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晚這幾天在醫院裡都沒好好洗過一個澡,下午的時候又因爲運動而出了一身汗,現在最想的就是好好衝個涼。
但對於那幢別墅,尤其是知道了傅站爲傅紹騫和韓夏朵結婚而準備時,心裡怎麼都有些抗拒。
可她說不出不回去的理由。結果卻發現:“我們不回別墅嗎?”
他嗯了一聲:“那地方以後都不去了。”
“爲什麼?”
“難道你還想回去?”他的反問成功阻止了她繼續發問,以前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如果真的住在那裡,她不是聖人,怎麼可能不去胡思亂想,尤其還有那個糟心的舞蹈房,現在一想起來,腦子裡首先出現的,就是韓夏朵在裡面旋轉着跳舞,最後頹然倒地的悽楚模樣兒。
她搖頭:“那倒也不是,但東西都在那裡。而且你可以一直不回去嗎?”
“嗯,東西我已經叫人搬出來了,那地方我已經聯繫中介打算賣了。”
“什麼?”唐末晚真的被震驚了。“賣了?”
他輕描淡寫的一點頭,如果一段過去,可以像買賣一幢房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就好了。
“你爺爺沒有意見嗎?”不管怎麼說那別墅都是傅站送的,如果在沒有處理好韓夏朵的事情前,傅紹騫就私自把別墅賣了。傅站會不會以爲,是她在背後慫恿的,搞的鬼?
“我已經三十歲了,不是十三歲,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好吧。”唐末晚徹底安下心來,他肯賣了那房子,是不是就說明,對韓夏朵真的毫無想法也毫無意思了?
不知爲何,唐末晚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跟着傅紹騫去老宅,見到傅站時他聽到自己說沒懷孕時的那一臉失望……
雖然這個方法有些卑鄙,可是,是不是也不失爲一種良策?
瞧着傅紹騫開車時的專注側臉,又看他穿着短袖的襯衣。露出精瘦結實的小臂,腕錶被窗外夕陽餘暉照着,透露出一種耀眼的光芒,她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有過如此的渴望……
傅紹騫帶她驅車來到龍湖春江。
不過短短几日沒上來,這裡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上次來還簡單的沒什麼傢俱,這會兒已經佈置的滿滿當當,只是這裝修風格。她微微有些蹙眉。
“不滿意?”他似乎瞧出了她的小心思。
她擺手,又笑了笑:“不滿意那我也沒辦法啊,這是你的房子,當然只能按照你自己的喜好來了。”
簡潔的黑白分明的設計裝修,簡直就是典型的傅式風格,剛勁的線條透着凌厲霸道,見房子,如見其人,如果這是她的家,她的房子,她絕不會這麼佈置。
傅紹騫聽她這麼說,眉頭跟着皺起。
唐末晚話音未落,眼前一晃,人已經被壁咚在了玄關後面的牆壁上,傅紹騫高大的身影幾乎籠罩了她。
她一怔,一手撐在身後的牆壁上,一手抵在他的心口上,也不說話,只是拿深黑的眼眸直直望着他,眼裡透着不明所以。
“我說錯話了?”許久,她憋不住,才小聲開口。
傅紹騫沒答話,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了好一會兒,唐末晚望入他的眼神深處,很快眼神就變得有些閃躲,手在背後微微緊握成拳,腦子裡盤旋着一個念頭,他是不是打算親我呢?
想着自己內心的小伎倆,她乖乖閉上了眼睛,還微微嘟起了小嘴。
傅紹騫看着她那一臉微醉,撲閃着長長的睫毛,鼻子稍稍擡起的模樣,就想到一隻小豬去拱白菜的模樣,忍不住想笑,最後竟也是真的從喉底發出了一聲短促有力的輕笑。
唐末晚驀然睜開眼,看到他那忍俊不禁的模樣,突然意識到自己誤會了,頓時面紅耳赤惱羞成怒的把人推開。
傅紹騫哎了一聲,又將她按回原處,嘴角仍舊有掩飾不住的笑意,就連眸子裡,都裝滿笑意,唐末晚很少見他這樣笑,尤其是眼睛都帶着笑,說明他這笑,是真的從心底發出來,她忽然就不生氣了,伸出手描繪着他嘴角邊淺淺的法令紋:“你看你應該多笑笑的,年紀已經比我大了,如果一直這麼嚴肅的話,到時候嘴角的法令紋比你爺爺還深,就一點不好看了。”
“……難看點不好嗎?”
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點頭:“要是出門的時候變得很難看,晚上回家變得很好看就好了。”
“……”傅紹騫突然撤回手,伸出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想得真美。”
唐末晚疼的呲牙咧嘴,看他去洗手間,站在原地摸了摸額頭,他進洗手間關門前,又補充:“你想怎麼裝修,可以自己設計,這裡只是簡單的佈置了一下,不滿意還可以修改。”
他什麼意思?
她站在門口詢問,悄悄打開了洗手間一角:“你以後都要住在這裡嗎?”
他正背對她在上洗手間,唐末晚聽到了那嘩嘩的水聲,臉一紅,立刻退了出來,傅紹騫洗完手,拉開洗手間大門,她像個偷窺的孩子般,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他嗯了一聲,便越過她去廚房,突然又補充一句:“不是我,是我們。”
唐末晚心裡一喜,立刻又屁顛屁顛跟上去:“真的嗎?”
他找水壺接了一壺水,又插上電:“不好嗎?”
“好啊!”唐末晚撲過去,大大的在他的臉上吧唧了一口,然後立刻鬆開他,跑向臥室。
傅紹騫確實已經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搬了過來,包括後面命人送來的幾套嶄新的衣服,但是她翻遍了櫃子,也沒有發現商謹如送的那幾套睡衣,微微有些遺憾。
但還是從中泛出了一條低胸黑色吊帶來,長款,裙襬正好蓋住她的小屁屁。
“我有點熱,先洗個澡。”
身上的傷已經剩了都是淤青,洗澡已經沒有問題,但溫熱的水上身的那一瞬間,還是有微微的刺痛。
而後,淋浴房的玻璃門被拉開,身材好到爆的傅總的擠身入內,她只是半推半就的罵了句誰讓你進來的呀,出去,聲音便沒了下文……
傅紹騫含糊不清的在她的耳邊咕噥了一句,唐末晚聽得並不真切,但忍不住渾身一顫,原來有這個念頭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他說:“這幾天可以好好努力努力……”
努力什麼呢。
當她被按在洗手間冰冷的牆壁上時,其實一點也不冷,渾身都是燥熱燥熱的,打開了身體接納了他:“那就一起努力吧!”
她顯然是把周雨蒙的警告拋之腦後,而且這種全情毫無阻礙的接納,讓他們變得更加直接,飽滿。
在洗手間裡呆了太長時間,氤氳水汽提升了溫度,離開時,她雙腿虛軟無力,雙手抱着傅紹騫的脖子,是他抱着她出去的。
一到外面,她便拼命深吸了幾口氣,原本混沌的腦子終於開始慢慢運轉,他把她放在寬大的柔軟大牀上,唐末晚微微一笑,白花花的身上泛着一層分紅的小疙瘩,並且還起了褶子,她擡手,嘟嘴朝他抱怨:“你看,都變成這樣了。”
他嗯了一聲:“待會兒就好了。”
讓唐末晚不禁語塞,真是不解風情啊,不過不解風情的男人會跟進洗手間?
其實他就是悶騷吧……
肚子咕嚕一聲,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傅紹騫起身去櫃子裡拿了一身衣服換上,回頭問她:“餓了?”
她點頭:“冰箱裡有吃的嗎?”
傅紹騫搖頭:“還沒來得及去超市,要不換個衣服,我帶你去外面吃。”
她有些懨懨的躺在牀上,有點累,見她如此模樣,他拿起一邊的錢包和車鑰匙:“那你在這裡睡着,我去外面買。”
“不要!”她忽然撐着身體從牀上坐起,“一起去吧,我們去超市,老吃外面的東西我都吃膩了,還是買回來自己做吧。”
見她已經換好衣服,傅紹騫倒也沒有反對,跟她一起出了門。
想去年她第一次來這裡來,這裡還是個新交房的小區,入住率並不高,短短一年時間,這裡卻有了明顯的變化,底下的停車位上已經停滿了私家車,就連周邊的配套設施也有了長足的進步,門口已經有了直達市區的公交車,再也不會發生像上次那樣叫不到車,陳墨臨時來載她的事情。
而且小區門口不遠處就有了一家大型的沃爾瑪超市。
沒有開車,他們是一路步行來超市的。
在小區內,他們遇到了好幾對同樣步行外出的夫妻,雖然大家彼此都不熟悉,但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看着又都面善,所以都相互微笑致意。
其中一對夫妻的妻子懷孕了,挺着個有些明顯的肚子,老公格外緊張,寸步不離左右的護衛着,妻子察覺到唐末晚投射過來的目光,便友好的笑了笑,話語間,還有濃濃的抱怨意味:“我老公就是太緊張了,深怕我有一點危險。”可這抱怨中又是掩飾不住的幸福。
唐末晚好生羨慕,忍不住抓緊了傅紹騫的胳膊,點了點頭回應:“懷孕了小心點是應該的。”
妻子羞澀一笑,瞧了眼傅紹騫,立刻被他驚人的氣勢所震懾,也忍不住羨慕唐末晚:“你老公長的真帥啊。”
老公兩個字讓唐末晚露出了微微的震驚,剛想解釋,卻見傅紹騫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我們去超市,你們去嗎?”
雖然笑容極淺,卻有極大的殺傷力,讓她妻子都忘了反應,傻站在原地。
她的丈夫忽然警惕心大起,拉着他老婆的手便往旁邊走:“不,我們只是出來散散步,這就要回去了。”
傅紹騫點了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自此與他們分道揚鑣。
唐末晚忍不住,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掐了一把:“爲什麼不讓我解釋呢。”
“早晚都一樣,提前聯繫下不好?”他口氣輕描淡寫,聽在唐末晚耳裡,卻猶如浸泡在蜜罐裡,整個人都像是被拋上了雲端,甜絲絲的落不到實處。
“那幹嘛對人家笑?還笑的那麼……”
傅紹騫聞言微挑了下嘴角:“出於禮貌表示下友好和感謝難道不應該?”
一開始他可不是這態度!唐末晚輕哼了一聲:“纔怪!”
“那你說我笑的什麼樣了?”
笑得那麼,騷!像一隻狡猾的狐狸,也像一道耀眼萬丈的光,一看,就讓人挪不開眼……
當然,唐末晚是不會告訴他的,閒閒的回了句:“沒什麼,超市到了。”
這應該是唐末晚第二次跟傅紹騫來逛超市,但她依然興奮。
沃爾瑪佔地巨大,分爲三層,一層是各種包包衣服店,旁邊有電梯可以直達三樓,三樓是生活用品區,然後才能繞着下二樓去食品區。
今天他們目標明確,所以在三樓推了車就直奔二樓的生鮮食品區。
唐末晚問傅紹騫想吃點什麼,他說都行,說了等於沒說。她也不惱,自己跑到食品區東瞅瞅西瞧瞧,覺得合適的就往推車裡丟。
傅紹騫就推着車跟在她身後,因爲是週五的緣故,傍晚的超市人特別多,傅紹騫混跡在人羣中,顯得有些突兀,不少人都將目光投注在這個卓爾不凡一看就不像是會逛超市的男人身上。
唐末晚回頭,發現傅紹騫身邊圍着幾個年輕的女孩,就像上次去吃香鍋,老是被年輕姑娘搭訕,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便拿着手上的胡蘿蔔和南瓜門,走過去在背後叫了聲:“老公,我們可以走了嗎?”
幾個姑娘聞言紛紛扭頭看她,唐末晚大方衝她們一笑,將手上的東西放入傅紹騫的推車裡,又走過去挽住了傅紹騫的胳膊:“老公,買的差不多了,去結賬吧。”
傅紹騫緊握住她的右手,離開了包圍圈。
唐末晚酸溜溜的嘖嘖兩聲:“我看以後出門要在你脖子上那塊牌子,寫上此物有主哦,要不然總是被人覬覦着,好沒安全感。”木向節技。
……
排隊結賬的人特別多,隊伍排的老長,唐末晚膩歪在傅紹騫身邊,隨着隊伍一點點推進。
好不容易結完帳出來,額頭上都冒汗了。
傅紹騫一手提着兩個大袋子,一手牽着唐末晚的手,看着他手臂上青筋凸現,唐末晚於心不忍,提出分擔一點,他說不用。
因爲這地段偏僻,倒也不用擔心遇到熟人,他們就像普通的夫妻,邊走邊說着話。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身側突然傳來一陣汽車喇叭聲,一輛奧迪q7緩緩停在他們身側,一名年輕的帶着墨鏡的帶笑的臉龐從降下的車窗裡露出來,看着唐末晚緊挽着傅紹騫的胳膊,半晌才緩緩露出一個笑來:“傅二,老遠就看着像你,沒想到還真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他對傅紹騫的調侃,聽得唐末晚心裡有些不舒服,正想反駁,卻聽傅紹騫說:“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哎,別啊,”這名男子跳下車來,攔住他們的去路,唐末晚這才發現,勁瘦的身材猶如標準的衣架子,如傅紹騫如出一轍的身高,穿衣卻比傅紹騫更爲隨意,但也更爲修身,緊身的白色襯衣陪着緊身的藏青色牛仔褲,好身材一覽無餘,此刻摘了眼鏡露出一張明豔動人的臉來,但絕不陰柔,只是有一些玩世不恭:“我晚上約了謝老大,這會兒正要去醫院接陸小三,咱們哥兒幾個好久沒聚了,我這纔剛回來,你不該爲我接風洗塵下?順道把這小而嫂子也帶上吧。”
一聲小二嫂子聽得唐末晚臉紅心跳,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感覺也變得模糊起來,起初還以爲是什麼登徒浪子,現在看來,倒是與傅紹騫關係極好的,應該是謝明堂和陸立風他們圈子裡的。
謝大,傅二,陸小三……這是按資排輩啊。
唐末晚發現最近與傅紹騫在一起,他的應酬似乎一下子少了很多,也沒出去跟朋友聚會了,所以笑了笑,去拿他手中的袋子:“你跟他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自己拿東西回去。”
“太重了,別動。”傅紹騫不讓她提。
旁邊的季紹庭看不下去,嘆了一口氣,一把奪過傅紹騫手上的袋子丟入車內,催促着兩人一起:“走走走,有什麼關係,都是老熟人了,一起去一起去!”
唐末晚猶豫,傅紹騫沉了沉聲,拉着唐末晚的手上了後座。
季紹庭笑着跳上車,戴上墨鏡,見傅紹騫沒有開口爲他們引薦的意思,於是再度開腔:“那現在去醫院接陸小三,對了小二嫂子,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季紹庭,季節的季,介紹的紹,庭院的庭……你叫什麼啊,今年多大啊,該不會未成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