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居然是蕭北,那可是從小和她有婚約的男人,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將來的男人是蕭北,她要執子之手,與他共度一生。
蕭北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比她大六歲,在最近這兩年,一向對她不冷不熱的蕭北忽然開始很勤快的往沈家跑,蘇陌以爲他是爲了她,因爲她已經年滿十六歲,也算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想明白了一切的蘇陌別過頭,抹去眼角的一滴淚水,正準備離開,找個沒人能看到的角落裡獨自療傷,忽然,視線的餘光瞥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是他,那個被她用刀子刺死的男人,此時正西裝革履,走到蕭北面前,和他勾肩搭背,舉止很親密。
就算她放棄蕭北,放棄婚約,也絕不可能放棄查明真相,她停下正要往外邁的腳步,緩慢而堅定的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停住腳,抓住他的胳膊:“是你,原來你還沒有死?”
男人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仔細打量着蘇陌,表情錯愕:“小姐,你認錯人了吧?”
“沒認錯,找的就是你,王默,好久不見,閻王爺把你從地獄放回來了嗎?”蘇陌冷笑一聲,把風衣的帽子一把拽下,連同那副大框墨鏡。
王默像見了鬼似的看着蘇陌,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的指着她的臉,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不是在,在精神病院?”
“沒錯,拜你所賜,姑奶奶我住了幾天精神病院,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個交代嗎?爲什麼本已死去的人忽然活了?”蘇陌在精神病院裡被消磨掉的銳氣重新回來了,隨手拎起旁邊的香檳瓶子,用力一揮,砸到柱子上,鮮紅的香檳濺得到處都是,碎玻璃飛到附近的幾個女人身上,引起陣陣尖叫。
王默看着凶神惡煞般舉着半截玻璃瓶子,向他走來的蘇陌,一股冷氣從腳底升起,令他不寒而慄。
“你,你要幹嘛?”王默是真的害怕了,這丫頭從前瘋癲的性子,放肆起來可是沒人能製得住她。
“既然你沒死,那就再殺一次,左右精神病患者殺人是不用坐牢的,嘿嘿......”蘇陌冷笑着,高舉的瓶子就砸向王默的腦袋。
然後,沒砸成,手腕落到半空時被人握住了,蕭北忍無可忍的對她低吼:“蘇陌,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蕭北,你還有沒有良心?是誰一邊和我維持着婚約,一邊和沈月暗度陳倉?是誰嫌我礙事,弄了王默這個齷齪人配合你們演了一場殺人大戲?我是年齡小,不諳世事,但不代表我就是傻,想不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你們,欺人太甚。”
蘇陌紅着眼,用手肘狠狠撞開蕭北,又揮起瓶子砸向王默,這一次,一道顫巍巍的聲音阻止了她:“陌陌,是媽對不起你,你不要做傻事,有事,我們回家說,這裡人太多,對你影響不好。”
蘇陌的母親叫喬羽,長了一張秀美的臉,平時柔柔弱弱的,說話聲音也溫婉柔和,曾經,蘇陌以爲那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可是現在,她的聲音卻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聽到身體骨骼斷裂的聲音,血肉分割的聲音,靈魂剝離的聲音,在這種近乎凌遲的酷刑中,她漸漸的恢復了神智,清醒的意識到,從此刻起,就算是她的母親,也已不再是她的親人,所有的人,都把她當猴耍,沒有人把她當人看。
爲了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們可以虛與委蛇,口蜜腹劍,爲了踢走她這塊妨礙沈月和蕭北的絆腳石,他們可以策劃一出大戲,讓她成爲身負命案,不得不以精神病患者的身份逃脫刑罰的可憐人。
他們可真是,煞費苦心。
她緩緩放下手,滿眼悲哀的看着撫養她長大的母親,那是她的母親啊,都說血濃於水,虎毒不食子,喬羽也是人,又怎麼對她下得去手?
“陌陌,月月和蕭北是真心相愛的,這件事媽不該瞞着你,可是有什麼是,我們回家再說好嗎?”喬羽苦口婆心的勸着。
蘇陌緩緩閉上眼,掩去眼底的滄桑和傷痛,手臂緩緩垂下,半截玻璃瓶子從她手中滑落,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嘩啦——”玻璃碎裂的聲音割裂了她和喬羽之間的親情,她像是忽然被抽去了渾身力氣一般,軟軟的,向後倒去。
蘇陌醒來時,躺在一張熟悉的大牀上,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陽光透過窗簾射進來,給人一種安靜祥和的感覺。
她納悶的眨了眨眼睛,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她回了家,沒有見到家人,聽說沈月結婚,便去了婚禮現場,發現沈月的結婚對象竟然是她的未婚夫蕭北,然後她又看到了一個令她意外的人——王默,當初,她就是因爲“殺了”王默,不得已才裝瘋躲入精神病院。
她要用瓶子砸王默,蕭北阻止,連她母親都阻止,勸她放手,讓沈月和蕭北幸福,然後,她就暈倒了......
暈倒後,是誰將她送到這裡?難道是蕭詡?昨天的婚禮他在場?
蘇陌趿拉着拖鞋下了牀,去洗漱間裡簡單洗漱了一下,從臥室裡出來,還沒下樓,就看到一抹挺拔的背影倚在牀前,似乎是在眺望遠方的風景。
聽到背後的動靜,男人轉過身,露出一張精緻邪魅的臉,果然如她所料,是已經幾個月沒有見過的蕭詡。
雖然許久不見,蕭詡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看到她,嘖嘖嘴:“這才幾天不見,你就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離開了爸爸的庇護,你還真是混的很慘啊。”
他的話很不中聽,不過,這滿是嘲諷的話裡還是能聽出淡淡的關心,蘇陌忽然有了一點兒感動。
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肯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伸出援手,不容易,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來的更真。
“再英明的人,也會馬失前蹄,這樣的事,以後絕不會發生了,昨天的事謝謝你。”說着,蘇陌從茶几上拎着自己的包包,經過蕭詡身邊時,衝他擺擺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說,你喜歡當爸爸的話,自己生一個喊你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