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錢太鐸大口的呼吸着,身後突然傳來聲響,他扭頭一看,那陌生保鏢在愣神片刻之後,也做出了反應,往他這邊衝了過來。
“讓你抹我記憶,讓你抹我記憶!”錢太鐸威勢正盛,主動迎上去,一拳,打得陌生男子渾身一震,立刻倒退數步。他正要追上去繼續進攻,男子已然穩住身形,脫口驚呼:“虎拳,你怎麼會敖龍的虎拳?!”
錢太鐸愣了愣,定定的看着對方。
對峙片刻,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敖龍,這傢伙倒在地上,目光空洞,臉上帶着癡癡的笑,竟然還未回過神來,可不正是虎拳的震懾效果!這虎拳,如果只是一次攻擊,受攻擊者最多精神空白片刻,然後立刻就會清醒,可若是連續不斷的攻擊,震懾效果一旦疊加起來,足以令人在幾十分鐘內變成白癡,就像此刻的敖龍,至少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了!
“虎拳,我會虎拳了……”錢太鐸擡起雙手,看了看,卻找不出一絲異樣。
黑暗中的巷弄靜得令人發慌,遠遠的有流浪狗夜間廝打的叫聲偶爾迴盪着,更遠處傳來城市的歌舞昇平,和眼前靜謐緊張的場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幾分鐘後,敖龍仍舊沒有醒轉的跡象。陌生男人忽然一嘆,說道:“想不到你也會虎拳,現在只剩我一個,沒把握拿下你了,你走吧。”
錢太鐸狐疑的看着他,對他突然轉變的態度不能理解。對方擺了擺手,不耐煩的道:“走吧走吧,老子做事光明正大,說要挑斷你手筋就不會挑斷你腳筋,從不使陰招下絆子,快走!”
錢太鐸這才安心,一步步退去,直到身影沒入黑暗之中,目光也沒有離開過對方。
“敖龍你小子,還和他是同學!卻連人傢什麼能力都沒有搞清楚,就冒冒失失的跑來找麻煩,這下栽了吧!可惜老子一世英名,跟你一起陰溝裡翻了船,還要把你這個白癡弄回去,真是作孽呀……唉,真沉!”
陌生男子把敖龍高大的身軀架起來,半扶半扛,一步步往向外走去。敖龍身體本就壯碩,而這個男子又並非肌體細胞類的異能者,因此走起來很是有些費勁。
前面拐了個彎,一輛不起眼的小車停在那裡,那是他們的交通工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敖龍扔進了車中,男子只覺得渾身虛脫了一般,不由很是後悔最近鍛鍊太少,骨頭都生鏽了。
在目光不及的黑暗中,一個身影正在迅速靠近,當他退出車門的瞬間,高高舉起了手,狠狠的,砸下!
嗡……
腦子裡一片轟鳴,男子摸了摸額頭,濡|溼一片,然後有紅色的液體順着額頭滑下,浸進眼睛裡,將眼前的視線染成紅色。他努力的轉過頭,就看到之前已經離開的錢太鐸正舉着一匹板磚,狀若瘋魔的注視着他。
“我靠,這回是徹徹底底陰溝裡翻船了。”男子這般想着,失去了知覺。
…………
昏迷了很久,男子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自己被人挪走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然後有手在身上摸來摸去,似乎在翻找什麼東西,再然後,他似乎被綁住了,雙手勒到了背後,被捆得糉子似的,動彈不得。
當他暈乎乎的醒過來時,入目是一間破敗的屋子,陳舊、擁擠,房頂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一站起來,頭就會撞到房樑之上。牆壁是最簡單的幾塊木板拼湊而成,驟一看去,簡直要擔心是不是一陣風就能把屋子吹倒。
他扭頭四顧,發現同伴敖龍就躺在旁邊,身上被繩子纏了三四十圈,木乃伊一般,雙眼直直的盯着屋頂,也不知醒了沒有。接着他就發現自己也是相通的遭遇,除了脖子可以轉動,渾身上下都無法動彈。
“這是哪裡?”他問。
“錢太多的家。”敖龍張嘴答道,原來他已經先醒過來了。
男子再把頭轉到另一邊,發現一個人藉着不甚明亮的燈光,拿着一本書專注的看着,對兩人的對話充耳不聞,正是錢太鐸。
他得承認,這次的確是大意了,栽在了錢太鐸手裡。原本他看錢太鐸只是個普通角色,根本沒有在意,直到對方使出虎拳打翻了敖龍,這才稍微重視了一點,只是仍舊沒有放在對等的位置上,而在他大度的放對方離開之後,也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小子竟然膽大包天轉回來偷襲他們,於是,他們很悲劇的來到了這裡,成了對方粘板上的肉。
“他在幹什麼?”男子疑惑的問。
眼下這個情形,對方對兩個人質不聞不問,而是專心的翻書,這樣的舉動多少有些詭異。
“看書。”敖龍回答道。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看《異能時代》。”
男子暈倒,他當然認得出那本書是某一期的《異能時代》,他的問題是,這傢伙爲什麼要在這時候看《異能時代》,莫非之前被嚇得神經失常了?
然而,無論他如何猜測,卻也無法得知錢太鐸此時的舉動有何深意。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被綁着的兩人渾身痠麻,連肢體都感覺不到了,錢太鐸這才合攏書本站起,眼中血絲仍舊未褪,他在兩人臉上逡巡良久,說道:“對不起兩位了,我沒有退路,只好讓你們受些苦……”
他拿出一個胸牌,上面記錄着:鄧秋傑,富雲實業保衛科副科長;身份編碼:ⅣLH490S*****;異能:記憶篡改;異能等級:6級;
“你是鄧秋傑吧,富雲實業的……”
富雲實業,錢太鐸曾經嚮往已久的宜都市明星企業,想不到竟在這種情況下和它的保衛科副科長見面。
“我是。”鄧秋傑回答道,“小子,不怕告訴你,我和敖龍只是在富雲實業掛個名而已,我們的真實身份是周正奇少爺的私人保鏢,周少爺是富雲實業的少東家。”
“是這樣啊。”錢太鐸點頭。早在他看到鄧秋傑的胸牌時,就對此事有了猜測,現在果然證實了。富雲實業,在宜都市就是個龐然大物,怪不得周正奇可以如此強勢,直接派出私人保鏢斷他雙腿。說起來,社會就是如此現實,當你有錢有權,就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殺人放火,只要不弄得天怒人怨,旁人大概是沒什麼興趣管的。
“你剛纔那個回馬槍殺得很好,我完全沒有防備,這一回老子認栽了,兄弟,只要你答應周少爺的條件,以後不再和之淇小姐來往,那五百萬還是你的。這一點,以我鄧秋傑闖蕩江湖十年的人品做保。”
錢太鐸搖了搖頭:“可惜啊,五百萬雖然誘人,和貓淇的感情比起來,卻微不足道。如果我堅持不與貓淇斷絕往來,周正奇不會放過我是嗎?”
鄧秋傑點頭。
錢太鐸沉默了,半晌,他揚了揚手中的書問:“這是《異能時代》。”
“我知道。”
“這一期是2131年發行的,十幾年前的雜誌,講述的是各種記憶類異能,剛纔我看了一遍,大概知道‘記憶篡改’的能力應該如何使用……”
鄧秋傑不解:“那又如何?”
“也許我可以試一試。”錢太鐸放下書本說道。
鄧秋傑愣了片刻,然後,瞳孔放大,一臉驚恐的看着錢太鐸:“你,你……你的能力是複製?!”他經驗豐富,結合前後種種跡象,加上錢太鐸的話,便推測出了事情的真相。
“複製!”敖龍也是一臉震驚。此刻他才霍然醒悟,爲何昨天錢太鐸能用出催眠術,而之前被他制住卻又突然爆發出了虎拳,原來一切都是“複製”在作怪!
錢太鐸點了點頭,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自言自語道:“是啊,複製。若非這個能力,現在被綁着的人大概是我吧,我應該感謝它。其實,在你雙手向我頭上伸來,準備塗抹我記憶的那一刻,我內心是恐懼和絕望的。我害怕,害怕你們會廢了我雙腿,更害怕明天一早醒來就記不起貓淇是誰,將來有一天在街上擦肩而過,也只是陌生的路人……”
他聲音漸漸低下去,許久不再言語,當鄧秋傑都以爲他已經睡着了,錢太鐸突然擡起頭,雙目紅的令人心悸:“所以,我又回來了,我不能讓你們就這樣離開。周正奇要對付我,我沒有和他抗衡的實力,但我並不怕他,我會讓他爲此付出代價!”
這一瞬間,一種被逼上絕路之後鋌而走險的瘋狂從他身上散發開來,宛如原野上的餓狼,兇狠嗜血,不顧一切,比黑夜中的流浪狗危險了無數倍。
“什麼代價?”
“你會知道的。”錢太鐸重新站起來,深呼吸了幾次,“第一次使用記憶篡改的能力,如果有什麼不妥,請多諒解。”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鄧秋傑瘋狂的掙扎。他已經知道錢太鐸要幹什麼了,作爲“記憶篡改”異能的擁有者,他深知這個能力的恐怖,如果被對方複製過去,他無法想象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可惜,掙扎毫無用處,五花大綁讓他這個精神類變異者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至於一邊的敖龍,錢太鐸早就特別照顧了他,即使他的力量再強大十倍,也掙不斷那些繩索。
雙手掩上,抵在了鄧秋傑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