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並沒有什麼需要對我道歉的地方啊,單于。”
鶯鶯聲音有些飄忽地說道。
她更傾向於相信此時的呼韓邪大概是因爲喝了酒或是因爲別的什麼事才說出了這種話。
畢竟自己之前可還惹他生氣了,他現在與自己賭氣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給自己道歉呢?
可這的確是真的。
呼韓邪無比認真地看着鶯鶯的眼睛,眼中盡是清明。
“我有,昭君。而且我需要道歉的事情還不止一件。”
呼韓邪的聲音無比真摯。
鶯鶯被呼韓邪話中的真摯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了眼眸。
她之前可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呼韓邪這樣的對待。
呼韓邪並沒有因爲鶯鶯錯開了眼而停止自己的述說。
“我不應該在那天那麼粗心大意地忽略你只顧着組織慌亂的部落,結果讓你被那郅支趁亂擄走。”
這麼說着的呼韓邪又想起那天自己在安置好部落突遭襲擊後的各項事宜後,回到氈帳時看到的被打暈的侍衛和空無一人的氈帳時心中涌起的無比驚慌的心情,真是無比慶幸鶯鶯此時安然無恙的狀態。
“您完全不需要爲此而道歉,單于。部落爲重,我完全可以理解。”
聽到呼韓邪這麼說,鶯鶯有些感動,但並不認爲自己有接受的權利。
她並不認爲單憑自己一個人就能比得過整個部落了,她也並不覺得呼韓邪需要爲這種事情道歉。
雖然心中這麼想,鶯鶯心中卻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暖意,也不由得更加放鬆了些。
原來,自己在他心中,仍然挺重要的。他也並沒有因爲自己之前的“不聽話”而不耐煩。
呼韓邪聽到鶯鶯這麼說,頓覺自己心中對鶯鶯的情意更濃了,愧意也更多了。
她是如此的明事理,而我……
呼韓邪深吸了一口氣。
“除此之外,我還有另一件事需要向你道歉,昭君,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當時的固執和愚蠢。”
鶯鶯對呼韓邪說的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呼韓邪居然會說他自己愚蠢?固執?更重要的是,他這麼說還是因爲自己?
這真是太少見了,她之前可沒少聽到漢元帝在心中爲他的錯誤或是無能而辯解,面上更是沒有一絲道歉的打算。
呼韓邪看出了鶯鶯的驚疑不定,不由得有些失落。
她根本沒有想到他會爲之前的獨斷專橫而道歉,原來自己在她心中是那樣糟糕的形象嗎?
“我想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因爲讓你休養的問題而鬧的矛盾。”呼韓邪語氣有些低落地說道。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頭天晚上剛剛說好再和你一起商討,第二天就直接把你看管了起來,還一點都沒有悔改之心。”
鶯鶯因爲呼韓邪的話呆住了,她愣愣地看着呼韓邪。
之前剛剛因爲香玉的提醒和自己的反思而在呼韓邪面前封閉起來的內心再次有了敞開的跡象。
呼韓邪見鶯鶯只是看着他,也沒有說話,更加地小心翼翼了。
“你願意原諒我嗎?”
鶯鶯被呼韓邪的聲音從怔愣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
她緩緩地笑開了,望向呼韓邪的眼中星光熠熠。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呼韓邪爲鶯鶯難得在他面前展露的神采而着迷,他的臉有些紅。
幸好自己的臉被鬍子遮住了不少,不然豈不是丟了大面子。
邊看着鶯鶯錯不開眼,呼韓邪邊在心中慶幸地想道。
鶯鶯發覺了呼韓邪微微害羞的神情,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呼韓邪察覺出了鶯鶯表情的細微變化,不由得有些惱怒,又有些無可奈何。
他兇兇地瞪了鶯鶯一眼,卻發現這一眼非但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鶯鶯笑得更歡了。
呼韓邪終於忍不住了,他跨了一步,徑自握住了鶯鶯的雙肩。
“不要笑了,昭君。”
鶯鶯此時終於勉強抑制住了自己自心底涌出的快樂和笑意,故作嚴肅地繃起了臉。
“聽你的,單于,不笑了。”
然而,與鶯鶯的距離隔得極近的呼韓邪仍然清晰地看到了鶯鶯眼中的笑意。
不過此時的他卻沒有爲鶯鶯可能帶着調笑意味的眼睛而羞惱。
他被他們之間如此近的距離蠱惑了。
或者說,他被鶯鶯蠱惑了。
不自覺地,他緩緩地再次向着鶯鶯靠近。
鶯鶯察覺出了呼韓邪的動作,眸中神色翻涌,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
不過她最後還是沒有做出推開呼韓邪的舉動,即使呼韓邪的動作並沒有那麼具有強制性。
鶯鶯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
不過她在短暫的內心掙扎之後的確沒有、也並不那麼想有推拒的動作,反而輕輕垂下了眸,微微擡起了頭。
呼韓邪察覺出了鶯鶯默許甚至有些迎合的舉動,心中狂喜,動作也變得更加堅定和粗獷了起來。
他們脣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某一刻突然變成了零距離。
他們吻到了一起。
雖然此時只是脣與脣的觸碰,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呼韓邪卻覺得自己的心中彷彿被倒進了整整一罐的蜜。
感受着自己的脣上美好的觸感,呼韓邪迫不及待地便想更進一步。
然而,正當他準備再接再厲地撬開鶯鶯此時仍然閉着的雙脣時,卻突然感覺到了鶯鶯的手不知何時正放在他的雙肩上推拒着他。
?她這是突然不願意、突然反悔了嗎?
呼韓邪感覺自己心中的蜜在那一瞬間全都變了質,又酸又苦。
雖然很想不管不顧地就這麼接着親下去,呼韓邪還是抑制住了自己此時的慾望,順着那在自己看來微不足道的力度緩緩拉開了與鶯鶯的距離。
終於分開了。
鶯鶯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還因爲自己這很像半途而廢的舉動有些尷尬。
擡頭看向呼韓邪,果不其然,鶯鶯看到了呼韓邪看似面無表情的臉,以及他眼中滿滿的委屈。
鶯鶯不由得有些想笑,不過爲了不再給呼韓邪更多的“打擊”,她勉力忍住了自己的這種衝動,在呼韓邪沒有發問之前連忙解釋道。
“單于,你不要多想,我推開你絕對沒有別的不好的意思!”
聽到鶯鶯這麼說,呼韓邪心中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委屈和酸澀終於少了一點。
“那你爲什麼不願意……”
讓我繼續深入下去呢?
呼韓邪沒有把話說完,說完的話總覺得自己是坐實了鶯鶯的反悔或是對自己的嫌棄。
不過他眼中的情緒卻把這未說出口的半句話的意思完完整整地傳達給了鶯鶯。
這……
鶯鶯有些不好意思把原因說出口。
不過看呼韓邪外露的情緒她也知道,自己告訴他推開他的真正理由絕對要比他自己瞎想其他理由好得多,於是鶯鶯深吸了口氣,帶着羞意、聲若蚊蠅地開了口。
“因爲我覺得疼啊。”
什麼?
呼韓邪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覺得是他自己聽錯了。
他們只是嘴脣碰了碰而已,怎麼就會疼了,搞得好像他在幹什麼別的更過火的事情一樣。
大概的確是自己聽錯了吧,畢竟昭君說話的聲音那麼小。
這麼想着,呼韓邪欲要開口請鶯鶯重複一下她剛剛的話,他剛剛怕是沒聽清楚。
然而,鶯鶯並沒有給呼韓邪把話說出口的機會,而是一鼓作氣地把自己的理由說完了。
“因爲單于你的鬍子太扎人了……我覺得挺難受的,又見你停了許久都沒有拉開距離的意思,這才……”
鶯鶯說完這極其讓人不好意思的理由之後已是頰染緋紅,她偷偷擡眼,想看看呼韓邪是什麼反應。
呼韓邪感覺到了鶯鶯在偷瞄他,然而他此時卻並沒有心力迴應鶯鶯的話。
原來……自己沒有聽錯啊。他心情複雜。
再想想鶯鶯給出的這個讓他啼笑皆非的理由以及自己之前因爲她的推拒而失落的心情,呼韓邪的心中無比複雜。
居然只是因爲我的鬍子!
居然是因爲我的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