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 不懷好意的初遇
不懷好意的初遇紫公主館。我住在偌大的宅子的角落。房間外邊被我安裝堆放了很多以其他人眼光看起來非常詭異的東西。
期間某位小哥因爲好奇加大意打碎了一個有花香芬芳的小瓶子,導致他人事不省一整天后,其他人很明智的不再輕易接近我的“試驗區域”。
對於無人打攪的研究氛圍我十分滿意。
閒話到此爲止。
多少還是有點驚訝的,他對於他中毒的這個事實表現得過於平靜,似乎是早有心理準備。
我懷疑他一開始就計劃好自己的結局。然後義無反顧奔向黃泉路。
難辦。對於對生活失去信心的,是不是要先激起他的責任感?
“你想不想要個孩子?”我邊沏紅茶邊問。
“想。”沉吟半晌。
前言撤回。事實上,我和他細胞的結合……是不合法的。我不會自找麻煩。
“你的族人應該都不長壽吧。”言歸正傳。
“很少有人能善終。”冰冷的嗓音。
“你們村子附近有銀或者銅礦吧?”
“是。靠這些礦石換取一些生活品。”不錯嘛,資源密集型。
把茶杯遞給他,在他對面坐好。
“亞克拉姆,你族人夭壽和神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村子出產的礦石中含有一種另外的,”用他能明白的詞彙,而不是專業術語,“這種東西有劇毒。長期接觸沒有解藥必死無疑。”我微笑着看着他,“至於解藥,我有。”
他撲過來雙手抓住我的肩,原來他手中的茶杯掉了下去,茶水濺到他的大腿上,噝噝冒着熱氣。冰藍的眼睛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手中的紅茶完好無損,慢慢啜飲一口。“很抱歉。我只能救你和席琳。疼不疼?”指指他被燙的腿。
還是那對美麗的雙眸,多了莫名的薄霧。轉瞬之間,眼波流轉。
他腿上紅了一大片,不過沒有燎泡。並不嚴重。
拿出自制的薄荷膏,仔細的給他敷藥,用乾淨的紗布包好患處。出門去隔間的櫃子取出兩個瓶子。來到這裡,我合成了大多數記憶中可以以天然原料製作的化工產品——有用的沒用的,有毒的沒毒的,整齊的分類擺放在這裡。
“頭,或者神經末端,指尖,足尖偶爾會痛的吧?”我問。食慾不佳,偶爾噁心,經常性頭痛,這些症狀我已經看在眼裡。
“還可以忍受的程度。”平靜的看着我繼續翻箱倒櫃。
“那就是了。”一陣折騰,大功告成。
“這個一天一杯。一個月足夠了。不要經常回去,不然還會再中毒。”故意危言聳聽。遞給他一杯解藥。
“好鹹。”皺皺眉,有點狐疑——一副“這是藥麼”的神情。
嘆口氣,再遞給他一個瓶子,“這個給席琳。一個月的份量,叫她自己分着喝下去吧。不過一次喝多了,也是毒藥。”把薄荷膏也遞給他,“拿去用吧。還能提神醒腦。”
“明天要去見天皇——拒婚。”再嘆氣,“麻煩事情。”拉着他的胳膊,“陪陪我吧。”
整個身體埋進他懷裡。貪戀這個懷抱的溫暖。低低呢喃,“我不會讓你死的。無論任何方法。”
雖然聲音很低,相信他一定聽得清清楚楚。
早晨,花了些時間打扮化妝。這是來到這裡的第一次。像是一個儀式,爲自己鼓勁。
鏡中的自己,雖然絕非傾國傾城,也足以吸引女人豔羨的目光。
出門。面君。
繁文縟節一大堆。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陛下雖然年輕卻相當開通。過程太過順利,相信這裡有相當的交易和關係縱橫交錯。
禮節性閒話幾句。告辭。
這位陛下絕非池中物,他在容忍在觀察。和仁怕是無望,根本是困獸猶鬥。立儲的漩渦,早逃爲妙,想到這裡脊背一涼。
低頭思索中,迎面一位男子和幾位隨從。一目瞭然的俊美容顏,炯炯如劍般銳利的眼神讓人無法忽視。
我微笑着向對方致意。
他直視我數秒,回給我淡淡禮節性笑容。
走廊的盡頭,幸鷹踱步出來,“兄長,”擡頭又看見我,有短暫的停頓。想必今天的外表確實很“震撼”。
也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剛纔的男子頷首,笑意漸濃,“這位就是名滿京城的神子殿下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幸鷹快步上前,“神子,家兄寬幸。”
原來如此。“大人謬讚了。不打攪二位公事,在下告辭。”
轉過身也知道對方熾熱的目光直射過來。
攝關家的長子。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女六條宮殿下正氣急敗壞快步走過來。身後跟着小心翼翼的仕女。
我微笑着向她行禮。
可惜,我這個笑容在她看來一定刺眼又帶着挑釁的意味。
這一行人走過我身邊時,聞到了熟悉的香氣——堇辦事真是讓人放心。回頭應該好好感謝她。
那個女人正在氣頭上,對於藤原兄弟的致意也視而不見,快步走過。
很敏銳的捕捉到藤原寬幸眉頭一皺,一絲不悅淡淡掛在臉上。
——攝關的長子,不是個不錯的選擇,根本是不二之選。
應天門外,焦急的賴忠急匆匆的奔向我,關切的神情向我詢問着結果。對他淺淺一笑。他瞬間明瞭,隨即換出一個消融冰雪的笑顏。
回到紫之館,我的美人們列隊在門口等待我。看到我的神色如常,衆人也輕鬆下來。稍後,幸鷹也趕了回來。
全員到齊,進屋落座。
泉水撲通一下跪到我面前,鼓足勇氣,手捂胸口,“神子,我應該向您請罪。母親大人替我向陛下提親的事情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當時,不知道該如何向您說明……我的心意只要埋在心裡就好……我絕不想……”晶瑩的淚珠撲落撲落就從小臉上滾下來,慢慢泣不成聲,直至整個前身就要直挺挺的倒在地板上,我趕忙上前,順勢把這孩子接進懷裡。這個舉動似乎更是起到反作用,他淚水越加停不下來,低聲嗚咽,“給您帶來困擾的……我真是沒用,連一點意見都不敢和母親說……”頭埋在我懷裡,後面的話語模糊不清。
幾分鐘過後仍是沒有打住的預兆。我咬緊後槽牙,忍住不瘋。這孩子不僅超級會哭,還很會抓時機吃我豆腐。周圍的七葉紛紛投來敬佩的目光。我家亞亞不在,不然他看見這局面,二話不問,一個單體魔法,泉水小命休矣。
又過了幾分鐘。我雙臂已然麻痹,胸前沾溼一片。泉水再接再厲。七葉的目光慢慢開始轉爲同情。我太陽穴生生的疼。孰不可忍,無須再忍。
一個銳利的眼神射向泰繼。他異色的雙眸寒光一閃。很好,暗號成功對上。
他蹭的站起來,一步邁到泉水身後,伸出雙手扣緊泉水的雙肩,毫不費力,就把那個還在痛哭的孩子從我懷裡揪出。
“泉水,可以了。你的眼淚和鼻涕已經把神子的外衣全弄溼了。”毫無感情的語調,充滿了嘲諷意味。高手。
我馬上就把外衣脫了。
泰繼落座。泉水還在一邊跪着,雙頰緋紅,梨花帶雨,不停抽噎。
“泉水,我沒有怪罪的意思。你的心意我很高興。你前一陣子受的寒氣還沒有痊癒吧,早些回去多修養。你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擠出一個言不由衷的笑容。目送泉水和幾位隨從離開前殿。
“言歸正傳。我不認爲對方會輕易放棄的。這最多是個試探。有情報,記得第一時間通知大家,我們不僅僅和怨靈作戰。”
其他人點頭,交換眼神,默默退席。
在門外的楓樹下,翡翠擡手撫摸着有些斑駁的樹皮。
“神子,泉水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啊。”翡翠不懷好意的輕輕拋出一句。
“他像是我的弟弟。溫柔,甚至有些怯弱。可惜,他在我這裡也怕是個不受寵的弟弟。即使對待八葉,我也是涇渭分明的。”
他的眼神從樹轉移到我臉上,修長的手指覆住我的臉頰,一個似水無痕的輕吻。“你身上的氣息真是迷人。”一個勾魂攝魄的微笑。
潛臺詞是不是,“我不會放棄的,我要和那個男人戰鬥到底。”其實我也很喜歡看你們兩個鬥法。絕對養眼。
下午,寫了封信,約藤原寬幸於X館一見。
“紫公主,這封信請你交給藤原寬幸大人。請侍奉你祖母的使者送去可以麼?”
“不是交給幸鷹大人的麼?當然可以。”
“這件事只有拜託藤原寬幸大人。我又不想引起別人懷疑。隔牆有耳。”
“我明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紫咬咬嘴脣。
本來穿到這裡希望白天和翡翠泰繼等人談談情說說愛,夜幕降臨,專心調戲亞亞。
生活就在這樣流水般的度過。每天吃吃喝喝,嫖嫖帥哥。能有一份度假的心情,遠離令人窒息的職場和陰暗的爭鬥。可惜,我絕非爭春之人,卻總是非纏身。
生活一如戰場,沒有中場休息。
在紙上計算合成配比時,我家男人悄無聲息的靠在我的桌邊,斜着頭,一綹長髮垂掛在臉頰邊,右手托起自己的下巴,十足玩味的語氣,“今天和仁拍着桌子大聲叫囂,讓我給他更強力的怨魂呢。”
看來已經知道我面君的結果了。
“隨你吧。這種事情我的意見對你有意義麼。”轉身給他調製特效藥。
“如果我說有呢。”看不見他的表情,無法判斷這句話真僞。
“給他吧。反正你手上的牌很多。浪費幾張你大概也不在乎。只是源叔叔的壽命又要扣減了。”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提醒你,收集四方符你可要多加小心。”
“能有個好好鍛鍊我的八葉的機會,說不定我還要感謝你。藥,好了。”
他接過去,一飲而盡。
“你的腿呢,我看看。”
優雅的解開自己的衣服。我只能說,越漂亮的身體,有了傷疤就越是難看。
輕輕的給他敷藥。話說這個男人和我的好感度已經到了我想摸哪裡就摸哪裡,想摸多久就摸多久,摸了之後還要打五折加贈品的程度。
他側過頭,眯起眼睛,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伸手挑起我面前的一綹長髮,“完全是另一種韻味。”
指我的妝容,一整天沒有脫妝,咱的自制化妝品是經得起實踐檢驗的。
他勾起我的下巴,眼睛只是盯着我的脣。推開他的手。他有點失望。
“以後別總是託下巴,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我眨眨眼睛,“容易得頸椎病。”
微笑,指指自己的脣,“要不要嚐嚐胭脂的味道,櫻花,”嘴猛地被堵住,還差“味道”沒有說出來啊。
這個肯定要算贈品。
用力推開他。他衣衫不整,冷冷的看着我。
“我還沒洗澡。”我解釋。
“沒關係。”他低頭繼續吻下來。
“這澡一定得洗。泉水那孩子下午抱着我哭了一下午。我得去消毒。等一下就好,乖~”
有點無奈的放開我。不過沒有吃醋的跡象。
順便換了浴衣,神清氣爽回來。他正靠在桌邊看我給他準備的教材——這個人勤學且手不釋卷。見我進門,放下書接過毛巾輕柔的幫我擦起頭髮。
在漸漸轉涼的時節,手腳會血液循環不暢,斟了熱水,握着杯子取暖。
他看見,溫柔的把我攬進懷裡,一隻手端着書,一隻手撩起外衣把我包裹起來。
男人的體溫通常比女人高。這樣的微寒深秋,這樣的溫暖懷抱。夫復何求。
早晨收到了藤原家督的回信,確信赴約。一如所料。
又給幸鷹寫了封信。這件事情不想隱瞞他,本來也是光明正大的來往——我是爲了自保。
出乎意料,泉水再次登門。硬着頭皮接待他。不請他落座喝茶就是不讓他逗留太久。
花園裡,楓樹下,我直視那斑駁的樹皮,回憶多少男人給這顆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神子。”還是手扶胸口。我見猶憐的經典POSE。
泉水這孩子男生女相,五官細緻又柔和。笑起來既羞澀又清純,彷彿不是人間煙火的天使。換句話說,就是人人喜歡就是沒人會愛上的那一型。
“泉水,你就像我的弟弟。”我儘可能平靜的語氣。時刻提醒自己,表情控制,情緒管理,萬一惹哭他,遭罪的還是我自己。
“神子,請你原諒我。”他伸出手。
完了,我腦子裡一閃而過。
下一秒,泉水又像只八爪魚粘在了我身上。頭還在我胸前蹭來蹭去。雙臂死死摟住我的腰。泰繼這麼做我都會有吃了他的念頭。但對象是泉水,我只想等我家男人回家之後好好在他懷裡進行一下全面的心理治療。連亞亞那種千年難遇看每個男人都假想成情敵的妒夫都不拿你當對手。只能當他就是我弟弟。
我不動,隨他蹭。不經意的擡頭,救兵彷彿從天而降。
翡翠帥哥粗暴的把泉水牌膏藥從我身上揭了下來。
我一手撫胸檢視自己衣服的潮溼程度,另一手不忘對着翡翠擺了個極度讚賞的手勢。
溫柔的理理泉水的頭髮,牽着他的小手,“我知道這件事和你無關。你安心。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淨化京都。你的身體不能承受你自己情緒的波動——現在就氣喘得厲害。好好將息身體,我們面臨的敵人很強大。在我這裡稍稍休息下,乖~”
叫來仕女服侍泉水在客房休息片刻。
人家孩子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十分不捨。
趕緊扭過頭背對他,再看下去我怕我真會發瘋。
翡翠帥哥倚着楓樹笑得雲淡風清,“如果他不是八葉,你是不是還開心些。”
“八葉不是由我來選擇的。我只有接受。儘量協調好關係。”咬着後槽牙說出來的官話。
“你這神子可真不容易。”我那話外音他哪能聽不出來。“據說和仁似乎對你的那些發明非常中意呢。你知道他就是手中兵權不足,纔會對咒術,炸藥……我和我的部下感興趣的。”
“我猜也是。和仁這孩子刻薄太過,絕非成大事之人。況且這爭儲的漩渦,逃得越遠越好。”
“可惜情勢身不由己阿。”妖嬈的一聲短嘆。
“那麼,只好迎戰了阿。”我撩撩頭髮。
“你真的不怕麼?”輕輕幫我撣去肩上的一小片落葉。“看起來這麼胸有成竹,該說你是好戰麼?”
“我只是本性‘不安於室’。”
我笑,他亦笑。
寬闊的肩臂緩緩圍過來,下巴虛點在我肩上,在我耳邊,軟語如蘭,“你只要記得,什麼時候你厭倦了,我就帶你走。這個約定一直都有效。”
世界忽然一片寂靜。落葉的簌簌聲霎時也消失不見。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
這個時候,我確信我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