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攸跟裴爍那幾場戲的拍攝地點定在了加南市的海邊,大概的情節是裴爍扮演的反派手下的小嘍囉要去偷祁攸身上重要的文件,結果幾次糾纏不成,反被祁攸推下海。
下午的時候,終於拍到了收工前最後一幕———裴爍被推下海後想從海里爬上來,卻又再次被踹回去。
這幕戲的要求並不是很高,存在的意義只是增添些笑點,因此只要流暢就可以了,然而令導演也沒想到的是,這幕戲居然ng連連。
第一次裴爍從海里剛探出一個頭,祁攸就邁步過去。
“卡!祁攸動早了!”
第二次,祁攸走位出了問題,擋住鏡頭了。
第三次,裴爍剛扒上岸邊的圍欄祁攸便踹了下去,導演說留的時間不夠。
時間一點點流逝,終於在ng了快十次的時候,這一幕過了。裴爍從海里爬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沒什麼力氣,他已經在海里泡了兩個多小時。
九月初天氣雖然還不冷,但黃昏時的海風仍把渾身溼透的裴爍吹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即便凍得嘴脣發青,在工作人員給自己拿來大毛巾時,裴爍仍不忘衝着對方笑笑。
祁攸捏着拳頭站在一邊,直想幹脆奪過那條毛巾裹住那個渾身都在滴水的傢伙。真是的,凍成這樣了你還要先跟別人賣個萌?!
不過說到底,這傢伙凍成這樣跟自己也脫不了干係。祁攸懊惱地皺皺眉,開始的兩次ng他確實是故意的,想看看裴爍狼狽的樣子出口氣。但第三次開始,看着裴爍連嗆了好幾口海水很難受的樣子,祁攸馬上後悔了,然而迫切地想快點過了這條的後果反而是失誤不斷,ng連連。
本來打定主意不過去看裴爍的,但腳步卻不自覺地往那邊邁。
裴爍正捧着杯熱水回神,視線裡忽然出現一雙大長腿,不用擡頭也知道那是祁攸,他頓時緊張起來。
這不會是要興師問罪的節奏吧……剛剛ng那麼多次,好像確實耽誤了一哥很久。
剛忐忑地想要擡頭,肩膀上披着的毛巾卻忽然被一把抓起。裴爍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幹嘛,整個人已經兜頭被毛巾罩住了。
祁攸動作毫不輕柔地拿毛巾使勁兒搓着裴爍的腦袋,看着青年呆呆地坐在那兒任自己擺佈的樣子,忍不住無聲地笑起來。
一邊拿着感冒沖劑回來的工作人員都呆住了:剛剛是我眼花了嗎?祁哥那個溫柔到快要滴水的眼神……一定是我的幻覺吧?!
裴爍被祁攸大力的動作搞得暈暈乎乎,但心裡卻開心得快要冒泡,一哥這是不生自己氣了嗎?
一邊像給小狗擦乾毛一樣給裴爍擦乾頭髮,祁攸一邊冷着聲音教訓道:“你傻坐在這兒喝熱水有什麼用,頭髮都在滴水你看不到啊!”
等了半響,沒聽見預料之中的答應,卻聽見被毛巾矇住頭的青年甕聲甕氣的聲音:“……剛剛ng那麼多次,不好意思啊。你不生氣了吧?”
白癡,你說什麼對不起啊?祁攸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嘴角忍不住地往上彎,本來還打算跟你道歉的,看來根本用不着了嘛。
“跟你有什麼好生氣的。”祁攸輕哼一聲,把毛巾一撂,轉身走了。
於是裴爍掀開毛巾的時候就只看見一哥那個高挑俊逸的背影,他有些苦惱地抓抓已經半乾的頭髮,自言自語道:“什麼意思?我根本不到讓一哥生氣的分量嗎……”
這個結論讓裴爍略鬱悶,不過很快他的心情不受控制地好了起來。不論如何,一哥說不生氣了就好啊!
但即便心情好得冒泡,第二天裴爍起牀的時候身體狀況卻十分不妙,體溫計上的數字已經飆到了39度多。
想到下午有的試鏡,裴爍匆匆吃了片退燒藥就開始看試鏡的臺詞,然而看着看着,原本濃重的睡意居然慢慢消失了,他忍不住上網搜了幾段小說中的經典橋段,頓時就被徹底吸引住了。
———這實在是一部太過優秀的小說,無論如何,他都會好好爭取出演它改編的電影的機會!
下午在試鏡地點候場時,裴爍居然又看到了祁攸,穿着很低調的鐵灰色牛仔褲和黑色薄開衫,但始終是人羣中最亮的焦點。
祁攸也看見了裴爍,走過來一看,這傢伙明顯是在發燒,但一雙眼睛卻亮得完全沒有病中憔悴的感覺。
早知道這傢伙今天來試鏡,昨天那幕戲一開始就該認真一次過的。祁攸想起這件事,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後悔內疚的話卻又卡着說不出口。
裴爍的心思倒完全沒在這上面,他燒得全身乏力不假,但精神卻因爲高度集中而亢奮不已,他馬上要試鏡的,可是電影角色啊!還是任天嶼的電影!
祁攸當然知道裴爍在想什麼,他輕咳一聲道:“待會別緊張。”
聞言裴爍頓時嚇了一跳:“你、你說什麼?”這人真的是一哥嗎?按一哥的尿性難道不是該說‘這麼簡單的角色你不會拿不下來吧’這種話嗎?
“……”祁攸也自覺失態,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他忍不住伸手用力擰了裴爍的臉一把,“就是讓你好好表現,別在任導面前丟臉。”
這傢伙臉燙成這樣,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裴爍放下心來,點點頭,心說這纔是一哥該說的話嘛……不過,已經完全習慣這種說話風格的我會不會太抖m了一點?
裴爍是排在最後一個面試的,到了他這裡任天嶼已經十分不耐煩。叫裴爍進來前他看着裴爍的資料皺了皺眉,這個新人才出道不久,最近貌似挺紅,是因爲一部偶像劇?
任天嶼揉揉太陽穴,這部戲星江是最大的投資方,但他們推薦的人自己只用了祁攸,還給了那樣一個不尷不尬的角色,因此作爲補償,這次試鏡基本上星江過得去的新人都來參加了,卻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
“裴爍。”助理朝門外喊了一聲,接着一個娃娃臉的俊朗青年有些忐忑地走進來,臉上還掛略顯靦腆的笑。
外形倒還挺貼角色,任天嶼不動聲色地想着,點點頭,示意他開始表演。
“你算什麼!”房間中央那個青年在開始表演後便迅速褪去了臉上溫和的笑容,陰沉的娃娃臉看起來詭異十足,“從小到大你都一心撲在實驗室裡,哪怕一句關心的話都懶得施捨給我吧!”
沒有人跟裴爍對戲,他站在原地,嘲諷地看着面前那一團空氣,彷彿那裡真的站着從出生起就對自己漠不關心的蘇成博士。
幾秒後,裴爍的表情漸漸鬆動,彷彿是聽見不善言辭的父親的解釋後,內心動搖起來。
桌後的副導演無意看了一眼旁邊的任天嶼,見對方不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頓時驚訝起來,這個新人……真的有什麼過人之處?
一個傲慢的笑容慢慢在裴爍嘴角綻開,他緩緩開口,故作平靜的聲音下藏着暗涌:“你以爲,你說了這麼一堆,我就會像狗一樣撲過去跟你不計前嫌?哈,我告訴你蘇成,這一回的s級項目,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裴爍說着,惡意地挑挑眉:“不過,付出了近十年努力的項目,到頭來居然要在你兒子手下聽候差遣,蘇博士一定覺得難以忍受吧?你要是退出,我也能理解的,爸爸。”
最後那聲‘爸爸’很輕,卻讓一邊的副導演莫名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說出那一段臺詞的裴爍站在那,給人的感覺活生生就是那個冷血狂傲的年輕天才,對父親從童年起便醞釀着的怨恨和報復時的快意被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他以爲這個新人肯定是最終人選之一了,只是,更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面。
給的試鏡劇本到這裡已經完了,但裴爍卻沒有結束表演。他站在那,當‘父親’離開後,臉色慢慢灰敗下來,目光中閃過一瞬後悔,卻迅速燃燒起怒意,接着狠狠一拳擂在自己腿上。
那是蘇維對自己的憤恨:那個人從小就對你冷漠疏離,但爲什麼,看見他失落的樣子,你還是會覺得不忍?!
任天嶼看到這兒一下就站了起來,直接指着裴爍問:“這段怎麼出來的?”
裴爍嚇了一跳,這段是他自作主張加的,不過看導演的樣子……好像效果不太好?
他收起剛剛入戲時瘋狂的神情,有些忐忑地說道:“我去看了小說裡的這一段,呃,作者有描寫蘇維的自我矛盾……”
“你還看了書?”
裴爍忙搖頭:“不是,試鏡前就看了這段。”說罷他更加心虛了,這絕逼會給導演留下投機取巧的壞印象吧。
誰料任天嶼立刻命令道:“這周把原著讀完,選加南出版社翻譯的那版。”
“……啊?”
見裴爍一頭霧水,已經反映過來的副導演忙道:“意思是你通過了試鏡,將會在電影裡扮演蘇維這個角色。”一邊解釋一邊暗暗抓狂,任導您能不能按流程來?雖然實際決定權在您沒錯,但拍板總要走個過場啊!
祁攸在外面正等得不耐煩,忽然看見試鏡的那個房間門開了,裴爍一臉神遊太虛的表情走了出來。
“……你燒傻了?”本來想問裴爍有沒有把握,但看見這傢伙燒得滿臉通紅的樣子,祁攸還是決定先關心下他的身體狀況。
熟料裴爍跟沒聽見似的走過來,一把握住祁攸的胳膊,那溫度隔着一層衣服都讓祁攸覺得燙,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燒糊塗了的裴爍往下一拽,接着熱乎乎的氣息便噴到祁攸耳畔:“我拿到這個角色了!”
祁攸正想罵裴爍一驚一乍地在搞什麼,冷不防聽見這句,頓時愣住了。反應過來後剛抓住裴爍的肩膀想問清楚,對方卻忽然往自己懷裡一頭栽了下去。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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