祈這樣的機會,她只是站在那裡,親手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長,她什麼都不願意講,不願意解釋,她不說怎麼知道邵霖祈會不會相信?
這就是千梓和邵霖祈,他們都把真正的想法埋藏在心底不願意表露出來,誤會只會越來越大,當超過彼此之間所有的感覺時,那麼就是真正結束了。
邵霖祈輕笑一聲,他拿起外套穿好,冷冷的說:“沒什麼,你可以離開了。”
失望的時候還會生氣,但真正絕望的時候纔會平靜,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千梓轉身,一步一步離去,腳步急促,她只想要快點逃離邵霖祈的氣息,她感覺到了不同於以往的冰冷刺骨,平時的疏離冷漠絕對不至於此。
回到辦公室,胃痛得更加厲害,千梓急忙拿出胃藥吞了兩粒,痙攣才停止下來。
邵霖祈再也不會信任她了,千梓恍然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徒勞的,她從椅子上面爬起來,將文件夾整理好,電梯下到一層的時候,寒冷的晚風吹來,吹起了千梓的絲巾。
在絲巾飛舞的間隙,千梓只看到銀色瑪莎拉蒂的尾燈一閃而過就消失了,一如她和他之間曾經的溫存。
千梓回到公寓,一室冷清。她將自己泡在溫暖的水中,被邵霖祈凍傷的心才慢慢甦醒。不過是再次只剩下工作而已,這是自己已經經歷過的生活,不會不適應的。
輾轉難眠,還是不能入睡,千梓將厚重的窗簾全部拉上,客廳裡面留一盞夜燈,橙黃的燈光溫柔的照射,那是習慣性留給邵霖祈的夜燈,但是現在卻變得很刺眼,侵擾到她,讓她不能安然入眠。
千梓走過去啪一聲關掉了燈,房間頓時一片漆黑,只有客廳裡面的地上投下一點清冷的月光,她赤足走在冰涼一片的白色瓷磚地板上,再也不會有人皺着眉,有清冽的聲音提醒她:去把鞋穿上。
回到臥室,終於漆黑一片,沒有一點光影,千梓重新躺會牀上,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入睡。
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一個孤單的身影,邵霖祈剛剛推開車門站在地上,結果千梓那個窗戶的燈光就滅了。
盛世名都是60層的高層公寓,但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那個窗子,他曾經許多個夜晚站在窗邊和千梓擁吻。而如今,他和她之間相隔16層的高度。
去海邊吹了吹風,邵霖祈還是開車來到這裡,他擡頭靜靜的守望,當看到那一抹特意爲他而亮的夜燈的時候,心中是有一絲喜悅輕拂,但是隻一剎那就已經滅掉了。
原來終究是不會再等他的了。
隨那抹燈光熄滅的,還有邵霖祈想要尋回千梓的心。
沒有上去查看是否房門的密碼鎖又換了新的密碼,邵霖祈選擇離開。車子打了轉向,向幽薇莊園的方向駛去。
夜色瀰漫,冷風迎面吹來,邵霖祈的發被吹得凌亂,回到幽薇莊園,有金碧輝煌的水晶燈爲他而點亮,他有這麼豪華的莊園,何必屈居在一個一百平的小小公寓裡面,這裡的所有裝飾傢俱擺設都比公寓好許多,在這裡一定會比在公寓生活的更加舒適和滋潤。
這還是他第一次駕臨,千璐自然是開心的跑下樓梯,甜美的嗓音問道:“祈哥哥,要吃宵夜嗎?我去給你準備。”
“餛飩。”邵霖祈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千梓總會在深夜給他煮一碗餛飩養胃,香菇肉丁的餡料,湯頭很鮮美,溫暖。就算沒有千梓,他也可以吃到美味的餛飩。
然而上桌的,卻是一碗速凍餛飩加上速食沖泡海鮮湯的組合,邵霖祈用精緻的小勺撈起一個小餛飩,味道一嘗便知是速凍食品,頓時沒了胃口。勺子放回湯碗中並未再動。
“不好吃嗎?祈哥哥。”千璐在一旁眼中都是期望的光。
“不餓了而已。”邵霖祈淡淡的回答。
“上樓休息吧,明早還要上班。”已經站在樓梯上的邵霖祈,停下腳步對千璐說,就是主人對客人的照顧而已。
千璐被口中的餛飩給燙到了,她甜甜的笑着,說:“知道了祈哥哥,晚安。”
邵霖祈微微一笑,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千璐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餛飩,最好的餛飩牌子,明明很好吃啊,怎麼祈哥哥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這可是她親手煮的。
不過好在祈哥哥會回來這裡住了,只要相處時間變長,終有一天祈哥哥會愛上自己的,千璐欣喜的幻想,她以爲邵霖祈回到這裡是因爲她。
洗澡之後,邵霖祈任由頭髮上的滴水滴落在自己肩上,無言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千梓的睡顏,恬靜溫柔,捲翹的睫毛彷彿蝴蝶的羽翼一般輕輕附在眼睛上面,撥動他的心絃。
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襲來,邵霖祈擦乾頭髮躺下,時間和睡眠是最好的良藥,睡着了醒來後一切就都過去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邵霖祈的夢境中全部都是千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