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許涼辰說,小白楊是我剛上大一做家教時認識的,正值叛逆的年紀,他不聽父母的話,不聽老師的話,頭髮染得金黃金黃,活脫脫一個問題少年。
第一堂課,他虛與委蛇陽奉陰違,我給他講英語語法時他埋在書後面嚼口香糖,我給他講數學習題時他乾脆鑽在桌子下面打遊戲機。
其實我不是沒看見,我是懶得管,只要撐夠三個小時,拿了一百塊錢走人就是。
——但是,在撐夠三個小時之前,他做了一件讓我忍無可忍的事。
我捏着長了好多好多腿的不知名昆蟲看着小白楊的臉,他坦蕩蕩地看着我,不退不避,“不是我丟進去的。”
丟進去……丟進去這三個字的賓語,是我的口袋。也就是說,在我辛辛苦苦口乾舌燥地上演着對牛彈琴的戲碼時,他惡作劇地把一條不知名的可怖爬蟲悄無聲息地放進了我的口袋裡。
手機震動,我伸手抓手機,抓到的,就是這條爬蟲。
我挑着眉毛看他,“你是說,這條蟲自己鑽進了我的口袋裡?”
小白楊也挑挑眉毛,那頭璀璨的金黃色頭髮耀眼無比,“信不信由你。不過,你可以捏着它去找我媽,然後向她告狀說我欺負你,那你立刻就能拿了一百塊錢走人。”
我冷哼了一聲,“你欺負我,我找你媽做什麼?”
說完這句,我一隻手伸過去按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捏着蟲子要往他的領子裡塞,小白楊起先沒想到我會做出這種舉措,着實愣了一愣,等到反應過來就開始還手和我廝打在一起。
最後,我和他氣喘吁吁地坐在冰冷的瓷磚上,他眼角被我抓出了一個傷痕,乍一看很是觸目驚心。而我也好不到哪兒去,馬尾被他扯得七零八落。
小白楊睨我一眼,“你是我見過最最彪悍的老師!”
我冷哼一聲回敬他,“知道我是老師還敢欺負我?”
不打不相識,從這一天起,他居然詭異地變得聽我的話了,而且,是隻聽我的話。小白楊的父母見狀很是開心,尤其是白媽媽,抓住我的手連連誇我教導有方,甚至要給我每個小時加十塊錢。
沒教多久,許涼辰隨手扔給我一張銀行卡,我跑去學校取款機查了查,裡面的數目讓我咂舌,於是,我毅然決然地辭了家教這項工作。
白媽媽無比惋惜,但是,小白楊卻沒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他成了一個跟在我屁股後的小屁孩,心情好或者有求於我時膩膩地叫我姐姐,生氣時就狠狠地叫我許暖遲。
奇怪的是,沒有了白媽媽按小時付的工資,我卻愈發地把小白楊這個混小子當弟弟。可以說,我基本上成了他不花錢還隨叫隨到的免費苦力。
我攤攤手,對着許涼辰苦笑,“沒辦法,我甚至覺得,小時候我從你那兒得來的好處,都一併還給他了。”頓了頓,我總結性地概括了一句,“可以說,對於我來說,他,就是你的許暖遲。”
許涼辰澄澈的眸子很安靜,斂着眼睫好久,擡起眼,伸過手來揉了揉我的短髮,“胡說……暖暖只有一個。”
我咧着嘴角笑,我知道,許涼辰他,已經不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