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霖循聲望了過去。
蘇若晚黑髮披肩,白色打底衫外套着一件嫩黃色的開衫,她亭亭玉立的站在樓梯邊上,面容清麗而又美好,就像是早春裡初初綻放的一株蘭花。
這是他的女兒,是他夏成霖這一輩子唯一的骨肉,可是……他卻生生的錯過了她二十四年,直到今天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Www▲тт kдn▲¢O
夏成霖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喉間如哽,眼底更是艱澀一片。
夏老先生?蘇若晚心中訝異,她慢慢的走了過來,對夏成霖禮貌的頷首微笑。
“晚晚,我和妹妹想要出去玩水可以嗎?”景彥希踩着小雨靴走上樓梯,拉着蘇若晚的手,翹首以盼的央求道。
蘇若晚看了一眼外面瓢潑的雨霧,皺了下眉,低頭柔聲說道,“彥彥,玖玖,現在雨太大了,等會兒雨小了再出去玩好不好?”
景彥希雖然心裡有點失落,不過還是聽話的“嗯”了一聲,低頭開始換鞋子。
蘇若晚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擡頭看向夏成霖。
幾天不見,夏成霖似乎突然又蒼老了幾歲,也消瘦了許多,可能因爲被淋了雨,他的臉上和衣服上都是雨水,看起來……形容有些憔悴。
“夏老先生,您的身上都淋溼了,要不要……進來擦一下?”蘇若晚開口問道。
雖然不知道他和母親究竟在當年有什麼淵源,但是這樣一個年逾五十的老人站在自家的門口,外面還下着大雨,蘇若晚便有些於心不忍。
厲晴冷冷的看向夏成霖,不發一言。
“……好。”夏成霖哽咽的開口,眼睛卻始終盯着蘇若晚,一動也不動。
蘇若晚彎下身,從櫃子裡拿出一雙公用的男士拖鞋,放在夏成霖的面前,“您穿這一雙吧。”
因爲她的動作,夏成霖的眼中閃出了淚花,活了五十多歲的年紀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幫他準備拖鞋,而這個人,竟然還是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彥彥,玖玖,走,外婆帶你們去做作業。”厲晴伸手,視若無睹的帶着兩個孩子走回了客廳。
景彥希邊走邊往後扭着小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
蘇若晚無奈的看了一眼厲晴,隨即就微笑着又對夏成霖說道,“夏老先生,您進來吧。”
“請坐吧。”待夏成霖坐到沙發上後,蘇若晚又說道,“您在這坐會兒,我去幫您拿毛巾。”
厲晴看着來回忙活的蘇若晚,無奈的站起身,“小晚,你待着別動,我去拿。”
“謝謝媽。”蘇若晚笑着,知道她是怕自己腳滑了萬一再摔倒了什麼的。
一旁的景彥希見厲晴離開了,立馬手一撐躥下了椅子,小猴子一樣的跑了過來,“老爺爺,老爺爺……你今天是來找我玩的嗎?”
蘇若晚覺得小孩子真是單純,就因爲夏成霖曾經幫助過他一次,景彥希每一次看到夏成霖都是很開心又雀躍的樣子。
夏成霖看着眼前古靈精怪的景彥希,心中震撼。
此時此刻他才理解,爲什麼每一次看到景彥希就從心裡頭忍不住的喜歡,原來……這都是因爲血濃於水。
他顫抖的伸出雙手,想要去摸摸景彥希的小臉,厲晴的聲音卻突然從背後冷冰冰的傳了過來,“小孩子的免疫力差,不要隨便摸。”
乾毛巾被她扔在一旁的沙發上,夏成霖收回手,拿起毛巾,動作緩慢的擦着臉。
景彥希嘟了嘟嘴,再度被厲晴帶回到了書桌旁。
蘇若晚看着母親坐在那兒目不斜視的樣子,心中的疑慮更深,只是……兩位老人都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整個客廳裡靜悄悄的,只有景彥希因爲難題而發出了怪腔怪調的聲音。
夏成霖忍不住又將視線移到了蘇若晚的身上,看着她漂亮的五官,他想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些事情,神色也有一些恍惚起來。
蘇若晚被他那激動又複雜的眼神看的心裡毛毛的,伸手摸了摸頭髮,她開始找話題說道,“夏老先生,您今天……是來找我媽的嗎?”
厲晴無聲皺起了眉,卻依然頭也不擡,始終坐在景彥希的身旁看着他。
夏成霖搖了搖頭,聲音乾澀的說道,“我……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蘇若晚訝異,怎麼這兩天這麼多人找她?昨晚上是顧清城,現在又是夏成霖……
夏成霖將手放進了外套的口袋,那一紙DNA血緣關係鑑定書燙的他手直髮抖,明明就已經捏在指間,卻半天都沒有勇氣拿出來。
“夏老先生?”蘇若晚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樣子,心底的疑惑更大。
夏成霖深吸了口氣,終於開口一字一句的說道,“小晚,其實……我是你的父……”
“夏成霖!”厲晴臉色刷白的站了起來,聲音又高又突兀,不但連蘇若晚被嚇到了,兩個孩子也擡起了頭,睜大眼睛看向了厲晴。
她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拉着夏成霖的胳膊就往外走,“你給我出去!這裡不歡迎你!快出去!”
“媽?”蘇若晚走了過去,兩手搭上厲晴的胳膊,“你這是幹什麼呀?夏老先生他是客人……”
厲晴怕傷到蘇若晚,鬆開手勁,說道,“小晚,你去看孩子做作業去。我……和他單獨去外面說幾句話。”
“……”蘇若晚皺着眉,看了一眼夏成霖。
夏成霖壓抑着情緒,緩慢的開口說道,“好,那我們就去外面說。”
。
屋外,雨已經停了。
厲晴將主屋的門關上,爲了擔心隔牆有耳,又往外面走了幾步,剛停下腳步,就聽到夏成霖在背後說道,“小晚是我的女兒,對不對?”
厲晴挺直了脊背,將自己的表情武裝好後,這才轉身,一臉冷漠的說道,“不是。”
“你還想要騙我嗎?”夏成霖苦笑,“當年,我看到了你的那一份懷孕診斷書,如果按照當時的懷孕時間來推算的話,小晚應該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她今年應該二十四歲,和曉麗剛好是同歲……”
一聽到這個名字,厲晴的臉上掛上了一抹諷刺的笑,“夏成霖,你編故事的能力還是那麼的強,只可惜,你錯了!當年的那個孩子我的確是已經打掉了,小晚是我和前夫蘇樹海的孩子,她叫做蘇若晚,4月29日就是她的生日,而且她前不久剛過完生日,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親自跑去問她。”
“不可能!”夏成霖面色慘白的看着她,“小晚的生日明明應該是在冬天……”
她懷孕的時候剛好是春天,10月懷胎後,應該是冬天的生日纔對,怎麼可能是4月29號的生日?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伸手指着她說道,“你篡改了她的出生日期!對不對?”
厲晴表情泛冷,不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
夏成霖咬緊牙關,伸手從口袋拿出了那一份DNA鑑定報告,眼底發狠的看着她,說道,“昨天,我在景家那邊撿到了玖玖的頭髮,我忍不住,抱着試一試的想法,拿着頭髮跑去醫院,讓他們加急給我做了一份DNA血緣關係的鑑定。就在今天早上,我在醫院裡拿到了這一份鑑定報告,這上面明明白白的寫着,我和這頭髮的主人,是有着百分之99的血緣關係可能性的,而小晚……她是玖玖的媽媽!也就是說,小晚和我是有血緣關係存在的!你……還想要跟我說謊嗎?”
厲晴握緊了雙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昨天……什麼時候去的老宅子?”
她怎麼沒有看到,竟然還讓他有機會拿到了玖玖的頭髮,真的是太疏忽了。
“這個不是重點!”夏成霖低吼道。
他看着眼前這個五官依然秀麗的女人,眼底心裡盡是苦澀,每說一句話都覺得挖心的痛苦,“重點是,你爲什麼要欺騙我?爲什麼在當年要帶着我的女兒去嫁給別的男人!爲什麼要讓她叫別人父親!”
面對他的指責,厲晴冷笑,“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難道當年……不是你先娶了別的女人嗎?”
夏成霖被她的指責瞬間中傷,身體往後晃了兩下,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半天后,纔看着她,一字咬一句的說道,“當年……就算是我對不起你,但是……小晚,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厲晴扯了一下脣角,“你拿的只是玖玖的頭髮,這個鑑定根本就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概率……”
“那我現在就去跟小晚說!”夏成霖直接轉身,大步的就要朝屋裡走去。
“站住!”厲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筆,“不准你去找小晚!”
“……”夏成霖咬着牙根,從未有過的怒氣席捲了他全部的思維,幾乎是怒吼着的在喊道,“我是她的親生父親!我爲什麼不能去找她?我要把她給認回來!”
因爲他的音量,厲晴擔憂的向後看了一眼門口,忙不迭說道,“你能不能小聲點!你不嫌害臊,我還覺得丟人!”
她看着夏成霖盛怒的面孔,深吸了口氣後,緩聲說道,“夏成霖,難道你要讓小晚知道,她的親生父親,在當年搞大了她媽媽的肚子,轉臉又和自己的姨媽結了婚,還有了一個女兒。你覺得……她會接受你這樣一個父親嗎?”
夏成霖眼睛發紅,憤怒慢慢消去,艱澀的開口說道,“我……我只是……”
“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女兒,你又何必再來找小晚呢?在小晚的心裡,她的父親早就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再來打破她平靜的生活呢?讓別人知道她出身是這樣的混亂又不堪,你不覺得這樣對她也太殘忍了嗎?”
“小晚現在的生活真的很幸福,景家對她很好,兩個孩子也很可愛,尤其……她現在又懷了四個月的身孕,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和變故……作爲她的母親,我承認,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我沒有照顧好她,讓她吃了那麼多的苦。小晚她在19歲那年就休學生孩子了,因爲阿琛這幾年不在國內,她沒少被附近的街坊鄰居在背後笑話,好不容易現在阿琛回國了,一家人團聚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她,更不要告訴她這個殘酷事實,讓她好不容易美滿的生活又被人以詬病!”
“如果你真的心疼這個女兒的話,就請你默默的遠離她吧,反正,你也從來都沒有照顧過她不是嗎?你現在之所以想認她,不就是爲了你的一己私慾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知道你的妻子,就是她的親姨媽的話,你覺得……她還會像剛纔那樣和顏悅色的對你嗎?小晚她雖然性格溫和,但是她是非觀很明確,到時候恐怕她只會更加的厭惡你而已!”
厲晴嘆了口氣,最後又說道,“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我們現在……人生都已經過了一多半,我不求別的,我也不怪你,不怪姐姐,你們繼續過你們的生活,我和小晚也不會去打擾你們。這一件事情,我可以當做你從來沒有說過,也請你,永遠都不要再來找她了。”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的朝主屋走過去了。
。
客廳裡,景慕琛已經從樓上下來了,他坐在沙發上,蘇若晚和他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看到厲晴走進來後,蘇若晚站起了身,“媽。”
她探身往後看了看,臉上是遮不住的疑惑和關心,“咦,夏老先生人呢?”
厲晴面容平靜的說道,“雨停了,他說家裡還有些事情,所以就先回去了。”
“這樣啊。”蘇若晚點了點頭,坐了回去。
厲晴在那站了一會兒,看了看一旁認真作業的兄妹倆,內心悄悄嘆了口氣,擡腳往臥室走去。
身後,景慕琛擡頭看了看厲晴的背影,面容沉斂,眼底卻微微一沉。
。
厲晴離開半天后,夏成霖依然久久的佇立在那兒。
他的腦海裡滿滿的都是厲晴剛纔的那一番話,她依然和二十五年一樣,聰慧,冷靜,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迅速阻止他的衝動。
就那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不控訴,不譴責,卻能讓他瞬間放棄了一切的掙扎。
他可以不顧她的意願去認回小晚,可是小晚會怎麼看他?別人會怎麼討論小晚,這的確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與其如此,是不是維持現狀比較好?夏成霖心中沒有答案。
“咦,夏老先生?”銀灰色攬勝在身邊停下,後車窗降了下來,喬嬸探出一個頭,訝異的問道,“您沒有進屋去嗎?家裡面應該有人的啊。”
夏成霖對她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就離開了。
喬嬸皺了皺眉,將車窗再度關上,“小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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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景宅大門的。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直到自己的車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他發動引擎,車身便迅速的滑了出去。
手機突然在儲物櫃裡響了起來,夏成霖卻聞所未聞的開着車,一路朝着前方趕去。
一個十字路口,他看着眼前的紅燈,腦子裡卻想到了厲晴,想到了蘇若晚,想到了……厲雨。
心中的沉悶壓抑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腳底一個發力,輪胎滑動地面發出了陣陣刺耳的摩擦聲,隨即“砰”一聲響後,車和對面一輛右轉的轎車撞在了一起。
他的頭狠狠的撞在了車窗上,安全氣囊彈出後,夏成霖整個人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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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宅。
厲雨從接到醫院的電話後,便給夏成霖打了電話,誰知每一次手機都打通了,卻始終都沒有人接聽。
第六次過後,厲雨放下了電話,心底升起了一絲不安。
這還是第一次,夏成霖這麼久不接她的電話。
“媽,爸還沒有接嗎?”一旁的沙發上,夏曉麗皺眉問道。
剛纔醫院裡打來了電話,說夏槿之拒絕治療,連續不吃不喝兩天了,讓夏家趕緊派人過去安撫一下病人的情緒。
厲雨搖了搖頭,起身說道,“沒關係,你爸可能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在忙吧。曉麗,你上樓換一身衣服,我們去醫院看看小姑。”
夏曉麗癟了癟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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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母女倆剛走出夏宅大門,老傭人就在後面匆匆的追了出來,“太太,小姐,醫院裡來電話了。”
“槿之又怎麼了嗎?”厲雨皺眉。
“不是啊。”老傭人一臉的慌張,喘着氣彙報道,“是先生,先生他出車禍了!”
。
30分鐘後,第一人民醫院。
厲雨和夏曉麗匆匆忙忙跑到1層,夏成霖躺在推車上被護士從裡面推了出來,他額頭上纏了一圈的紗布,還有點點紅印,其他地方倒沒什麼明顯的傷勢。
“醫生,我丈夫他怎麼樣了?”厲雨看着一臉蒼白的夏成霖,焦急的問道。
“放心吧,病人只是腦部遭到撞擊導致昏迷,身上都是一些皮外傷,暫時沒發現其他問題,現在就等病人清醒後再拍片做個檢查就可以了。”主治醫生說道。
厲雨鬆了一口氣,再三感謝醫生後,就和夏曉麗一起隨着推車離開。
一個護士在後面叫道,“夏成霖的家屬,這裡有他的物品請拿一下。”
夏曉麗走了過去,“給我吧。”
護士將夏成霖的外套,手機什麼的都給了夏曉麗,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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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病房裡,夏成霖被人擡着躺在了病牀上。
厲雨坐在病牀的邊上,看着丈夫受傷的樣子,眼角眉梢全是憂心。
夏曉麗拿着夏成霖的外套走到衣架旁邊,掛衣服的時候,眼角不經意的瞥到口袋裡那突出來的半截紙,她皺了皺眉,想都沒想的就伸手將紙拿了出來。
“DNA血緣關係鑑定書。”一見到這幾個字,夏曉麗瞬間睜大了眼睛,她轉過身,快速將整份報告看完,最後,她又看着落款處赫然顯示的“委託人:夏成霖”這幾個字,整個人就有些被氣到發抖了。
因爲鑑定書上並沒有寫另一個檢驗樣本的人名,只寫了“父女關係可能性爲百分之99……”這幾個字,夏曉麗第一時間想道的就是:莫非是父親在外面有了私生女?
怪不得最近他總是早出晚歸的,問他就說是有事情要忙,卻不肯說是什麼事情……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在她心中情聖一般的父親,竟然也是一個婚內出軌的渣男!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男人都是這樣的不甘於滿足嗎?阿尋是,父親也是……夏曉麗狠狠的咬着脣,將鑑定書塞了回去,再回身看着厲雨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已經不復之前的平靜了。
“媽!”夏曉麗走了過去,心疼的看着母親,“我們回家吧。”
“曉麗,你爸爸現在受傷了,我得在這兒照顧他。”厲雨說着,拿起棉籤潤水往夏成霖的嘴脣擦,口中還自言自語的說道,“以前都是你爸爸在照顧我,現在我好了,我也得照顧他……”
夏曉麗怒其不爭的看着柔弱的母親,指甲狠狠的攥在掌心,尖銳的說道,“你照顧他做什麼?他這心裡面,根本就沒有你!他一點都不愛你啊媽!”
厲雨的動作僵了僵,隨即她淡淡的一笑,繼續溫柔地說道,“都老夫老妻的了,還說什麼情啊愛的,能踏踏實實在一起過日子就行了。”
“……”夏曉麗驚訝的看着母親,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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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霖在2小時後就醒了,護士帶他去做了腦部CT拍片,又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後,確認沒有腦震盪和其他多餘內傷。
厲雨寬慰的笑了,對醫生再三感謝,隨即就對夏成霖各種的噓寒問暖。
夏曉麗卻壓根不拿正眼看他,在她心底,現在的夏成霖已經成爲了負心漢的代名詞。
厲雨想到來之前的事情,便將夏槿之的情況都告訴了他,最後又說道,“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通電話,你都沒有聽到嗎?”
夏成霖搖了搖頭,現在的他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因爲受傷,腦子裡更是有一些鈍鈍的。
“那現在怎麼辦?”厲雨皺眉,“槿之她……是不是和晚謙鬧矛盾了?要不……我給晚謙打個電話?”
夏成霖張口困難的說道,“小雨,槿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隨她去吧。”
“……”厲雨訝異的看着他,雖然心中依然疑慮重重,最後仍然服順的點頭了。
“爸。”夏曉麗突然開口,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你剛纔怎麼受的傷?你平時開車都很注意的。”
夏成霖請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夏曉麗看着夏成霖那欲語還休的樣子,心中更加確認了他的出軌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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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吳家老宅。
飯桌上,吳鎮雄看了一眼對面面無表情的父子倆,濃眉深鎖在了一起。
吃完飯後,吳孟弦長指捏着紙巾擦了擦脣,說道,“爺爺,爸,我定了下午3點鐘去D市的飛機。”
吳晚謙放下筷子,悠長的嘆了口氣。
“我不管現在你和我媽到底有什麼矛盾,但在我這裡,她就是我的母親,她在D市生命危在旦夕,我必須過去陪她。”吳孟弦看着吳晚謙,不卑不亢的說道。
吳鎮雄看向吳晚謙,“晚謙,你跟孟弦一起過去吧,他剛回國,D市又人生地不熟的……”
“沒關係的爺爺,我可以去找姐夫。”吳孟弦輕鬆的說道。
吳晚謙一聽到“姐夫”這兩個字,額頭的青筋都有些繃不住了。
吳鎮雄點了點頭,“也好,那……回頭我給仲國打個電話,你這一陣子,就暫時住在他們家吧。”
“好的,爺爺。”吳孟弦起身,一句話也不想再多說,直接去樓上拿行李。
待吳孟弦離開後,吳鎮雄對吳晚謙說道,“晚謙,你和槿之兩人加起來都快一百二十歲了,兩人相處了大半輩子,有什麼事情不能溝通的?非要鬧什麼離婚呢?等回頭被我那些老戰友知道了,非得被他們給笑話不可!”
吳晚謙低垂着眉眼,“爸,對不起,但是……這婚,我必須要離。”
“就爲了那個……什麼於婧?”吳鎮雄一臉的糾結,“不是說那個女人都已經過世了嗎?”
吳晚謙沒有說話。
“沒關係,她的女兒,我可以接納她,畢竟,這是我們吳家的種,我不可能讓她流落在外。但是……既然她的母親都已經過世了,你和槿之兩人就好好的溝通,不要拿二十年前一次不小心的犯錯,搭上了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吳鎮雄苦口婆心的說道。
“爸,你有所不知,這裡面……還牽扯到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吳晚謙低聲說道。
回到上海兩天後,吳晚謙只說了要離婚的事情,至於其他的,該知道的,吳鎮雄也從報紙上看到了,不該知道的,吳晚謙也不打算說出口。
“什麼其他的事情?你倒是說啊……”吳鎮雄怒氣直線上升。
這個兒子從來都不喜歡按他的安排來做事情,大學畢業後他本來給安排的入伍,結果丫偷偷跑去片場試鏡,還揹着他跟經紀公司簽了20年的經紀約……雖然說這些年確實混得還不錯,不過在老一輩人的眼裡,戲子終歸是上不了什麼檯面的,因爲這個,他也和那羣老戰友越走越遠,慢慢的,他就過着形同隱居的生活了。
“槿之她……”吳晚謙正要斟酌着開口,吳孟弦提着箱子從樓上走了下來,白皙俊容冷淡的看了一眼吳晚謙,“我走了。”
“孟弦,路上小心啊,到D市了記得打個電話回來。”吳鎮雄在他身後喊着。
吳晚謙嘆了口氣,起身。
吳鎮雄喊住他,“你……趕緊的,給阿晨打個電話,讓他去接一下孟弦。”
吳晚謙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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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景慕琛正和蘇若晚躺在牀上準備睡午覺。
蘇若晚都已經快要睡着了,突然被吵醒就有些不爽,將頭在景慕琛的懷裡各種亂蹭,還伴隨着小動物似的哼唧聲。
景慕琛像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頭,拿起電話接了起來,“媽。”
“……”
“讓周叔過去不就好了?”景慕琛有點不耐煩,這大週末的,好不容易能和老婆膩歪一會兒,結果母親打電話過來,說讓他開車去機場接一下大哥的小舅子。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兩家的關係不是早就因爲夏槿之而鬧掰了嗎?
不過最終,扛不住黎曼婷在那頭的狂轟濫炸,景慕琛放下了電話,低聲在蘇若晚耳邊說道,“老婆,我得去機場接個人,你一個人睡好不好?”
蘇若晚點了點頭,眼睛都沒睜開,卻悶聲問了一句,“男的女的?”
“男的。”景慕琛笑了一下,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乖,我馬上就回來,你先睡。”
說着,他起身,將被子在蘇若晚的身上蓋好,拿起衣服,擡腳走去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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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景彥希正在廚房裡拿着塑料刀切小黃瓜,他今天打算嘗試的是黃瓜雞蛋湯。
景慕琛身影路過廚房的時候,小傢伙立馬乖巧的喊了一句,“爸爸,拜拜!”
景慕琛腳步停了下來,俊臉陰沉的看着他。
景彥希一手按着小黃瓜,另一隻手捏着塑料刀,被他看得心裡毛毛的,抖了抖小嘴,“爸爸……”
景慕琛兩眼一眯,擡腳就離開了。
景彥希放下塑料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小聲嘀咕了一句,“嚇唬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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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我知道有很多親在催趕快認父親,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不管怎麼說,夏成霖現在還是厲雨的丈夫,這麼混亂的關係,現在真的還不能認。不過不要急,契機已經粗線了~
還有啊,吳孟弦不是新人物啊,開篇就帶彥彥逛公園才遇到晚晚的,他戲份不多的,只是爲促進夏槿之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