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逸帆扯脣一笑,溫聲細語,“莫莫說的沒錯,可是,你媽媽當你是捧在掌心的明珠,你就是她的小心肝,爲了討得她的歡心,我當然要先取得小心肝的原諒啦。”
他的國語,原本就彆扭,這會兒,怪聲怪氣地說着話兒,聽的人發笑。
尤其是莫莫,看着帥氣的年輕叔叔恭維自己,恭維自己的媽媽,十分的自得,“好吧,那我就勉爲其難地原諒你。”
喬逸帆臉色一鬆,剛剛說的話,對他而言不是玩笑,而是真的,當即,認真地道:“謝謝莫莫!”
雙手,溫柔地握了握莫莫的胳膊。
莫莫對他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轉過身手腳並用地想要爬上病牀挨着媽媽,可是卻被虞修白阻止。
“媽媽受傷了,碰到傷口會痛,莫莫不要上去,好不好?”
莫莫委屈地扁了扁嘴,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媽媽了,雖然喬叔叔對她很好,好吃好喝好玩的伺候着,可是,她還是想媽媽。
羚自然也是想莫莫的,她原本以爲莫莫被喬逸帆強行帶走,一定會不高興,大發脾氣,沒想到見到兩人剛剛的互動,竟是十分和諧。
看樣子喬逸帆把莫莫哄得服服帖帖的,下意識看向虞修白,見他神色微冷,雖然白淨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他一個眼波流動,她就看出了他心裡的不爽。
他明明這麼在乎莫莫,爲什麼以前自己沒發現呢?
“聽虞叔叔的話,嗯?”羚出聲,定定地看着莫莫,莫莫只好作罷。
“你們這麼多人留在這兒,不利於羚休養,既然都看過羚了,都回去吧。”喬逸帆的目光一一掠過房內的所有人。
騰藝點頭贊同,帶着一家人離開,可是騰揚卻站在原地沒有挪步,他低着頭,腦袋埋在胸前,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神色。
“揚揚,回去了。”騰銘忽然略顯嚴厲地喊了一聲,他驚得一激靈,小身板縮了縮,終於擡頭,看了看羚。
羚出聲說:“揚揚今天一定是嚇壞了,讓他回家好好休息。”
騰揚這才擡腿跟着騰家人往外走。
房間裡,人少了大半。
喬逸帆看向虞修白,那目光分明在說:你怎麼還不走?
虞修白俊美的臉神色微動,而後優雅倜儻地對羚笑了笑,“既然你沒生命危險,我就先走了。”
羚眼底閃過意外,她沒想到虞修白說走就走,心裡,掠過一絲失落,“哦,那你走吧。”
虞修白偏首,看一眼宋洛,宋洛立即跟上他,往外走去。
兩人剛來到外面,看到門口佇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竟是陶柔。
陶柔轉過頭看着兩人,先是朝着宋洛微微一笑,“宋助理,好久不見。”
宋洛禮貌一笑,“是好久不見了,四年不見,陶柔小姐越來越漂亮了。”
陶柔紅脣一彎,輕輕柔柔地笑,目光,慢慢移至虞修白的臉上,情不自禁地走近他,開口:“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虞修白垂眸,看着仰臉打量自己的陶柔,風情別緻地一笑,“呵呵,你這搭訕的方法,未免太老了些。”
陶柔蹙眉,指着一旁的宋洛說,“不信你問他,你很像我的朋友顧少清,尤其是你的眼睛,你的身材,真的很像。”
宋洛心下一驚,沒想到陶柔的眼光這麼毒。
虞修白倒是不着痕跡地笑了笑,“這種話你不是第一個人說了,所有顧家人都對我說了一遍,”他沉吟着,摸着自己精緻的面容,似是感嘆,似是不敢置信,“想不到這世上竟有人長得跟我像,想來也是個美男子,否則不會讓大家這麼的念念不忘。”
陶柔的目光掠過黯淡,“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惜……沒有你邪魅風趣,而且頑固不化。”
“哦——”虞修白不瞭解地看向宋洛,“那我倒要向宋助理多瞭解瞭解了。”
宋洛摸了摸鼻子,順勢而下,“背後議人長短不好,況且還是已逝之人,虞先生,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虞修白衝陶柔教養良好地微微頷首,轉過身的剎那,冷了神色,隨着宋洛一起走向電梯,誰知身後的陶柔驀然說:“兩位等等我,我和你們一起走。”
隨即,響起一陣蹬蹬的高跟鞋聲音。
宋洛看一眼虞修白,見他神色已換成了剛剛的那種邪魅風趣,不由感嘆,這臉換的,令人佩服。
“陶柔小姐,那一起吧。”虞修白停住腳步,燈光下,目光淡淡,不閃不避地看着陶柔。
陶柔跟上他們,她的目光始終追隨着虞修白,在電梯內,忽然說:“你真的很像,看着你,我都有流淚的衝動了。”
虞修白挑眉,“怎麼會?”
陶柔拭了拭發酸發脹的眼角,“因爲我愛那個男人,這麼多年了,我都忘不掉他,看着你,就像看見了他,心裡自然感到難過,就忍不住想哭。”
虞修白一臉感動,“看得出,你真愛他。”
陶柔臉色慼慼,“是你無法想象的愛。”
他們說這些話時,宋洛就在一旁呢,他默默聽着,默默摸着鼻樑,把臉扭到一邊。
電梯很快到了,三人走出來,騰家人剛好等在大堂裡,陶柔只得跟他們告別,虞修白和宋洛,這才得以快速地離開。
……
騰藝想要了解一下羚受傷的詳細經過,便叫騰揚上了自己的車,而騰銘和陶柔一輛車,陶柔爲表尊敬,和他一起坐在了後座。
見她魂不守舍的,騰銘皺緊了眉頭,“你怎麼回事?不想辦法留下來看着四爺,剛剛還緊盯着那個小白臉?”
陶柔回神,“我沒有,只是覺得他像一個故人。”
騰銘變得不耐煩起來,“什麼故人不故人的,你還是趕緊想辦法拉回喬逸帆的心,剛剛在醫院,你沒看見他對羚多好嗎?”
陶柔咬脣,雙手緊握着放在膝蓋上,涼涼的道:“我不傻,我看見了。”
“那你準備怎麼做?”
“這是我自己的事,大哥就不需要操心了。”
騰銘一噎,不再說話。
……
醫院病房內,一下子只剩三個人。
莫莫困了,哈氣連天,她太想她了,當手背上的輸液結束後,她讓喬逸帆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懷裡,一邊看着她,一邊忍受肩上的疼痛。
莫莫窩在羚的懷裡,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喬逸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目專注地盯着羚。
不知道是太過疼痛了,還是之前睡多了,羚毫無睡意,只充滿愛意地注視着莫莫。
房間內,很安靜。
喬逸帆在這寂靜之中,忽然說:“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
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懂他說的什麼話。
喬逸帆臉露歉意,“對不起羚,醫生說……”
見喬逸帆吞吞吐吐的,羚心裡一沉,下意識用力動了動左臂,竟是做不動,除了疼痛就是疼痛。
“我怎麼了?”
喬逸帆緊緊盯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起身,雙手溫柔地落在了她的肩上,“醫生說子彈傷到了關節神經,你的左臂……以後很有可能無法活動自如。”
羚愣住了。
無法活動自如?
這應該還是婉轉的說法吧?
確切的說,她的左臂應該是廢了,徒有其表,是這樣嗎?
“我會爲你找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大夫,一定會治好你的,就算治不好,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羚,你不要難過,只是一條手臂而已,你又用不着靠手吃飯,對不對?”
羚咬脣,話是這麼說,可是原本自己好端端的,現在突然被告知左臂要作廢了,一下子,叫她怎麼接受得了?
“我不要你照顧我。”羚皺着眉,出聲。
喬逸帆嚴正搖頭,“不,你是因爲我才受的傷,照顧你,是我應該的,更是我願意的。”
羚肩上疼的厲害,這疼蔓延至胸口,甚至整個上半身都跟着疼起來,她有些受不了地往下躺了躺,閉上眼,無論喬逸帆對她說什麼,她都不理會。
滿腦子都是自己只能用一隻手做事的情形,越想越難過,眼淚居然就不爭氣的往外流。
喬逸帆不停地嘆息,一直在責怪自己,羚嫌他吵,讓他閉嘴,他真的再不發出一絲聲音。
只是,驀然間,羚覺得自己的大拇指上涼涼的,奇怪的睜眼一看,看見自己的大拇指上居然被套上了一個白玉扳指。
她想把它拿掉,可另一隻手臂沒法使用,只得瞅着喬逸帆,“什麼東西,趕緊拿下來。”
喬逸帆搖頭,“這是我送給你的,戴上了,就永遠不會取下來。”
羚疼的頭都痛,“喬逸帆,你是欺負我一隻手不能動吧?”
喬逸帆一臉正色,“怎麼可能,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欺負你。”
羚聽夠了他的一廂情願,自己翹來翹去地彎曲大拇指,試圖迫使扳指能夠掉下去,可是沒有成功,她想要嘴咬,可又怕把莫莫弄醒,最後只得放棄。
再後來,疼着疼着就疼睡着了。
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虞修白爲什麼要走?爲什麼沒有留下來陪她?
其實,她挺想他留下來陪她的。
她想問一問:這四年來,他究竟經歷了什麼?爲什麼回來了,還要對她隱瞞身份?眼睜睜看着她痛苦,絕望?
睡夢見,手被人握住,對方摩挲着她的掌心,細細地揉,似乎還在她的耳邊低語了什麼,但她沒有聽清。
等到再次睜開眼時,是醫生來查房。
醫生仔細詢問了她的感覺,她一一答了,一旁,喬逸帆聽的也格外仔細。
當醫生離開後,喬逸帆立刻湊過來問她早餐要吃什麼?
羚轉動眼珠子,在房內沒找到莫莫,立刻緊張起來,“莫莫呢?”
喬逸帆指了指盥洗室,“她在裡面洗漱,等下就出來。”
羚鬆了一口氣,“我沒胃口。”
喬逸帆嚴肅地盯着她,“再沒胃口也要吃飯,否則你怎麼好得起來?”
羚轉念一想,也對,否則,還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醫院,當即打起精神,說要喝粥,喬逸帆立即打開病房門,吩咐外邊站着的人去準備。
沒一會兒,莫莫果真從盥洗室走了出來,還換了一身新衣服,一臉清爽地走到羚的身邊,稚氣地問:“媽媽,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羚看着似一朵花兒的女兒,點了點頭,“嗯,好很多了,沒那麼疼了。”
莫莫展顏一笑,抱着小肚子,看向喬逸帆,“喬叔叔,我點的豆漿蟹黃包子,到了嗎?”
喬逸帆揉了揉她的髮絲,“馬上就到。”
說着,有人敲響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