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上學的出路?

鬱可瑩把手上的會議報告重重地扔在辦公桌上,一臉憤懣地說:“學校怎麼能這麼做呢?“對面幾個正在備課的老師全都朝她這面往過來。蘇錦略微低下頭,輕輕咳嗽幾聲,示意她小聲點。

鬱可瑩看看左右幾個正在探頭探腦的老師,聲音小了些,可是依舊非常不滿地:“勸學生放棄參加高考的事,新聞和報紙上整天都在披露,學校這麼做,難道就不怕讓媒體揭發出來嗎?”“你先別這麼激動行不行。不是隻讓你一個人勸退學生,學校給每個班主任都分配了勸退名額。”

蘇錦不緊不慢的解釋:“每個學校在高考的升學率都是和其它學校相互競爭,咱們學校一直以來和西鐵一中,高新九中的競爭就很激烈。這兩年以來,咱們學校的升學率已經漸漸超過西鐵一中,學校的意思是等到今年六月五號高考結束,再對學校的差生進行勸退,爭取能讓學校的升學率剛上一層。”

鬱可瑩依舊難以接受:“就算是想提高升學率,學校也不能讓老師勸退學生啊!學校的根本任務是教書育人,而不是像房地產開發商一樣,只想着賺錢……”

蘇錦打斷她的話:“小瑩,《教師職業道德》的內容,我背得比你還熟!你剛進社會,不明白社會上有的規則和咱們上大學時課本上講的,完全不一樣……書上可能成天只教你什麼“素質教育”、“教書育人”,可等到你真正踏入社會,你就會發現:書上講的在現實社會根本行不通,在社會生活中利益往往大於一切,就算是學校也不例外,所以——”

“所以怎麼樣?!”鬱可瑩毫不客氣的剪斷她的話:“所以在學校眼裡,學生不過是能爲學校賺錢的工具。只要學生學習好,就一美遮百醜,什麼都是最好的!而差生因爲提升不了學校的升學率,也給學校帶不來任何榮譽和好處,所以在學校眼中,差生都是沒有自尊心,可以隨便讓學校和老師踐踏的,對嗎?!”

她見蘇錦沉默不語,忍不住冷笑着說:“怪不得學術界總說,中國的大學現在行政色彩比學術色彩還要濃厚,高校都變得越來越功利化——就連教書育人階段的中小學,眼睛都只盯着升學率,把學生當成搖錢樹來謀取私利,中國的大學又能強到哪去呢?”

蘇錦長久的沉默着,無法反駁,她最終說:“你說的話是對的。可是學校安排給班主任的差生勸退工作,還是得照常進行。”

她把被鬱可瑩扔在桌子上的名單推到她跟前:“這是你們班要勸退的學生名單,你看看吧!你們班的譚鎧是首先要考慮的勸退對象。”

鬱可瑩連看都不看一眼,一提椅子上的手袋,轉身就往門外走。

“她這個脾氣,畢業以後,到社會上可怎麼辦呀?”蘇錦望着鬱可瑩可瑩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眼神中滿是憂慮。

下午第二節的語文課,鬱可瑩明顯的心不在焉,她恍惚的情緒,就連班上的學生都覺察到了。

這也難怪,鬱可瑩中午在辦公室和蘇錦爲勸退學生的事吵了一架,從那以後她一直就心緒不佳,中午的時候連教案都備得馬馬虎虎。

鬱可瑩也察覺到自己講課總是跑題,爲了讓自己心神安定下來專心上課,她從手袋裡抽出語文版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說:“現在請同學們拿出資料,翻到198頁,我來文言虛詞的種類和差別,呃……”當她翻開手中的書走到教室中央時,直接就像泥塑一樣愣在當地。

——自己手中拿的不是什麼《三年高考·五年模擬》,而是自己在學校圖書館借的布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她簡直石化了!

因爲畢竟學得是漢語言文學專業,她平時在工作之餘,總是喜歡看一些小說,爲了不讓其他老師發現,她特意給小說上套上了資料書的封皮。暈倒!兩本書光是書頁和體積就有明顯差別,想不到因爲自己中午心情不好,糊里糊塗的竟然給把拿錯了書!

她一時囧在當地,不知怎麼是好,嶽曉櫻從第一排回過頭來,疑惑地看她一眼。

“同學們先……自己預習一下,老師一會兒再給同學們講……再叫同學起來回答問題。”她語速紊亂的說完這番話,下意識的用手緊緊攥着手裡的“資料”,一步一步往後門走,生怕被人看見。

她眼睛一掃前門,再回眸看一眼後門,已經有了主意,她想:現在只有趕緊從後門溜出去,趕緊去辦公室把書換回來,等等……”她腦子裡一陣發涼,萬一在樓道遇到其他老師或教導主任,讓他們發現自己上課拿錯書,帶着一本小說上課,這結果……

她正這麼浮想聯翩着,背後“砰”的傳來一陣輕響,原來她一不小心後背撞在桌角上。她迴轉過身來,不偏不倚,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幽深冰涼如夜色,還透着一股疏離至極的冷意。

自從上次舒家興的事之後,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和凌暄相遇。凌暄本來正拿一本小說在在看,聽到聲響擡起頭來,正巧把她一臉來不及收斂的苦惱和窘迫,盡收眼底。

凌暄掃一眼她手中的“資料”,瞥見書頁上用圓珠筆書寫的“布魯斯特”這幾個字,眉宇微微一揚,顯然已經清楚是怎麼回事。

鬱可瑩沒想到自己最難堪的時候,偏偏讓他看見,不禁大窘。她腦子裡只涌出一個念頭:趕緊往後門溜!

誰知道凌暄放下手中的小說,隨手就從鬱可瑩手裡把這本《追憶似水年華》一把奪到自己手上,事發突然,鬱可瑩頓時愣住了,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是想告訴全班同學她拿錯了書,故意要看她出醜?

誰知道凌暄接着又從桌兜裡取出一本資料:厚厚的頁數,銀灰色的牛皮紙封皮。

他看鬱可瑩一眼,神情漠然的把書塞到她手裡,接着又繼續埋頭看小說。

鬱可瑩先是一怔,低下頭一看:書頁封皮上寫着一行仿寫的顏體楷書,字跡遒勁工整,力透紙背,字分明的寫着:三年高考·五年模擬。

鬱可瑩在怔仲之下,只覺得整個過程就像變魔術一樣,讓她一時反映不過來。

她看一眼滿頭看書的凌暄,感激的看他一眼,轉身繼續上課:“同學們預習完了,現在我叫一位同學來回答問題。”

她的眼睛在教室裡來回的掃視一圈,逡巡的目光最終落定在打遊戲正打得不亦樂乎的譚鎧身上,想到中午蘇錦給她的那份勸退名單,她心念一轉:“譚鎧,請你回答一下——在文言文中,文言虛詞‘之’和‘也’的用法有什麼區別?”

譚鎧打遊戲打得正歡,壓根就沒有聽到她提的問題,依舊紋絲不動地低頭坐在那兒,只專注着手裡的手機。

鬱可瑩氣上心頭,稍大聲音的重複一遍:“譚鎧,請你站起來,回答我剛纔提出的問題!”

第三組的舒家興見大事不妙,探過身狠勁拽一把譚鎧的袖子,譚鎧醒過神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舒家興臉不看他,壓低聲音說:“老師讓你回答‘之‘和‘也’……”譚鎧氣急敗環得罵他一句:“你爺才死了呢!”“哈哈哈哈·····”班上頓時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譚鎧摸不着頭腦的看着左右,一臉的不明白。

鬱可瑩的纖眉蹙得緊緊的,她現在簡直有些理解學校的差生勸退政策了。

她有些生氣的想:像譚鎧這樣的學生,在學校裡整天不好好學習,只知道浪費時間打遊戲,又屢教不改,也難怪學校會對他們採取勸退這種極端方法了。

她沉着臉,一字一頓地說:“譚鎧,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舒家興跟前的張超磊悄悄說道:“譚鎧這下可慘了。”

下課之後,語文教研室裡,鬱可瑩看住坐在她面前的譚鎧,語氣平靜地問:“你能告訴我,你上課時間爲什麼不好好聽課,要在桌子底下打遊戲?”譚鎧一臉無辜地:“老師上課講的,我都聽不懂啊!”

“是嗎?”鬱可瑩聽他這麼說,不禁毫不生氣,臉上還流露出略帶驚詫的神情。“原來這些最基礎的文言文知識,你一直聽不懂?”鬱可瑩蹙眉稍微一思索,接着鄭重其事地說:“那好,從今天開始,每天下午放學後,我就在辦公室給你補語文。”

說到這裡,她看一眼譚鎧變得異常難看的臉色,面帶微笑地說:“反正下個禮拜開完家長會,學校還要求老師去學生家裡家訪。如果給你補上半個月的語文課,你還是覺得上課聽不懂,那也沒關係,到時候我可以再去跟你父母商量,讓他們請家教給你額外輔導語文,這樣以後上語文課,你就不用擔心聽不懂了——”

“老師,你是故意想整死我是不是?”譚鎧打斷鬱可瑩的提議,臉上的表情變得無奈而煩躁,遠不是剛剛的吊兒郎當,他對鬱可瑩乾脆說實話:“我根本就不愛上語文課!成天背那些“之乎者也”跟英語單詞,除了應付一下考試,以後簡直屁用都沒有!”

他看一眼靜靜看着他的鬱可瑩,停頓一下,才低聲說下去:“我知道……老師你跟學校的那些老師不一樣,但像這樣的學生,根本就是別人罵的……爛泥扶不上牆,以後反正也考不大學,老師你以後真的再犯不着,”“你憑什麼認定自己一定考不上大學?!”

鬱可瑩被他這種自暴自棄的態度所激怒——眼前的這個男生啊,被別人當成垃圾還不夠,還自己也把自己當成垃圾來糟蹋!

她目光雪亮地說:“你今年是高二,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才高考,只要你每天抓緊時間好好學習,我不信你會考不上大學!”譚鎧煩躁地說:“老師,我根本就不想上大學,大學上出來屁用沒有,還是找不到工作!”說完一轉身離開辦公室。鬱可瑩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眉頭緊鎖。

傍晚,學校外面的紅樹林網吧,譚鎧低着頭一口一口地品着煙,白色的煙霧在蔚藍色的電腦屏幕上嫋嫋飄散開。

“就說呢……聽舒家興那小子那麼說,我還不信,”譚鎧身邊一個身穿黑色皮夾克的男生,狠狠吸一口夾在指縫裡的煙,深吸一口氣說:“原來是人家替你說了好話,你心裡感動呀!”

譚鎧惡狠狠瞪他一眼,“你少放屁,誰感動了?”“誰感動?”穿黑夾克的男生在他肩膀上錘一下:“呵,我還不知道你啊?平時你上課打遊戲,那麼多老師在課堂上叨叨你,你理都不理。怎麼今天換成這個實習老師叫你去辦公室,你還就乖乖的去了?你老實交待——”

他說到這裡,俯到譚鎧脖子跟前,一臉神秘地問:“你該不是看這個小老師長的不錯,就看上她了?”“去你大爺的,你這狗嘴裡就吐不出象牙來!”他瞪着眼前的男生:“劉海波,這還不是你給我說的——我們這個實習班主任,不聽學校的安排勸退我們,爲這事兒還和人事部的那個蘇錦吵了一架,要不是看她爲我們得罪人的份上,孫子今天才聽她的話呢!”

劉海波一臉冤枉:“這也不是我告訴你的,這可是我聽我們班班長楊書博說的,是他自己給別人說,他從來還沒見過一個老師爲了這事兒和學校領導吵——”“都他媽的屁話!”譚鎧聽到這話,忿忿地罵一句:“在他們這些尖子生眼裡,就巴不得天底下所有老師,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整天就光盯着成績好的學生。”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劉海波問他,譚鎧一臉不耐煩:“什麼怎麼辦?”劉海波在桌面輕輕撣一撣指縫的香菸,半截灰白的菸灰散落在桌子上,他認真想了想說:“我看你們班的這個實習小老師,和學校的那些老師還真是不一樣,我猜她對你們的事八成是放在心上了,要是她以後真的每天又是家訪又是補課的折騰你,那你自己就看着辦吧!”

“能怎麼辦?我直接給她說,我他媽壓根就不想上大學!現在中國每年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拿鞭子趕都趕不完,連西安交大的研究生都跑到街道上去給人賣肉夾饃。上個大學出來,要是你沒關係、沒後臺,屁用都不頂!”“你要這麼說,就隨你的便。”

他臨走到網吧門口又回過身來:“哥們,給你提個醒:你這幾天最好給網吧請幾天假,下個禮拜就是家長會,你小心你們這個小老師知道你在這兒當網管,到時候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譚鎧罵他一句:“行了,要你鹹(閒)吃蘿蔔——淡操心,趕緊走!”

“當——當——”晚自習的下課鈴聲緩慢而悠長的響起,嘉英中學上完晚自習的學生伴隨着鈴聲,一個個揹着書包在教室門口魚貫而出。

董嘉嘉朝正慢悠悠地收拾東西的張明麗喊說:“哎,張明麗你快點,今天怎麼這慢啊?蝸牛都能給你當師傅了!”張明麗一臉煩惱:“嘉嘉,我這次可是遇到**煩啦!”“怎麼啦?你遇到什麼麻煩?”董嘉嘉聞言好奇地睜大眼睛,走到她座位跟前問道。

張明麗憂愁地:“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傢伙,告訴老師說,譚鎧曠課在紅樹林網吧當網管,老師今天下午把我叫去辦公室,還專門問我這件事。”“她問你譚鎧去紅樹林網吧當網管的事?”董嘉嘉一臉訝異:“她好好的不問別人,爲什麼偏偏問你?”

張明麗板着臉,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董嘉嘉頓時恍然大悟,朝她吐一吐舌頭:“老師肯定是知道,你經常去網吧打遊戲,所以纔會專門來問你。”張明麗一臉苦瓜相:所以我才煩呀!下個禮拜就要開家長會了,要是老師把我們上網的事,告訴我爸媽,他們到時非打死我不可!”

董嘉嘉推她一下:“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嗎?這老師根本就不是多嘴的……”說到這裡發現自己失語,趕忙把剩下的半句話硬生生嚥住。張明麗迷惑地看着她:“你剛纔說她不是什麼?”

“呃……”董嘉嘉用手撓撓臉,掩飾地轉移話題“譚鎧去紅樹林網吧當網管?嘖嘖嘖……”董嘉嘉感嘆不已“真不愧是學校大哥級的人物,聽說紅樹林網吧裡魚龍混雜,有許多社會青年成天在那進進出出的,前幾天還打過一場羣架呢。他還曠課去那當網管,”

她搖搖頭,露出一副無比佩服的表情:“真是和咱們一般人的大腦構造不一樣。”

“我估計譚鎧這幾天不來學校,都是學校的差生勸退鬧的,不是我說,學校的這個做法也太傷人自尊了。”董嘉嘉兩手無奈地:“那也沒辦法,現在中國的學校哪個不是這樣的?分數是咱們學生的命根,升學率就是學校的命根!你可別忘了,咱們學校現在的新宿舍樓,還指望咱們明年六月份的高考成績呢!”

她說着一邊胡亂幫張明麗收拾桌上的東西:“你趕緊收拾!”

張明麗一副天主教徒式的哀傷神情:“我只盼着老師在開家長會的時候,能嘴下留情,千萬別告訴我爸媽我去紅樹林上網,省的我到時捱揍。”“看你煩的,趕緊收拾。小心一會兒阿姨鎖樓門了!”

中午,紅樹林網吧裡,譚鎧在櫃檯上悠閒的打遊戲。門簾一掀,一個留着慄紅頭髮流裡流氣的青年進來,“充一百塊錢!”他隨手把一張鮮紅的百元大鈔扔在櫃檯上,他渾身散發出的刺鼻香菸味,讓譚鎧眉頭不由一皺。他眼睛緊盯着電腦屏幕,伸手把桌上的一百元一撿,隨手就要往櫃子裡放。

但就在他眼角餘光無意間的一瞥之下,他的眼睛流露出疑惑的身。

他把手上這張一百元,捏在手裡仔細察看幾遍,又細細的在手心摩挲一次。眉毛一豎,直接就朝上網的B區域走。

“你給的這張一百塊錢是假的!”他淡淡的說,“啪”的一聲把鈔票拍在這個黃髮青年桌子上,“哪裡鑽出來一個瞎眼的臭蟲?”

他話音還沒落,正上網的青年就從座位上騰的跳起來,橫眉立眼的罵道:“老子在紅樹林上了這麼長時間網,還沒人敢冤枉我用假錢!*

*腦子讓屁屁給薰了?”“你嘴給我放乾淨,罵誰呢?”譚鎧拳頭髮熱,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

“罵誰?不服氣呀?老子就罵你呢!”幾個染着黃、藍頭髮的青年圍在譚鎧跟前,還不等譚鎧說話,一個紅毛就朝他一拳揮去。譚鎧始料不及,直接被打得摔倒在地。“不長眼的東西!呸!”紅毛朝地上狠狠吐一口唾沫。

譚鎧掙扎着,搖搖晃晃地立起來,不言不發地抹去嘴角的血,一拳就朝他臉上砸過去。紅毛的身體直直撲在一排空椅上,“咣噹”一聲,一排空椅全都七倒八歪倒在地上。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周圍上網的人,大家都朝他們邊望過來。

“你小子有種,今天我跟你沒完!”給假幣的黃髮青年看到同伴被打翻在地,震驚之下反應過來,他衝跟前幾個同伴招呼一聲:“給我一起上。”

面對這羣社會青年瘋狗似的的圍毆,譚鎧迅速又揮拳解決掉一個,但他畢竟勢單力薄,很快就招架不住,最終還是落了下風,只有捱揍的份兒。

周圍上網的人,全都事不關己,像是沒聽見打鬥聲一樣,沒有一個人肯過來勸上一句。有人剛看到情況不好,就趕緊躲得遠遠的,更有幾個還充當起看客,在一邊饒有滋味地看他們圍毆。

“你大爺的,我讓以後你出門不長眼!”,剛纔捱過譚鎧一拳的紅毛,狠狠踹地踹他一腳,“老子今天就讓你記住,以後出門記着要擦亮眼!”

地上的譚鎧被他們一羣人拳打腳踢,卻始終咬緊牙關,不肯求饒。

“全都給我住手!”一個清脆的聲音厲呵一聲,在場的人聽到這凜冷冽如冰雪的聲音,心裡不禁都打了個突。

所有人都聞聲一齊過頭來,只見網吧門口的背光處,正立着一個穿着石榴紅上衣的女生。

這羣社會青年見這女生穿着紅襯衫菸灰褲,頭上還彆着一排蝴蝶髮卡,看着一副學生打扮,猜她八成也是嘉英的女學生。又看她長得又瘦又小的,怎麼都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樣子,一個個立馬放下心來。

“哎,小妹妹,你不好好的在學校唸書,怎麼跑到網吧來啦?”黃髮青年一臉壞笑的走到鬱可瑩跟前。

一個戴着金鍊的青年,似笑非笑地嘲弄她說:“小美女,你是不是看多了偶像劇……”他低頭看一眼趴在地上,正用手硬撐着想爬起來的譚鎧一眼,故大聲加上一句“想學電視劇裡演的,美女救狗熊啊?”他話音剛落落,周圍的社會青年就爆發出一陣放肆的鬨笑聲。

“我是他的老師。今天的事是他不對,我替他向你們道歉,請你們讓帶他回學校。”鬱可瑩淡淡的說,臉上的神色十分冷淡。

“你是她的老師?”鬱可瑩跟前黃毛青年像是聽到什麼大笑話,哈哈怪笑“你說你是他女朋友,我可能還會相信。你說你是她老師,嘖嘖嘖”,他笑着指一指自己的頭,神色瞬時變得冰冷“你她媽的把我當SB呢?”“信不信隨便你們!反正我現在要帶他走。”鬱可瑩語氣依舊平淡。

正掙扎着起身的譚鎧隱隱聽見鬱可瑩的聲音,他竭力睜大自己痠痛的雙眼,模糊之中,看到門口那一抹熟悉的石榴紅,不禁用乾啞的聲音朝她喊:“傻瓜,你快走——”

“哎呦,看你們兩個有情有義的,真羨慕死哥哥我了!”,剛剛被打的紅毛正站在譚鎧跟前,說着就朝譚鎧手上死命的狠狠踩上一腳,譚鎧“啊——”的發出聲音,緊接着又咬牙強忍着疼痛,“噝噝”的倒吸着氣。鬱可瑩睨視這個紅毛青年一眼,目光中透出一份清冽如雪的寒意。

紅毛走到鬱可瑩跟前,涎着臉邪笑着說:“小妹妹,你想帶他走也行,把你手機號給哥哥留下,什麼時候我們哥幾個閒了來——”他嘴上說着,一隻手悄悄地的就往鬱可瑩的肩膀上摸。

鬱可瑩臉色陡然一冷,猛地一個小擒拿手一反剪,只聽紅毛青年的胳膊“喀嚓”一聲脆響,整個人就像泥鰍一樣在地上滿地亂躥,嘴裡還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聲。

在場所有人頓時都傻眼了,鬱可瑩冷冷地睨一眼滿地打混的紅毛,隨手拿起電腦桌上一個空着的啤酒瓶,她的目光無聲的這羣社會青年臉上睥睨一遍。一個手刀全力砍將下去,啤酒瓶瞬時間被打得粉碎。

幾片碎玻璃恰巧落在黃毛青年的腳下,他的臉色一時間變得非常難看。他認得出這女生用的是標準的日本空手道功夫。

“現在可以了嗎?現在你們能讓我帶他走了嗎?”鬱可瑩的神色平靜如常,淺笑盈盈地說。看着眼前這個女生甜美可愛的笑臉,恐怕任誰都無法把她和剛纔出手狠辣的空手道高手聯想在一起。

黃毛青年知道這次是遇到了練家子,他不甘地瞪鬱可瑩一眼,轉身朝幾個同伴悻悻地說:“我們走!”其餘的幾個社會青年趕緊扶起地上的紅毛同夥,像落水狗一樣慌慌張張的走了。

鬱可瑩走到譚鎧跟前,蹲下身來攙扶他,關切地問:“你還好吧?”譚鎧藉着她的手臂搖晃的支撐着,捂着正在滲血的額頭,搖搖頭。鬱可瑩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傷口流血改口了,不消毒是會發炎的,我還是帶你去校——”她看他一眼,緊接着又改口說:“外面的診所看一下吧。”

從診所回來,譚鎧額頭上蒙着一層厚厚的白紗布,跟在鬱可瑩身後,一步慢過一步的向前蹭着。

鬱可瑩回頭看他一眼,他偏過頭,躲開鬱可瑩的目光。“行了,我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不想回學校。我回去給你開一張假條,幫你請上兩天病假,——今天已經星期五了,你下個星期一來上課吧。”

“謝謝……”譚鎧調轉目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鬱可瑩注視了他一會兒,問他:“你現在還有事嗎?”她指一指右側不遠處,一件橘紅色招牌的房屋“能和我去那家奶茶店坐一會嗎?”譚鎧沉默着點點頭。

兩人坐在奶茶店裡,鬱可瑩看着面前大玻璃杯裡,悠悠地冒着熱氣的奶茶說:“譚鎧,你能老實告訴我——”她探尋的目光直視着着譚鎧的雙眼:“你爲什麼會這麼討厭學習,討厭老師?”譚鎧沉默着一言不發。

鬱可瑩斟酌着詞語,繼續問他:“還是說,你很討厭學校這一系列歧視差生的管理條例?”譚鎧嘴抿得緊緊的,還是不出聲。鬱可瑩繼續追問:“還是說,因爲你覺得打遊戲比上學有意思?”

“不是!”似乎是被鬱可瑩的這句話刺了一下,譚鎧猛地一擡頭,直截了當的說:“是我覺得,學習根本就屁用都沒有!我們每天花那麼多時間,背一大堆的賓語、定語,背一大堆的sincos,都是爲了應付考試,以後出去找工作,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你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是譚鎧,你聽說過一句話嗎?”鬱可瑩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說“‘學遍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對咱們這些沒家世、沒背景的草根階層來說,唸書就是咱們唯一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或許就像你說的,在學校裡要學語、數、英、理、化、生政、史、地這十幾門課,每天就算像嶽曉櫻一樣勤學得一點睡六點起,可是等到大學畢業,沒關係、沒背景可能還是找不到好工作,可是……”

她加重語氣,肯定地說:“唸書的人再找工作再怎麼難,也比不念的書人找工作要容易吧?”

譚鎧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杯黑咖啡,一言不發。鬱可瑩看着他,繼續問:“你想想看,街道上的清潔工,飯店裡的服務員,城市裡的農民工,很多都是初中或者高中畢業,沒念過什麼書的人。

像你剛說的,我們這師範專業的大學生,以前在高中辛辛苦苦背那麼多代數方程式,做幾萬張英語卷子,如果不考研,沒有關係和後臺,可能以後只能當個小學或幼兒園老師,一個月也就兩千多的工資。”

她用不容置喙語氣說:“小學老師的工作再怎麼不好,也比清潔工、服務員的工作要強,對嗎?”譚鎧的目光猶疑不定。

鬱可瑩循循善誘的說:“我看過你的成長記錄袋,你的手工小發明,從小學起就開始得獎,高一時還代表嘉英中學,參加過上海科技大學的科技展覽會。——你可能也知道,中國現在的大學生很多都是眼高手低,沿海一帶已經出現“用工荒”,很多技師一個月工資已經高達幾萬塊錢。既然你覺得上大學出來找不到出路,那麼你自己又有能力、有天賦,只要你現在肯好好唸書,就算以後不上大學,上一所好點的技能類學校,不是照樣會活得比很多大學生,甚至研究生還要好嗎?”

“老師——”譚鎧又是迷濛又是瞭然的看着鬱可瑩,神情中還帶着些許撥開雲霧的意外。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一個,除了只關注分數名次、卷子題型之外,認真又清楚的爲他以後的人生指明出路的老師。

“話我說到這裡,你自己在這裡再仔細想想吧!”鬱可瑩起身離開座位,她知道眼前這個男生,需要時間來爲自己以後的人生做規劃,需要時間自己來思索以後要走的路。

“還有……”她走到門口,忽然又回過頭來,衝譚鎧調皮的一笑,明亮的笑靨宛若初綻的桃花“我今天救你一命,奶茶錢你幫過付。咱們就算扯平了!”

沉思中的譚鎧朝她微微一笑,用手支着頭,繼續陷入綿延不絕的思索中。

過了許久,他從沉思中醒來,雙目變得異常明亮,走出奶茶店。

在四月的中午,他踏着碎金子一樣的明晃晃的陽光,大步朝嘉英中學的大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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