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邊,呼嘯而過的狂風中人人裹緊厚厚的棉服匆匆而過,只有一個瘦削的身影定定的站在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口,鼻頭凍得通紅,也不動搖分毫。
然而她身上半舊不新的墨綠色薄襖卻與這非富即貴的人才踏進的地方有些不搭。
不知道過了多久,千梓才眼神才稍稍轉動,衝着門口出來的身影聲音快於腳步疾聲道:“潤謙——”
抱着孩子的漂亮又妖嬈的女子很是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這個瘋婆子又來了!”
高大帥氣的司鬱南從她身後走出,攬過她的肩膀安慰溫柔道:“你先上車。”
眼見着孩子就要消失在眼前,千梓猛地一個跨步,不管不顧身旁飛馳而來的轎車,嘶聲喊道:“我的孩子!”
男子一把將她強硬地扯到路邊,而那嫌惡的表情似乎還多了一絲不爲人知的擔心,他在千梓耳邊一聲厲喝:“你想死不用死在我面前!”
千梓抽出手臂,目不轉睛地盯着車窗內那若隱若現的嬰孩的輪廓,近乎呢喃:“把孩子還給我,把潤謙還給我……”
司鬱南好整以暇地將雙手插進口袋,嗤聲道:“別癡心妄想了,他不是你的孩子,他叫現在叫少熙,不叫潤謙。”
千梓轉頭,眼裡彷彿蘊着火,她一把抓住司鬱南的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司鬱南,你還有沒有人性!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到底還要怎樣!你怎麼可以讓那個女人帶着我們的孩子?難道你想讓他再死一次嗎!”
司鬱南揮袖甩開她的手,整了整毛呢大衣的領口,俊朗的面龐劃過一絲譏諷,冷笑:“我沒有人性?……呵呵,我曾經娶你,便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一無所有又怨得了誰?又不是我一手將你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況且……只是你的孩子被帶走了,不是我們的。”
千梓踉蹌着後退兩步,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更不敢相信,這樣冷血無情地話,竟是從這個以前視自己如珍寶的男人嘴裡吐出的。
這時車窗緩緩搖下來,一張妝容精緻的臉彷彿示威般輕啓紅脣,“鬱南,該走了。”
不過是車窗間那短短的距離,千梓也見縫插針地看到了熟睡的嬰孩,她忙用手扶住車窗,近乎貪婪地看着孩子,乞求道:“李曼,把孩子給我,把孩子給我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把孩子還給我……”
李曼輕蔑的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好笑,“千梓,你現在還有什麼能夠給我呢?男人……還是家產?”
她捂着嘴笑,笑的眼淚都暈花了眼線,“只可惜,這些,你都沒有呢。”
這話就像一根刺,扎得她血肉模糊。
車窗緩緩搖上,差點夾住她的手,她才猛地驚醒過來,奮力地拍打着車窗,哭喊着:“李曼!李曼!我的孩子!”
車卻無情的駛向寒風中,越來越遠,千梓沒能跟上轎車的腳步,猛地一個踉蹌跌倒在酒店門口,轎車揚起的灰塵灑滿了她一臉,卻怎麼也吹不干她臉上的淚痕。
路過的路人紛紛指指點點,直到一個女人蹲下來看清楚了她的樣貌,驚叫道:“這不是千氏集團的千金嗎?”
千梓這才猛地從悲傷中回過神來,看向女人的神情滿是惶恐不安,她站起身來,匆忙的轉身跑開了。
一個男人牽過女人的手,輕嗤道:“什麼千金,不過是個外養的二小姐,現在還是個被拋棄了的二小姐。”
被千家拋棄的二小姐。
是呢,這就是她現在的境地。
千梓的臉已經被寒風吹得沒有了知覺,她手指冰涼,摸了摸口袋裡的幾個硬幣,突然就苦笑了:現在這樣的她,落魄得連自己都養不活,又有什麼資格,又有什麼資本領回自己的孩子呢?
她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手中緊緊地捏着三枚硬幣,卻在機身的反光下看到了一輛銀白的瑪莎拉蒂。
瑪莎拉蒂的主人不易察覺地抿起棱脣,駕駛座上的吳朗側首向後問道:“邵董,要不要叫下千梓小姐?”
邵霖祈搖了搖頭,這一路尾隨跟來,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在裝作不知道而已。
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個女人的傲骨究竟值幾分錢。
千梓不動聲色地將硬幣放進口袋裡,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扯開一張得體的笑容,轉身對着車窗搖了搖手,“邵總,近來可好?”
駕駛座上的吳朗搖下了車窗,千梓的笑臉便僵硬了幾分。
話說這車的車窗是光柵材質,裡面看得見外面外面卻是看不見裡面,所以千梓就這樣對着前座的司機吳朗笑容可掬地喊了聲“邵總”。
車後座上,露出一張驚爲天人的俊顏,男人微冷沉靜的神情和那雙深邃如星子的眸子正淡淡盯着她,正是她口中的“邵總”。
“……”千梓未免轉入傻子一般的尷尬,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車窗內襲來的那股陌生的暖氣,融化了她僵硬的臉頰。
“上來吧。”邵霖祈突然出聲,側了側身示意她上車。
千梓卻從暖氣中回過神來,如今這樣的溫暖,已經不是她能夠享受的,她搖了搖頭,仍舊是清冷得體地笑:“謝謝邵董的好意……我還有事。”
分明是大體千金優雅神情,眼裡卻埋藏着過街老鼠般倉皇欲逃。
這樣的千梓,狼狽得讓人憤怒。
邵霖祈突然氣不打一處來,對着窗外冷道:“什麼事,搶回你的兒子嗎?”
千梓渾身一抖,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木在原地。
她沒有料到,這個不太熟識且並未見過多少次面的男人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更沒有料到,他居然知道那件事。
隨着他話音落下,車鎖便打開了。
千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邵霖祈,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幾年前他名下的萬邵集團猶如一夜春筍般在商界嶄露頭角,轉而短短年月,竟也如春筍般發展成一個與商界上流競豔的新生代商業王國。
面對這種暴發戶一般的商業鉅子,千梓從前的瞭解僅限“商界幽靈巨頭,a市黃金單身漢”幾個基本的字眼。
說起她之所以會認識他甚至有些臉面交情,還賴於她還是千氏二小姐的時候。
千梓與他不過幾面之緣,甚至還有過幾次“小小”的邂逅。
最爲親近的一次,就是他差點做了自己的姐夫,而那一次的不成功,大姐千璐還莫名其妙將所有的原因都歸結在她身上,讓她受了不少冷眼。
是以印象莫名其妙有些深刻,甚至還記得他御用的這輛銀白瑪莎拉蒂。
默默無言,車內的空調被吳朗知趣地上調了溫度,只是千梓的嘴脣依舊透明得沒有血色,臉色蒼白如雪。
“很冷?”邵霖祈突然開口,冰泉一般的嗓音讓千梓只覺莫名溫涼。
雖然未到嚴冬,但她的心卻早已千蒼百孔,不復溫暖回春。
“很冷。”千梓盯着前方,緩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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