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夏在寒母抱着寒嘉回房時,將龍徹讓她轉交給她的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拿給她。
“十三叔讓我拿給你的。”
鍾楚楚看着那個盒子許久沒有接過來。
那個盒子,是他完成第一個項目時送給她的戒指及項鍊,但是裡面的東西早在他們某一次吵架中,被她丟到了窗外,再也找不回來。
只剩下一個空盒,也沒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楚楚姐……”
三個女生都在望着她。
鍾楚楚回神,將盒子接了過來,“麻煩你了,夏夏。”
“不麻煩。”紀初夏笑咪咪道。
“楚楚姐,不看看裡面裝的什麼嗎?”司徒瑤有點八卦。
“我拿進去。”
鍾楚楚站了起來,回房,直接將那隻盒子丟進了櫃子的最底層。
—
龍震霆回到家,老太太正在客廳看電視,看到他進門,直接將電視機關上,要起身回房。
“媽,您這是連兒子也不要了啊?”龍震霆笑着走過來,摟住老太太的肩膀不讓她走。
老太太氣惱地拍着兒子的手,“兒大不由娘,不是娘不要兒子,是兒子不要老孃了。”
“這都說到哪去了?不要親孃是要糟天打雷劈的,您不是想要您兒子給……”
“呸!胡說八道。”老太太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既然說我是胡說八道,那就不是要生我的氣了。”龍震霆耐心地哄着。
這女人啊,從三歲到八十歲,都是要哄的。
哄好了,家和萬事興。
可是,老太太心裡的氣哪這麼容易就消了呢?
“回來了也不知道回家,你還有把我這個親孃放在眼裡嗎?”
他們回國,她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她在家等了兩天,他纔回來。
眼裡都只有他那個媳婦跟未出生的孩子了,哪還有也這個老太婆的位置呢?
想想,又覺得氣幾分的。
“媽,兒子一直將您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這兩天回來,夏夏因爲懷孕,喂口一直不怎麼好,東西也吃不下幾口,我這不是忙着照顧她嘛!”
龍震霆一套一套地哄着,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很必要的。
就算此時,紀小姐帶着小龍蝦正在鍾楚楚家與小夥伴吃得歡快,他也一樣能面不改色。
誠然,老太太心裡一直有氣,但同時,又矛盾地關心着自家的下一代。
聽到兒子說夏夏不舒服,吃不了東西,忍不住又罵一句——
“你不是能耐嗎?怎麼連照顧一個懷孕的女人都不會?吃不下就不用吃了?到時我孫子營養不良怎麼辦?”
以紀初夏被自家兒子寵成那任性的脾氣,胃口不好肯定是不願意再吃了。
可這樣,對她孫子影響是有多大呢!?
“媽,我再能耐也是個沒有經驗的男人啊,能怎麼辦?營養不夠就讓醫生打點營養針好了。”龍震霆嘆一口氣道。
老太太一聽還是不開心:“光靠營養針這孩子能長得好?你都不知道,我懷你的時候吃了多少……”
老太太念念叨叨着,龍震霆表示很認真地聆聽……
聽罷,體貼地給老太太倒了一杯茶,“媽,您喝杯茶潤潤喉嚨。”
老太太接過來,一口氣喝光。
見老太太臉色有所緩和,龍震霆拭探着開口,“媽,既然你不放心我照顧你孫兒,要不,我們搬回來好不好?”
老太太重重地放下茶杯,“別回來鬧我心。”
龍震霆無奈地攤手,“那隻能給你孫兒打營養針了。”
老太太咬着牙瞪自家兒子:“我讓王媽過去,休想虐待我孫兒。”
龍震霆笑了,“媽,我就知道您捨不得您的寶貝孫兒。看來我這個兒子真是失寵到十萬八千里外了。”
老太太哼着:“我這個老太太也一樣被自家兒子嫌棄到十萬八千里了,所以只能指望着孫兒快點出生,好孝敬我幾年。”
龍震霆握着老太太的手:“媽,您一定會長命百歲,我們一起孝敬您。”
老太太心裡終於舒了一口氣,但表面上還是揮開兒子的手,“少給我老太婆灌迷湯,王媽……”
她站起來叫人。
龍震霆給自己倒了杯茶,舒服地靠在那裡慢慢喝着,耳邊是老太太交待王媽這個那個的聲音,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停過。
兒子要搞定自家老孃,其實很容易的。
明明知道他就是灌迷湯,她還是心甘情願地喝下去。
—
三天之後。
蔣子玉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鼻子細微的呼吸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子玉,你醒了?”
耳邊,傳來蔣夫人熟悉的聲音。
她稍稍地開眼,看到了媽媽焦急的臉。
“媽……”
她開口叫了聲,聲音乾乾的。
“醒來就好,要不要喝點水?”
蔣夫人柔聲道。
蔣子玉點了點頭。
在蔣夫人轉身去倒水的時候,她恍惚着,想要撐着腳坐起來,但是,她動了一下,卻發現——
那天晚上疼痛的記憶翻涌而出,她的腿——
愣了一下後,她忽然尖叫出聲……
啊!
她的腿呢?她的腿呢?她的腿呢?
她驚慌失措地胡鬧摸着,卻怎麼也摸不到自己的那兩截晶瑩如玉的小腿……
“子玉……子玉……”
蔣母急急返身回到牀邊,按住情緒失控的女兒。
“媽,我的小腿呢?我的小腿呢?我的小腿呢……”
蔣子玉整個人狂亂地一直喊着這句話。
蔣夫人心裡難過極了,抱着她:“子玉,你先冷靜下來……”
她的雙腿因爲感染嚴重,在轉院到這邊後,只能做截肢處理。
“我的小腿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
蔣父進來看到她情緒一直處於狂亂狀態,讓醫生進來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她才慢慢地平靜下來,最後又睡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還沒有開眼,就隱約聽到父母在與商量着要給她裝義腳的事情。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再度情緒失控地尖叫出聲,“我不要裝那什麼鬼義肢,打死也不裝。”
“那你就一輩子坐在輪椅上。”蔣父語氣嚴厲道。
“那我寧可去死!”她狂亂地朝自己父親叫着。
“酒後駕車,你不就是自尋死路嗎?”蔣父一點也不客氣地指出來,“你都多大了?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都不知道的嗎?”
“爸,是有人要害我,有人想要我死。我的剎車失靈了,根本剎不住……”
蔣父蹙了蹙眉:“你說什麼?”
蔣夫人也驚訝萬分:“怎麼回事?”
蔣子玉睜着一雙通紅的眼,“保鏢小何知道的,他就在坐在我旁邊,我的車子是剎車失靈纔會停不下來的……保鏢呢?你們找他來作證啊!有人想要害死我,爸,媽,你們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
“車子的鑑定結果還沒有出來。”
“小何呢?”
“小何前天清醒過來時,並沒有跟警方提到車子剎車失靈的事……”
蔣子玉臉色蒼白得像給紙,腦海裡閃過那天晚上龍徹說過的話——
“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她不停地搖着頭喊着:“是龍徹,是龍徹,是龍徹……”
蔣父與蔣母對看了一眼,蔣父走了出去。
之後兩天,蔣子玉整個人的懷緒都很壞,醒着的時候大部分都在發脾氣,睡着了也不安穩。
她似乎還能夢到寒旭來找她算帳……
她不願意接受自己雙小腿截肢的事實,她整個人快要瘋了……
可是警方出示的車輛事故鑑定報告中,並未發現車子的剎車系統被人爲破壞……
蔣父蔣母決定等她傷勢好一點的時候,將她送到好的療養院去慢慢調養。
—
而此時的T市司徒家,卻是熱鬧歡快極了。
今天是司徒瑤與雲飛揚訂婚之日,親友們一大早的就在家裡聚集,上午在家裡的庭院舉行訂婚儀式及酒會,晚上在酒店開宴席。
這些複雜的瑣事都是司徒家及姚家的人一手包辦了。
爲了方便日後往來,雲飛揚在面見了司徒家家長後,就在自家公司開發的某個高檔別墅區要了一間,緊鑼密鼓裝修好做爲他們在這邊的住處。
做爲男方親人的雲錦溪與鍾楚楚皆是因爲孩子的原因不能前往,身爲妹婿的龍羿做爲男方代表與雲家的幾位長輩一同前往,與此同時,龍震霆拗不過小嬌妻的堅持,只能隨着過來,也算上雲家代表的一份子。
上午十點,他們一行六輛車子浩浩蕩蕩地往司徒瑤而去。
司徒家的庭院裡早就被鮮花與氣球裝扮得喜氣洋洋,身爲準新娘的司徒小姐已經換上了紅色的抹胸小禮服,映得她膚白勝雪,將優美的肩背線條完美展現出來,而昨天剛做的微卷髮尾僅用一枚鑽石髮夾彆着,整個人精緻,性感中還散發着濃濃的浪漫氣息。
“瑤瑤,我想說……”
身爲女方閨蜜代表的紀小姐正在沙發上吃水果,看到司徒瑤從更衣室裡出來時,咬了一半的蘋果被拿在手裡,定定地看着今天最美麗的女主角。
“想說什麼就說呀。”司徒小姐踩着高跟鞋拉着裙襬在她們面前轉了一圈,很傲嬌地擡着小下巴:“是不是想誇我最美麗。”
“我是想說,我很嫉妒。”紀初夏咬了一口蘋果。
嗚嗚嗚,人家都喜氣洋洋地穿着禮服要舉行隆重的訂婚禮了,可她肚子裡的孩子都快出生了,連禮服都沒有穿過。
怎麼會不嫉妒嘛!
更讓她嫉妒的是,人家司徒小姐身材凹凸有致,美得閃瞎眼,可她現在呢?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凸起的肚子,還有肉呼呼的手臂,又重重地咬了一口蘋果。
“我接受你的嫉妒,畢竟我是今天的主角。不過,其實你也不用那麼嫉妒,你都已經是七叔名正言順的妻子了,以後讓七叔補一個更大的婚禮給你。”
司徒瑤放下裙襬大大方方地道。
“小溪也還沒有舉地婚禮呀,不如到時我們一起舉辦婚禮好了。”
紀初夏歡快地提議道。
司徒瑤走到她身邊,伸手拍了下她的臉,“小溪的婚禮你就不要想參一腿了,你自己也知道,龍氏那麼大家族,她與龍哥哥的婚禮能簡單得了?叔叔與侄子同一天舉辦婚禮,這都不亂套了?我家這邊,我外公那邊一堆人更是麻煩……想想就算了。”
紀初夏點點頭:“也對。老太太一定不會同意的。”她頹了兩秒鐘,馬上又興奮起來,“那到時我們可以到國外辦一個只有我們一些年輕人的集體婚禮派對呀……”
“這個想法不錯。不過,一切都等你卸貨了再說吧。”
這時候,姜恬推門而入,“瑤瑤你準備好沒有?”
紀初夏朝她招了招手:“恬恬,過來,討論一下我們婚禮派對的事情。”
姜恬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什麼婚禮派對?”
“我跟你,瑤瑤,還有小溪的婚禮派對啊。”
姜恬在她的身邊坐下來,捏起一顆葡萄,利落地剝了皮直接塞到她嘴裡,“多吃一點。”
紀初夏將那顆葡萄吞了下去,“難道你跟三叔不結婚嗎?”
一提到這個,紀初夏心裡還有些不憤憤不平。
若不是她回國,肯定不會知這兩個人有了JQ。
真是太過分了,要玩地下情也不是這麼玩的。
三叔呢!
以後她還得叫她一聲‘嫂子’,她都以爲自己輩份夠大了,她竟然還跑她前面去。
姜恬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瑤瑤,你還不快點去上妝,下面的茶水已經準備好了,再過半個小時,你的飛揚哥哥就要到了。”
司徒瑤手腳極快地站了起來,“馬上就去。”
雖然她不化妝已經夠美了,但是她想讓自己更美,讓飛揚哥哥一輩子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看着司徒瑤離開,紀初夏還想繼續剛纔的話題,房門再度被人推開,是司徒二哥,“瑤瑤,外面有個叫芊芊的女孩說是你朋友……”
“芊芊呀,快請她上來啊!”
司徒瑤頭也不迴應聲道。
芊芊出國考試之後,她們一直有聯繫的。
前幾天她說要回來參加的訂婚禮,下個學期要回國唸書。
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找爸爸。
“芊芊是誰呀?”
紀初夏一臉的迷糊。
爲什麼她出國幾個月,感覺這個世界變得有些不認識了呢?
“芊芊呀,是你們龍家的人。”
司徒瑤又飛了一句過來。
紀初夏更迷糊了,龍家人,誰呢?
姜恬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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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芊芊小姐在管家的帶領之下,從進門開始就以輕快的步子飄了進來。
“我自己上去找她就好了,您去忙吧。”
在上樓梯之前,她問了司徒瑤的房間後,自己瀟灑奔上樓來,跑得太匆忙,在二樓樓梯轉角時,不經意間與個正要下樓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呀……對不起……”女孩清脆地叫聲。
“沒關係,有沒有撞疼你?”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耳邊響起的同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扶住女孩的肩膀。
“謝謝叔叔,沒關係。”女孩擡起一張明媚的臉蛋,燦爛地笑着。
司徒浩南被少女燦若春光的笑容吸引了目光,幾秒之後纔回神,鬆開手,“走路小心點。”
“叔叔再見。”
少女芊芊揮了揮小手,直接朝司徒瑤的房間奔去。
司徒浩南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穿着一襲鵝黃色與白色雪紡拼裝小洋裝的女孩,就邊背影都像是樹枝上剛剛抽起的綠芽,非常嬌嫩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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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好日子,連老天爺都特別的賞臉,太陽公公躲了起來,少了些夏日炎炎的熾熱,微風輕拂,走在花園裡迎面而來的都是花的芳香,酒的醇香。
司徒浩南倚在一棵大樹下抽出一根菸點上,看着佈置好的現場,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自小管到大的妹妹真的要出嫁了,可是他身爲人家大哥,都35了,連個女朋友也沒有。
當然不是沒有女人愛慕他,撇去他的外表,光是他的身份地位,都不知道有多少爭着想要爬上他的牀。
也因爲這樣,他對兒女情長實在是沒多大的興致,但是婚總是要結的,或許聯姻是最好的辦法。
找個門當戶對,年紀相當的女人就行了,以他的個性,可沒興趣去找個小女生,娶回家當女兒養。
門當戶對倒是容易,不過年紀相當可能有些麻煩。
30多歲不結婚的女人,不是自視清高就是事業心太強,當然也有可能是明星或醜女,而他司徒浩南這些類型的女人都沒有興趣。
所以,結婚,其實真的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一根菸抽了一半時,大門那邊傳來一陣愉悅的笑談聲,還是他爺爺奶奶爸媽親自迎接的,是誰過來了?
妹妹訂婚的宴客名單,都是家裡幾個長輩擬定的,他並不關心今天的來賓都有些什麼重要人物,不過,不管此時來的是哪一波人,身爲主人的他都應該前往招呼一下的。
他掐掉手中的煙朝着聲音來源走了出去。
來人是龍震恆家的老爺子與老太太,陪着他們兩人過來的是龍雅琳及龍雅君姐妹。
“老爺子,老太太,歡迎歡迎。”他笑着迎了上去。
“浩南,好久不見了,最近工作很忙吧?”老爺子笑問。
“還行。”
“我聽說你又調到震恆那邊了?”
“是啊,纔過去兩個月。”
“那我下次去B城可要找你請我吃飯。”龍雅琳插了一句進來。
司徒浩南笑着應她:“好。”
說着便又轉向龍雅君,“雅君,好久不見了。”
司徒浩南看着龍雅君,不同於龍雅琳較爲深刻的五官,自信的丰采,龍雅君的五官古曲而細緻。
不過,比起龍雅琳這樣喜歡錶現自我的女人,他反而比較欣賞清麗柔婉的龍雅君。從他們見面到現在,她靜靜地站那裡微笑着,意態閒靜優雅,讓人看着很舒心。
龍家三姐妹,最小的龍雅君一直比較單純,但並不是說她笨,從她那雙美麗的眼眸裡就看得她的智慧與靈氣。
只是,這麼一個單純又充滿着靈氣的小女人,卻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聽說要結婚的。
是這些年一直在呆國外,養成了新的婚戀價值觀嗎?
說來,他們有十幾年沒有見面了吧?
若不是她的五官並沒有多大變化,估計他都認不出來了。
“浩南哥,好久不見。”龍雅君微擡着下巴與他對視。
如同記憶裡那張年少的俊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角,他自信的笑容,跟眼前這張精明,世故又成熟冷靜的俊顏重疊在一起。
意識迷濛間,她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了起來,呼吸有些急促,臉頰似乎在發燙一般。
司徒浩南有一瞬間被她迷住了。
一個三十二歲的女人怎會還會有如此清新的氣質呢?她微笑的模樣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韻味,在這物慾橫流的社會裡,就像一朵清新的蓮花。
這種感覺,有些許像龍雪兒女士。
他們龍家,是不是專門出這種女人的?
那也不是,她的兩個姐姐就與她是完全不同類型的。
他微笑着,將她從頭到腳掠過了一眼,最後鎖着她嬌紅的臉上,目光變得柔軟了好幾分,聲音也不自覺地溫柔起來。
“到屋裡坐着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