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們這羊養得不錯,品種也不錯。”楊理盛抓過一隻羊,在羊的身上摸了幾把,“出肉率也挺高。大侄子,你爸介紹我來,咱們也不能把買賣做死了,這麼多年了,我和老吳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價肯定給你一個好價兒。這樣吧,你們這兒條件還真是不錯,是不是咱訂個長期合同,你們這裡的羊,我全包了?”
楊理盛的一席話,可樂壞了三溜兒和強生。以前養羊,最怕的就是賣不出去,現在好了,他們只管養,銷售不用操心,大把的錢往兜裡裝,想不富都不行。
吳蔚卻不這麼想,不是他不賣楊理盛的面子,而是他還有別的打算。
“我知道,楊叔,你給我是最大的優惠了。我想,這個養殖廠要辦出什麼特色,就得培育出新的品種。我們要的不是量,而是質。我要讓蛇仙的羊肉成爲味道最美、最有營養的羊肉。”
楊理盛看了他一眼,很是詫異地問道:“孩子,你知不知道肉類的市場很不穩定的?有的賣就不錯了。誰都想培育出新品種,可現在你想培育出什麼新品種?你們的技術員在哪兒?你們的資金在哪兒?”
“我知道楊叔你的想法。這批羊您要也就要了,以後羊出欄的時候,我優先給你供貨,至於包銷,還是以後再說吧。”
“你這小子,比你老子還精。老吳和我在一起做生意,別看他人特講義氣,可那腦子,算計到骨頭裡去呢。他呀,是沒趕上好時候。我聽說你小子是燕北畢業的?你老子要是趕上你們這時候,別說燕北,燕南也沒問題!”
這老傢伙身上黏上毛,肯定比猴還精,這一通顧左右而言他,讓吳蔚轉移了注意力,也滿足了吳蔚的虛榮心——直接誇他的話,很容易讓人懷疑他的用心。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這批羊被楊理盛全部買走。楊理盛先付了三萬訂金,約定一週之內把羊全部運走。
中午,楊理盛在強生家吃了一頓飯。三溜兒因爲看到了養羊的美好前景,激動得喝高了,抱着楊理盛訴說吳蔚對他的好。也難怪,吳蔚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是他致富的引路人。
“三溜兒,別瞎說了。竟說些南天門上的話,我就是吃這碗飯的!咱們都是好哥們兒,在一起這麼多天,事兒也經得不少,那些虛頭巴腦的話兒就別說了!”吳蔚拍着三溜兒的肩膀,說道。
“大哥,我就服你!我不管別人怎麼看!大哥,我三溜兒是混人,在外面也做過不地道的事兒,但有一點我很清楚,做不地道的事,得對不地道的人!
“大哥,你是吃這碗飯的,可吃你這碗飯的人多了,他們怎麼就不能讓我三溜兒叫聲‘大哥’?因爲他們都不拿我當兄弟!特別是有些當官兒的板兒大得狠,根本就不拿我們當人!大哥,今兒我三溜兒說句心裡話,自從你那天擋了偏兒頭的飛刀,我三溜兒就已經決定,今後我的命就是大哥的……”
“三溜兒!不許說這些混話。三溜兒的命是三溜兒的,誰的也不是!楊叔,讓你見笑了。我們幾個喝多的時候,就會瞎說八道。”吳蔚乾笑兩聲,把三溜兒推到了強生那一邊。
“大哥,你說的話我不愛聽。別說三溜兒的命是你的,我的命也是你的。”強生喝得也多了,“你別看我不說,可我心裡有數着呢。大哥,我知道你爲了做了很多,前些天,王小妮那老孃們兒跟我說過,你對她說的那事兒……”
“行了,行了,你們哥倆是不是不想讓我再喝這個酒了。今兒這酒是感謝楊叔的,你們怎麼把話題往我身上扯。往後啊,你們好好養羊,把羊養好了,楊叔自會給你們好價兒。”吳蔚笑道。
楊理盛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拍了拍吳蔚的肩膀,“大侄子,今兒我就攀個大,你不是叫我叔嗎?我看出來了,你這孩子實在,幹啥像啥。說真的,像你們這樣的在鄉里管點事兒的,大多數是吹吹牛扯扯淡,有幾個辦真事兒的?”
“也不是,楊叔,我這樣的在鄉里多着呢。來,來,喝酒,楊叔,咱再走一個!”
“對,走一個,走一個……”屋子裡的氣氛熱鬧起來。
楊理盛吃完飯走了。三溜兒躺到強生家炕上呼呼大睡。強生也和吳蔚一起躺在炕上,二狗和順子見沒自己躺的地方,便各自回家了。
“大哥,玲子還問呢,什麼時候傳奇再來,她都想傳奇了。”強生雙手搭到肚子上,輕聲問道。
“傳奇啊,誰知道呢,一直沒跟她聯繫。前些天,她舅媽倒是來過,說起她的情況,很讓人擔心。兄弟,你怎麼看傳奇?”吳蔚扭過頭,問道。
“我看哪,傳奇是個好女人。以前,不知道她家世那麼好,覺得她沒心沒肺的。等她走了,才知道傳奇是個特別有心的人,很聰明,也很善良。像她那種家世的,有幾個能在我們家住下的?大哥,她家裡人是不是有當大官兒的?”強生突然問道。
吳蔚一直沒跟他們提起過費唯今的身份,不過以強生的聰明,不難猜到費傳奇的背景。偏兒頭那案子,說大也並不算大,能把市政法委書記驚動來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傳奇啊,我跟你說,你得保密,連玲子也不要說。”
強生點點頭,“嗯,我不說。”
“這就好,強生,傳奇的爸爸是公安部常務副部長,也就是二把手,他叫費唯今,挺好一個人。”
“費唯今?嗯,費唯今……大哥,這名字起的帶勁兒,你看,費唯今,廢的也能變成金,多有意思!”強生笑着說。
吳蔚還以爲,強生會嚇一跳呢,卻沒想強生拿費唯今的名字開了個小玩笑。
“傳奇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到這裡來了。讓玲子努力學習吧,跟傳奇考到一座城市裡去,那她們小姐倆不就可以常常見面了嗎。哎,強生,你說王小妮跟你說過我說的那件事,是不是選你當村委會主任的事?”
“是啊!大哥,你怎麼想起把這事兒扣我腦袋上了。我又不是那塊料。”
“那你是哪塊料?”
“養羊的料!”強生笑了起來,接着說道,“大哥,你看看這批羊定金就是三萬,養羊太掙錢了。還是你出的道兒好,一家一隻兩隻,人家誰來收啊?現在多好,不用拉集上去賣了,坐家炕頭上就數錢。”
“以後的日子會更好。強生,你最好還是參加村委會的競選。我看你肯定行,最起碼比王小妮強多了。王小妮那女人個性強,不過你跟她搭夥計應該沒問題。那女人,也是個好臉面的。現在都到這種地步了,她要是再矯情,也就沒意思了。等再過個兩三年,把黨員的事解決了,你就可以正式接王小妮的班了。”
“大哥,我覺得你想得太簡單了。村裡的事,不是一家兩家的事。王小妮不會同意把權力分給別人的!我,就更不行了。”
“你怎麼知道不行,沒有試過,誰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強生,有可能過段時間我就走了,要借調到縣裡去,蛇仙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啊。”此時的吳蔚,像個守了一輩子寶庫的長者,看着讓人心疼。
“大哥,你要走?那怎麼行!你走了,我們怎麼辦?這蛇仙剛有點好轉的跡象,你就走了,我們這不又成了沒孩兒的娘嗎。”強生像個孩子似的,翻了個身竟然抱住了吳蔚的胳膊。
吳蔚何嘗想離開這個地方,可是以後面對這種離別還會很多,如果次次不捨得,那自己定下的目標豈不要泡湯了?
“我又不是走得多遠,不就在青川縣城嗎,你們想我了,就去看看;我想我們了,就來轉轉。所以,我走之前,想把你推到村主任位置上去,這樣我走着也放心。”
“大哥!”此時的強生,就像一個失了母親懷抱的嬰孩,臉貼着吳蔚的胳膊,輕輕啜泣起來。
“強生!你怎麼能這樣,把淚給老子憋回去!你以爲我想走啊?你和三溜兒結婚,看哪個不給我喜酒喝,我就把你們的鍋給砸了!”吳蔚開了個輕鬆的玩笑。
“那肯定的,大哥你不來,我們擡也要把你擡來。”強生勉強笑着。
“強生,我還沒見過你媳婦兒呢。什麼時候過來,見個面吧,別等以後在街上撞個大疙瘩,竟然不認識是你強生的老婆,那我這個大哥可就太失職了。”
“看她幹啥,長得死醜活醜的,跟個活怪物一樣,往家裡一放都辟邪。”強生這張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損了,有這麼“誇”自己未婚妻的嗎?
吳蔚說你不讓看就不看吧,反正等你結婚那天,老子先把你洞房的房蓋兒給掀起來再說。你想過新婚第一夜,想都不用想,我們哥幾個就蹲在你牀邊,看你怎麼上牀。
強生一臉黑線,露出無可奈何的樣子,“那好吧,見見就見見,反正你見了別吐就行。”
強生是個行動派,打個電話就把他未婚妻給招了來。強生把那姑娘帶到他面前,吳蔚一向自以爲強大的精神一下子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