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宋一念便控制不住嘴角上揚,直到下樓走進廚房時,仍舊有着如沐春風般的笑意。
身後,秦沁揚狠狠咬着下脣,絲絲血跡溢出,粘在嘴角,她竟是毫無察覺。
張漣漪看着,目光隱隱有些詭譎,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小姐。”
身後的聲響嚇得張漣漪後背冒出絲絲冷汗,她眨了眨眼,似乎剛剛都是錯覺一般,再擡眸仍舊是那個靦腆少女。
她轉過身,看向蘇涵澈,笑道:“蘇先生,怎麼了?”
蘇涵澈眉眼偶爾流轉着一抹邪氣,看得張漣漪有些晃神,然,他一開口,張漣漪只覺得方纔背後的冷汗似乎被風吹了一樣,涼的刺骨。
“張小姐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啊。”蘇涵澈眼中有着深意,似笑非笑。
張漣漪面色僵了僵。
她不知道這個蘇涵澈是什麼意思,是在演戲?還是說……他發現了什麼?
“畢竟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別的身份,”蘇涵澈忽而開口,“就是不知道張小姐的隱藏身份是什麼了?”
張漣漪並沒有放鬆,她總覺得蘇涵澈話裡有話。
沒錯,在這個節目中,他們每個人都有隱藏身份,都需要在不經意間表現出隱藏身份所相對的性格,但是方纔,張漣漪並沒有演戲。
蘇涵澈的目光好像看透了一切一樣,讓她有些心慌。
然,此時此刻,張漣漪只能扯着嘴角,笑了笑,強自鎮定道:“蘇先生可以猜一猜,畢竟答案的選項我們都知道。”
蘇涵澈不語,只是笑了笑。
見他不再追問,張漣漪悄悄鬆了口氣。
或許是她多心了吧。
……
許是因爲大家都是頭一次參加這種節目,所以第一天誰也沒有做什麼,都在靜觀其變,養精蓄銳。
然,這天晚上,顧傾城卻是翻來覆去睡不着。
只要她一閉眼,腦海裡浮現的便是宋一念的臉。
有小時候的,有現在的,最後定格在宋一念專注挑着蔥末的畫面上。
顧傾城揉了揉有些疼的額頭,坐起身,怔忡地看着窗外,右手再次無意識地摸上了左手手腕。
手鍊冰涼堅硬,硌得指尖有些疼。
黑暗中,顧傾城解下手鍊,隱約可見一條淺粉色的猙獰傷疤。
就算已經過去三年多了,這條傷疤卻依舊滲人,不難看出當初下手的人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顧傾城輕撫着手腕,有些癢,已經感受不到疼了。
是啊,早就不疼了。
可是這條疤,永遠都會在,不是不疼了就能忽視的。
她勾了勾脣,再次戴上手鍊,在透過窗戶的月光籠罩下,側臉美得不可思議,宛如神女下凡,又似山間的精怪,偏生透着薄涼冷意。
顧傾城側身,正準備躺回牀上,眼角餘光卻無意間瞥到了陽臺。
睡覺前顧傾城便把陽臺的落地窗關上了,窗簾也拉上了,然,正因如此,此時窗外倒影的人影越發真切。
似乎,有人已經按耐不住了。
窗外的人似乎也發現顧傾城察覺到他了,卻並未急着離開,而是擡手,比了一個手勢。
類似於打招呼。
若是一般的女孩子,只怕早已嚇得尖叫出聲,不過顧傾城可是個特例,她甚至還禮貌地擡手,回了一個手勢。
陽臺外的人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停頓了一秒,才衝她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而後,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顧傾城見他離去,兀自躺回牀上。
八個人中,除了她自己的隱藏身份以外,便只有一個人能獲得這種奇奇怪怪的道具。
怪盜。
雖然這裡是三樓,但既然是盜賊,“飛檐走壁”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
就是不知道,這個怪盜都做了什麼?
想着,顧傾城閉上眼,進入夢鄉。
……
第二天一早,顧傾城是被尖叫聲嚇醒的。
不過凌晨五點多,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
顧傾城揉了揉眼,面上還有些懵懂,迷離着雙眼,披上外套準備出去看一看。
她可是很好奇,那個怪盜做了些什麼。
誰知,一開門,迎面便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淺淺的薄荷香,微硬的胸膛,一下子就讓顧傾城清醒了,低着頭揉着有些疼的鼻尖。
“傾城,”頭頂,聲音急切擔憂,“撞疼了麼?”
一雙大手覆在她的臉上,動作很輕,卻不容拒絕地讓她擡起頭。
宋一念仔細地看了看,見她鼻尖泛紅,眸中帶着疼惜,輕輕地幫她揉着。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呼吸交纏着,頓生曖昧。
顧傾城有些呆,第一想法是,幸好她的鼻子不是假的。
第二想法是,她還沒洗臉呢!
意識到這一點,顧傾城連忙掙開他,一退後便把門關上了。
靠着門的顧傾城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氣,藉此平穩心跳的頻率。
良久,顧傾城才漸漸平靜,走向洗漱間。
收拾好之後,顧傾城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看着鏡子裡五官精緻的少女,顧傾城微微擰眉。
昨晚她被宋一念的舉動弄得有些心煩意亂,索性就一直待在房間裡沒有出去,現在想想,只怕三樓的另一個人,就是宋一念了。
明明她準備躲他躲得遠遠地,怎麼就越來越糾纏不清了呢?
越想,顧傾城越覺得煩躁,又往臉上拍了拍冷水,這才作罷。
熟料,一開門,便看到了讓她煩躁的根源。
宋一念靠着牆,微斂眸,似乎在等些什麼。
在顧傾城開門的一瞬間,他擡起頭,雙眸似有光暈一般,猛地涼了一下。
“傾城,”宋一念走近,仔細地看了看她的鼻子,見不再泛紅,微微放下心來,道:“早飯我已經做好了,你餓了麼?”
“……”顧傾城張了張嘴,看着他帶有希翼的眉眼,竟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嗯。”
顧傾城應了聲,微微點頭。
大概,她這輩子的所有心軟都用在了宋一念身上。
然,讓顧傾城沒想到的是,宋一念並不是在一樓的公共廚房做的早餐,而是在自己房間的小廚房準備的。
見顧傾城面色有些猶豫,宋一念眸光閃了閃,道:“樓下人太多了,昨天只是因爲時間緊,所以纔在樓下準備的。”
一聽這話,顧傾城也沒怎麼懷疑。畢竟,宋一念喜靜,從小便不喜歡人多的環境。
顧傾城沒再遲疑,跟着宋一念換鞋進了房間。
完全沒有想過宋一念一個人住爲什麼會準備兩雙拖鞋。
其中一雙,和她在家穿的一模一樣。
宋一念見狀,嘴角帶着淡淡的笑。
他是不喜歡人多,但是更多的,是因爲想跟顧傾城獨處。
早餐都是顧傾城喜歡的,她也只是稍微不自在了一小會兒,而後便被宋一念的廚藝征服了。
她還是沒明白,宋一念是什麼時候會做飯的。
難道是這四年?
應該是了,畢竟,只有這四年,他們沒有在一起。
思及此,顧傾城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緩緩放下。
“我吃飽了,多謝款待。”
“傾城,”宋一念語氣微澀,“你不用跟我說謝字。”
似乎這個字一出現,就在提醒着他兩個人之間丟失的四年。
顧傾城搖了搖頭,無聲拒絕。
“沒關係,”宋一念努力地勾脣,笑容有些不自然,“我們慢慢來,可以麼?”
語氣中,有着淡淡的哀求。
“宋一念,”這是車禍後,顧傾城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着他:“我們現在這樣做普通朋友不好麼?”
不好!
宋一念搖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深情得能溺死人一般,堅定開口,“我愛你。”
不可否認,聽到這三個字,顧傾城還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甚至有些顫抖。
她張了張嘴,而後猛地搖頭,奪門而出,回了自己的房間。
“砰”的一聲,砸得宋一念心臟有些抽疼。
他沒打算這麼快,但是他控制不住。
屋內,顧傾城靠在門上,捂着臉,不知所措。
她知道,宋一念是認真的。
爲什麼要現在才說?
她想,如果在四年前,宋一念這麼對她說,她應該會高興瘋的。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顧傾城根本不知道怎麼面對宋一念,在屋內一躲就是大半天,滿腦子都是宋一念的眼神。
直到中午,宋一念再次敲門。
“傾城,別躲了,”宋一念敲着門,語氣無奈,“上午的話就當我沒說,你先開門。”
一聽這話,本還有些心慌意亂的顧傾城頓時惱了。
什麼叫就當他沒說?
這是反悔了?宋一念到底當她是什麼人?就這麼隨意戲弄麼?
越想,顧傾城越窩火,門外宋一念還不停勸着她。
“你要是不想聽,以後我都不說了,先開門。”
以後都不說了是什麼意思?
顧傾城冷笑,站起身開門,門外宋一念滿臉無奈,偏生帶着溫柔寵溺,像是看着鬧脾氣的孩子一樣。
在宋一念眼裡,顧傾城確實像個小孩子一樣,只有激將法最管用。
偏偏,每每一用激將法,她還是會孩子氣地跟他置氣。
然,對於宋一念來說,哄她,是他最願意做的事情。
“別生氣了,”宋一念像小時候一樣,順着她的頭髮,“都中午了,再生氣就吃不下去飯了。”
“與你無關。”顧傾城冷眼看着他,扭頭躲開他的手,卻沒有關門。
宋一念見狀,原本還有些提着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他不怕顧傾城跟他鬧脾氣,只要別躲着他就好。
“生什麼氣?”他語氣很輕,循循善誘,“上午的話,你喜歡聽,對不對?”
宋一念的聲音很好聽,此時刻意壓低,性感撩人,帶着誘惑的意味。
宋一念承認,他有點卑鄙。
他刻意提不再說上午那種話,是激將法,也是試探。
他想知道,顧傾城是怎麼想的。
此時,見顧傾城這種反應,他怎麼會不明白,怎麼能不開心?
顧傾城對他,還是有感覺的。
“我不喜歡!”一聽宋一念的話,顧傾城急忙否認,卻帶着欲蓋彌彰的意味。
“那你爲什麼不高興?”宋一念步步緊逼,誓要讓顧傾城明白,“你喜歡聽,所以纔會不開心,對不對。”
“不對!”顧傾城突然提高了音量,滿臉怒火,“宋一念,你到底要做什麼?”
宋一念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自己想做什麼。
突然被人抱在懷裡,顧傾城一驚,不明白兩個人原本還在爭吵,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宋一念!你放開我!”顧傾城用力推他,終歸還是學武的人,力氣依然比較大,再加上宋一念身體底子本就不好,顧傾城是鐵了心要推開他,饒是宋一念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被顧傾城推開了。
“你瘋了!”顧傾城有些歇斯底里,原有的優雅一瞬間有些崩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見顧傾城發怒,宋一念反而笑了,“我在追你。”
“有你這麼追人的麼!”顧傾城完全摸不着重點,只知道自己胸口窩了一團火,只想發泄出來,“你這是追麼?這是強迫!”
“好。”宋一念道,眸光很亮,清雋精緻的臉上有着激動欣喜,還有些許的得逞意味。
“好什麼?”顧傾城還在生氣,見他笑得開心,只覺得自己更生氣了。
她都這麼生氣了,宋一念竟然還笑?不是說愛她麼?
莫名,顧傾城有些委屈。
明明以前的時候,只要她有一點點生氣的跡象,宋一念都會哄着她。
“我不強迫你了,”宋一念忽而欺身而上,兩人之間不過五公分,雖然沒有肢體接觸,卻比擁抱更加親暱曖昧,“我不會強迫你了,”他又說了一遍,音調因爲激動有些高,卻一點也不刺耳,配着他撩人的嗓音莫名讓人心尖發顫,“我追你。”
經過這半天的思考,宋一念明白,現在他最該做的,是乘勝追擊,否則,顧傾城好不容易纔有些萌動的心一定會再次迴歸死寂。
這,是他最怕的。
白崎說過,烈女怕纏郎!
他能感覺到顧傾城有一點動心了,但是還不夠,再加上還有過去的陰影,如果他再不強勢一點,顧傾城只會因爲怕再重蹈覆轍,縮回殼裡。
他怕,所以,他纔會強勢地抱着她,激她說出這種話,他便能順勢,明目張膽地追她。
不得不說,宋一念越來越壞了!
不過,也正是這樣,顧傾城反而有些受驚怔住了。
她滿腦子,都是宋一念的話。
追她?
什麼意思?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麼?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宋一念點頭,溫柔地看着她,語氣卻是不容忽然的認真,“傾城,我要追你。”
顧傾城能從他寫滿認真深情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微張着嘴,滿臉驚訝慌張。
“宋一念……”她喃喃失神道:“你是不是瘋了。”
她是真的覺得宋一念瘋了。
她在他眼裡,不僅看到了認真,不僅看到了深情,還看到了孤注一擲的瘋狂,帶着扭曲的眷戀。
這一刻,她相信,宋一念是真的喜歡她。
這一刻,她也沒法否認,在她內心深處,喜悅比其他情緒加起來,還要多。
宋一念目光清明,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在顧傾城面前表露出自己對她的感情。
他說,“我沒瘋。”
他說,“我愛你。”
他說,“我要追你。”
顧傾城怔怔地退後兩步,忍不住想要逃避,卻忘記了兩人正站在房間門口,顧傾城一退,宋一念順勢跟上一步,兩人便退到了顧傾城的房間裡。
“啪嗒”一聲,宋一念順勢把門關上。
不大的房間裡,兩人相隔不過幾釐米,顧傾城能聞到他身上有些清涼醉人的薄荷香,能感覺到他身上肌肉隔着襯衫散發的熱氣,能看到他眼裡滿滿的只有自己。
似乎有什麼東西,把她整個人捆綁住了,不允許她後退,逃不了,避不開。
顧傾城心亂了,腦子裡似乎全是漿糊一樣,幾乎快要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滿腦子只有那雙眸子。
她該讓他出去的。
可是顧傾城這個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傾城……”
宋一念開口,兩個字宛如在舌尖環繞了千百遍,繾綣動聽,撩人心絃,有一種病態的貪戀。
他只是輕聲呢喃着她的名字,並不多說,忽而低頭,炙熱的薄脣印在她的額角。
很燙,燙得顧傾城心顫腿軟,雙手有些無力地扶着身旁的衣櫃,支撐着自己不滑倒。
這樣不對。
顧傾城在心中吶喊着,嘴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失神了一般。
便在此時,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顧傾城瞬間清醒,慌亂擡手推開宋一念,不敢再看他,擡腳要去開門。
宋一念雙眸一瞬間有些濃稠的黑,近乎扭曲的陰翳。
是誰?
是誰再打擾他們?
是誰吸引了傾城的注意?
門外,敲門的陸晨希忽然後脊發寒,似乎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然,未等他仔細感受,門便打開了,顧傾城微紅着臉,目光有些躲閃。
“晨希,怎麼了?”
“你……”陸晨希見顧傾城狀態不太好,心中有些擔憂,正想問她發生什麼事了,目光卻從顧傾城頭頂越過,正對上宋一念暗沉的雙眸。
他一驚,再細看,宋一念仍是原本清冷淡漠的樣子,並不見方纔讓人膽戰心驚的黑眸。
應該是他看錯了吧。
驚嚇過後,陸晨希這才反應過來另一件事情。
宋一念在顧傾城的房間,兩個人!
而且……
他垂眸,看着顧傾城雙頰泛紅,眸光帶水,面若桃花帶春嬌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陸晨希努力地勾脣笑了笑,語氣有些低落,道:“因爲你半天都沒有出過門,而且……”
“而且今天早晨出事了,”陸晨希身後,於靳森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目光八卦地掠過三人,嗤笑,道:“錄節目也要膩歪,真沒見過你這麼飢渴放蕩的女人。”
話音未落,沒等顧傾城生氣,於靳森已然飛了出去,徑直落在顧傾城房間門對面的牆上,發出“砰”的一聲。
陸晨希在一旁目瞪口呆,轉頭看向宋一念,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往腦後竄。
滿臉冰冷,目光卻帶着殺氣暴戾,有些隱隱瘋狂,像是被觸了逆鱗的猛獸,一副準備拼命的樣子。
哪還有原本清冷矜貴貴公子的樣子?
宋一念打了一拳還沒完,作勢要衝上去跟他拼命,那方從地上爬起來的於靳森摸了摸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氣,眉眼間也有些狂躁。
於靳森也不是什麼溫和的人,更何況宋一念忽然發難,委實讓他心中窩火。
樓上的動靜有些大,樓下正等着顧傾城和宋一念的幾人相互看了看,俱是向樓上跑來。
見兩人馬上要大幹一架的樣子,顧傾城眉眼驟冷,擡手便把宋一念拉到了自己身後,擡腿便是一腳,直接踹在了於靳森肚子上。
誰也沒想到顧傾城會突然有所動作,唯一知道顧傾城從小習武的宋一念更是早就被怒火衝昏了頭,一心只想把於靳森打到說不出來話爲止,自然也忘記了顧傾城其實是個……武力值爆表的女漢子。
此時,樓下的幾人也已經跑了上來,撞入眼簾的,便是顧傾城一擡腿,直接把於靳森整個人踹了出去,再一次落在剛剛的位置上。
於靳森捂着肚子站了起來,看向顧傾城的目光更是帶着怒火。
然,宋一念打他,他可以打回去,若是顧傾城動的手,他卻不能以暴制暴。
於靳森雖然嘴上不饒人,卻做不出打女人這種舉動。
那方,剛跑上來的幾人神色各異,有震驚,有害怕,有好奇,甚至還有着趣味。
蘇涵澈饒有興趣地看了兩眼顧傾城,而後面露詢問地看向另一個在場的人——陸晨希。
然,陸晨希此時也已經驚呆了,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完全回不過神。
他沒想到,在劇組一向優雅,偶爾可愛孩子氣的顧傾城,竟然有這麼狠厲果斷的一面。
那一腳的力道,可是比宋一念還大。
他嚥了咽口水,有些回不過神。
顧傾城也不想管別人怎麼想,只是一手緊緊地攥着宋一念,阻止他要上前的動作,看着於靳森的雙眸比他的更加冷。
走廊裡有攝像頭,方纔的一幕必然已經被拍下來了。
於靳森出口不遜,是有錯,然,一直被媒體稱爲“清冷矜貴貴公子”的宋一念打人,還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子。
此時,唯一的辦法,便是用另一個猛料,把這個事情壓下去。
故此,顧傾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便動手了。
她語氣仍舊平緩,卻有些難以忽視的氣場,“於靳森,希望你能明白,不是什麼話都能亂說的。”
“我說錯了?”於靳森挑眉,滿臉不屑,藉以掩飾腹部的絞痛。
“呵,”顧傾城嗤笑,表情比他還不屑,涼涼地留下八個字。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於靳森的臉色瞬間扭曲,“你……”
然,未等於靳森開口,顧傾城便拉着宋一念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早在顧傾城握上他手腕的那一瞬,宋一念眸中的翻涌暗潮便退了下去,只遺留了絲絲的戾氣,更多的,是溫柔竊喜。
他在開心。
因爲顧傾城護着他。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被自己愛着的女孩子護着是一件有些丟臉的事情,但是在宋一念這,卻並不這麼認爲。
如果不是因爲在乎,顧傾城傾城不會護着他。況且,從小到大,顧傾城一直都是所有人裡面,武力值最高的那一個。
顧傾城看向站在樓梯上神色各異的幾人,挑眉,笑得溫婉,“現在可以說一說早上發生什麼事了麼?”
看着顧傾城臉上毫無破綻的笑容,秦沁揚和蔣季穎只覺得有些心驚膽戰,便連張漣漪都有些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當然可以,”蘇涵澈笑着,眉眼微挑,似乎無時無刻都在散發着雄性荷爾蒙一般,“下樓吧。”
宋一念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警告。
然,蘇涵澈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般,率先下了樓。
陸晨希看了看,見顧傾城已經拉着宋一念跟着走了下去,便也只好跟了上去。
不得不說,他也覺得於靳森說的話,委實該打。
張漣漪幾人見狀,雖然還有些發怵,卻也只好走向一樓。
一時間,只剩於靳森捂着肚子,站在原地。
見幾人都走了,他無力地靠在牆上,摸了摸額頭的汗水,雙眼中情緒變幻莫測。
竟然讓一個女人給踹飛了,他的一世英名還真是……
於靳森心中有火,一有動作更是牽動了腹部的肌肉,疼得倒抽了幾口冷氣。
媽的!
他暗罵了一句,一路扶着樓梯回了房間。
那個女人,下腳還真是狠!
……
另一邊。
一樓客廳裡,顧傾城把宋一念摁在沙發上,徑直坐在他身邊,完全沒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趨近於無。尤其,夏天穿得本來就比較清涼,此時顧傾城的腿更是緊貼着宋一念。
肌膚相貼,幽香入鼻。
宋一念一直不敢出聲,生怕驚醒了這場美夢。
他眸中笑意瀰漫,快要止不住內心的雀躍,卻因爲怕顧傾城反應過來而疏遠他,生生壓抑着。
“說說吧,”顧傾城完全沒察覺到身邊人心思的百轉千回,只是略帶好奇地看向他們,道:“發生什麼事了?”
顧傾城目光狀似隨意地看着幾人,眸底卻有着暗光。
怪盜,會是誰?
顧傾城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氣氛有些詭異,陸晨希斟酌半晌,開口問道,“傾城,你今天去陽臺了麼?”
陽臺?
顧傾城挑眉,想起了昨晚跟怪盜‘碰面’的場景。
想來,昨晚的時候,怪盜也沒想到她還沒睡,而兩人互相打了個招呼之後,怪盜便離開了,應該沒有在陽臺上做過什麼。
不過,今天一上午顧傾城都在恍惚中度過,還真沒有去過陽臺。
“沒有,”顧傾城搖了搖頭,語氣未變,問道:“怎麼了?”
“今天一早,我們的陽臺上都被噴了東西,”陸晨希頓了頓,見她似乎越發好奇,這才接着道:“一個紅色的鬼臉,應該是惡作劇。”
“到底是誰啊?”蔣季穎不滿地抱怨着,“多嚇人啊,萬一嚇出個好歹怎麼辦?”
說着,蔣季穎目光隱隱有些不滿。
今天早晨的叫聲就是她發出的,她也是第一個看到陽臺異樣的人。
當時她迷迷糊糊地剛起牀,想去陽臺透透風,誰知一拉開窗簾,一個血紅色的鬼臉正對着她笑,委實嚇了她一大跳,受驚之下,自然而然就叫出了聲。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的叫聲一定被錄下來了,到時候播出之後,肯定很多人笑話她。
越想,蔣季穎越委屈,不由咬了咬下脣,頗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若是那些奉她爲女神的人看到,肯定會心疼得不得了。
可惜的是,在場的人都對她這副做派沒什麼好感。
就連一向溫和的陸晨希都忍不住擰了擰眉。
並沒有人責備蔣季穎,她卻做出這幅表情,若是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定然會以爲是他們欺負她了。
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那種有些白蓮還不自知。
張漣漪看着,暗道這個蔣季穎看着挺機靈,其實也是個沒腦子的。
“顧小姐,不如你也去看一看吧,”張漣漪一開口,吸引了衆人的視線,瞬間讓她有了底氣,不自覺地微微擡起頭,“如果也有,就儘快收拾一下吧。”
如果也有?
顧傾城輕笑,反問道:“如果沒有呢?”
幾人皆是一怔,不明白顧傾城爲什麼會這麼說。
若是沒有,豈不是證明顧傾城身份和怪盜有牽扯麼?
當然,不排除是怪盜刻意陷害她,以此誤導。
可是,若是這樣,那怪盜爲什麼不陷害別人?顧傾城的隱藏身份和怪盜有什麼關聯?
再者,怪盜又是怎麼知道顧傾城的隱藏身份的?
見幾人神色各異,似有糾結,顧傾城忍不住勾脣。
想不通吧?想不通就對了,誰能想到真正的原因只是因爲她晚上睡不着?
顧傾城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大家思維混亂。
這種時候,當然是越亂越好。
唯一看得清明的,只有宋一念和那個隱藏的‘怪盜’了。
不過,怪盜自然不會自爆身份,至於宋一念……
就算顧傾城讓他現在去死,他都會去,更何況是個節目而已,只要顧傾城願意,她就是把這個節目鬧翻天了,宋一念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就在衆人思索間,顧傾城又開口了。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她擡眸,無意間的波光流轉讓人不自覺看呆了眼。
蔣季穎卻是最先回過神的,心中愈加不忿。
清溪說的沒錯,她就是靠這張臉來勾引人的!
見幾人都沒有異議,顧傾城正準備起身,然,身旁響起一道清冽低沉的聲音。
“不行。”
宋一念忽而開口,語氣平淡,卻不容忽視。
“爲什麼?”顧傾城側眸,這才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想錯開位置,卻又怕動作顯得太刻意,只好作罷。
“不想讓他們進你的房間。”宋一念目光坦誠,言語間毫無掩飾。
他吃醋。
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宋一念竟然這麼直白,尤其是秦沁揚,滿臉失魂落魄。
便是如此,讓顧傾城忍不住心尖一動。
她這時纔想起,似乎……宋一念說,他要追她?
頓時,如坐鍼氈。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幾個女孩子去看看,”張漣漪捏了捏手心,讓自己不要失態,“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呢?”
會有什麼線索?無非就是想借此機會打探一下顧傾城的僞裝身份罷了。
不過,顧傾城不得不承認,張漣漪還是有點腦子的,說話只說一半,剩下的任由其他人腦補。
至於腦補了什麼,和張漣漪又有什麼關係呢?都是別人自己想的啊。
不過,張漣漪註定要失望了。
“我去。”
宋一念第一次正眼看她,目光深沉得讓她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算了,”張漣漪乾笑着,“想來也跟我們的沒什麼區別,顧小姐回去的時候記得收拾一下,免得半夜或是早上的時候嚇到。”
既不會顯得刻意,又恰好表現了自己的關心。
宋一念不再看她,顧傾城也笑笑不說話,幾人也都識趣地沒再提及這件事情。
只不過,都在心裡有了計較。
不管怎麼樣,大家都顧傾城的隱藏身份或多或少都有了些猜測,定然會對她有所防範,只怕她的任務就沒那麼容易完成了。
不過,顧傾城又豈會在意?
就算所有人都猜到了也沒關係,她既然敢讓大家對她的身份有所猜測,自然是有了對策的。
一時間,竟是有些各自心懷鬼胎的感覺。
既然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顧傾城又覺得有些不自在,便起身想要回了房間。
身旁,宋一念見狀,怎麼會允許她逃避?他可是好不容易纔有了一點進展,自然要乘勝追擊。
宋一念緊跟在顧傾城身後,三兩步追上她,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一樓客廳,幾人神情各異。
……
“傾城,”宋一念攥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不會弄疼她,卻也讓她沒辦法再前行,“你還沒有回答我。”
“回答你什麼?”顧傾城甩了甩手,卻沒有甩掉,索性作罷,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躲閃,卻竭力裝作鎮定。
“我要追你。”宋一念重複着,目光如炬,灼灼生輝。
“那你要我回答你什麼?”顧傾城有些小聲的抱怨着,殊不知自己的表情神態都帶着小女孩的撒嬌抱怨一般,“我說不行你就不追了麼?”
“不是,”宋一念連忙開口,清冷眉眼帶着笑意,“我賴上你了。”
語氣低沉卻曖昧,頗有幾分無賴的感覺。
顧傾城恍惚了一瞬。
她以前也是賴上他的啊……
顧傾城沉吟片刻,而後開口,聲音有些縹緲,宛如從九天之上透過雲層,“如果這個節目結束,你都沒有追到我,那就別再做這些事情了。”
宋一念怔了怔,便在怔忡間,顧傾城已經掙開手,大步離開。
一個月,是顧傾城給宋一念,也是給自己的一個期限。
她不記得以前的自己對宋一念是什麼感情了,只知道自己曾經很愛很愛他,但是那種愛是什麼樣子的,她不知道,那種痛是什麼樣子的,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面對宋一念的執着深情,她心動了。
然,只是心動而已,那又怎麼樣呢?能抵得過她曾經的痛苦麼?
沒法感同身受,但不代表能當做沒有發生。
愛也是,恨也是。
宋一念不是說要追她麼?那就讓他追好了,她倒是想看看,宋一念要怎麼打動她,打動她這個連對他的感情都不想要的人。
她曾經苦苦追尋了那麼久,也該讓他好好感受一下愛而不得的滋味了。
當然,若是宋一念真的有辦法,在一個月之內,讓她忘記曾經痛苦過,她也不介意試着跟他交往一下。
只不過這一次,她不會讓自己再卑微到塵埃,靠一個男人的愛而活着。
要麼,把他的愛耗盡,要麼,把她的怨耗盡。
“宋一念……”顧傾城輕撫着盆景的一片葉子,垂下的桃花眸明明暗暗,透着些鬼魅,她低聲喃喃道:“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那方,宋一念摩挲着掌心,似乎還能感受到顧傾城手腕的溫熱。
一個月……
他勾脣,嘴角笑意有些悲涼黯淡,目光卻溫柔繾綣。
沒關係,只要傾城願意給他機會,便是好的。
這一次,他不會錯過了。
顧傾城回了房間纔想起來,於靳森好像被她踹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出現。
對於自己用的力道,顧傾城很清楚,想來於靳森腰腹和後背該是青紫了一大片。
不對,還有嘴角,估計也得青一塊。
然,顧傾城一點都沒有後悔自己的舉動。
顧傾城骨子裡可不是那種受了委屈會往肚子裡咽的小女生,她記仇,睚眥必報,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誰若敢欺她一分,她必千百倍償還。
而且……當時的情景,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再者,於靳森說出那種話,委實該打。
不過,她也看得出來,於靳森本性不壞,就是嘴比較毒,況且,顧家和於家還有生意往來,也算得上是合作伙伴。
想了想,顧傾城從自己帶的醫藥箱裡拿出一瓶藥酒,走向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