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不是沒見過豪華的房子,帶游泳池的別墅也住過,有後花園的獨門小院也住過,卻還是稍微驚訝了一下面前的房子。

中式的園林別墅,光是正門就彰顯了其主人的財力。

祁麟環視了一眼,心裡又嘆了口氣。——不被物質困擾的人,願望都不是怎麼好達成的。

隨着段雁汐進了屋子,段雁汐衝着少婦微微鞠了個躬,說:“母親,我去見外祖母去了。”見少婦點了點頭,纔對着祁麟說,“你隨我去換衣服。”

祁麟跟在她的後面,不發一語。

把“媽媽”喚作“母親”,把“外婆”喚作“外祖母”的家啊。這稱呼本身並沒有什麼錯,卻有種生生的扯開了一條看不見的裂縫,把親情割開了的感覺

這房子好大,像是座陰沉沉的陵墓,淡去了所有的情誼,只剩下孤單和冷清。

段雁汐給了她一套嶄新的衣服,讓她去洗個澡。祁麟看着自己的樣子,也的確是不能去見人——頭髮一縷一縷的糾結起來,臉上也是黑黑白白,更不要提衣服了。

可是你看啊,那一縷一縷糾結起來的,不是這世間的塵埃,是用我的血映出的人心的黑暗和不堪。我以我的真心,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死亡。

吾乃聖麒麟,已活了兩千年,不死不滅,還會繼續長長久久的活下去。那無邊的寂寞和冷清讓我生了厭惡。於是不聽她的勸阻,和她打了賭,降於塵世,想用真心換取一樣的真心。我以爲我把世界都捧在他們的面前,他們看到我的誠意,就會回報我一樣的真心。就算是利用我也好,不離不棄不背叛,是有多難?我想看到的東西一直沒有看到,又怎麼能甘心?

如果我選的人沒有錯,那是不是我出了錯?爲什麼到了最後,他們都要殺了我?

聖麒麟不死,每“死”一次,便從已活過的歲月中除去三百年,直到減無可減,便會重歸麒麟木,沉睡到能夠喚醒它的那個神出現。只是沉睡,也不死,雖然那裡的歲月,死和活着也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已“死”四次,有一次是自己做主,爲了追隨那個差了一點點就可以讓我看到想要結局的人,去鞏固那個“死”掉的仙魂,脫去了五百年的時間,如今算來,還剩下六百年。

這是我最後一次的機會,希望你不要辜負我。

乾乾淨淨的洗澡出來,段雁汐已經換了一套簡簡單單的緗色衣服,仔細一看卻有點曲裾的式樣,只是袖子沒有那麼寬大,有些亦古亦今的感覺。對上祁麟疑惑的目光,段雁汐言簡意賅的解釋:“外祖母崇尚漢風。”然後極其莊重的整了整衣衫,輕聲謹慎的向外祖母的房間走去。

段雁汐的外祖母是個看起來並不怎麼慈眉善目的老人,半躺在一張藤製的墊了厚厚的皮毛的躺椅上面——扶手的木頭經久撫摸已變的溫潤泛着光澤——眯着眼睛彷彿沒有聽到外孫女的到來。

“外祖母,五兒向您請安。隨母親外出過久,直到現在纔回來。”

祁麟不禁悚然——若不是她是被汽車帶回來,她幾乎要以爲自己回到了千百年前,在現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人會用這種語氣和方式說話。這個家庭實在是太詭異了。

花白頭髮的外祖母輕輕哼了一聲,連眼睛都沒有睜:“從哪裡來的小老鼠?”

小老鼠?

祁麟微微皺了皺眉。

段雁汐依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從路邊撿回來的寵物而已,勞外祖母費心。”

“就算是寵物,也要教好禮數。”外祖母終於睜開了眼睛,那眼中透着歷經世事的精明,“以免做了不該做的事。至少下次見到我老人家,也應該規規矩矩行個禮。”

祁麟眉頭微蹙,身子站的筆直。

她乃聖麒麟,生來高貴,爲四聖獸之首,除心裡認定的主子外,連青帝西母都無法讓她低頭。縱然現在虛弱至此,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還不足以讓她屈尊。可惜如今還太過年幼,又平白折損了千四百歲。若是成年之後,她負手挺立之時,天下無人敢直視,世間萬物皆會生出朝拜之心,又何須在這裡受人侮辱譏諷。

就算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天生的傲氣仍在,也不能對任何人低頭。

好在老太太沒有堅持,只微微擡了手:“你回去吧,想必你也是不樂意和我呆太久。”

“五兒是極想和外祖母多親近些,卻知道外祖母喜愛清靜,五兒也不好太多打擾。”段雁汐說完,立起身子,行了一個極標準正規揖禮,不着痕跡的輕扯了一下祁麟,退到門口,才轉身出去了。

這番話說得極是漂亮,卻難以想象出自現代人之口,更難以想象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說出來的。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段雁汐昂首挺胸,說:“她雖然老了,卻還不呆,而且我才只是個小孩子,還翻不起什麼大浪。”

然後又說:“知道我爲什麼自稱五兒嗎?我母親兄弟姊妹七人,除大姨母少年早夭,我小舅舅未婚外,各有一子,。如今我排行第五,暫時還是老幺。她嫌棄我,連乳名都不願意給我起,只好按排行來算。”

祁麟看她雙拳緊的樣子——小小年紀,就充斥了滿滿的怨氣。

“我只有九歲,可是我卻不願意再等了。”段雁汐微笑,笑容邪惡,她站定,直直的看着祁麟,“這場煙花盛會將歸於寂寥,你,就來做這絢爛一幕的觀衆吧。”

祁麟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她太過虛弱,已經失去了佔天卜地的能力,也就不知道面前這個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面前的這個女孩雖然只有九歲,卻比同齡人成熟太多。

她擡頭又環視了一眼這個異常豪華的“家”——一座陵墓,住在裡面的,也不過是一羣活着的鬼吧。

可是又怎麼樣呢,你既然選擇了我,請你真心待我,那麼縱我已失去大部分的能力,我也必傾我所能,助你得償所願。

段雁汐領她到自己的屋子裡,坐在沙發上,說:“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如果我可以信任你,那麼,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把一些事情說給你聽。”

祈麟依舊是淡淡的表情:“你把我帶回來,不就是爲了多個幫手?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但是你要我做的,我絕對不會反對。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去告訴誰,憑你母親和外祖母的態度,我已經對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抱好感和希望了。”

段雁汐微微皺眉,雖是面色不動,眼底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好一陣子才嘆了一口氣:“你雖然這麼說,我也不能冒這個險。我已經計劃了太久,不能毀在任何一個人的手上。”

“隨便你,我只能告訴你,你要我做的,我不會拒絕。”

段雁汐盯着祈麟的眼睛,彷彿要看到她的心裡去,緩緩的開口:“你有那麼清澈和乾淨的眼睛,那你告訴我,我能相信你嗎?”

祈麟的眼中涌上了一絲憐憫:“你能相信我嗎?”

段雁汐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下巴微微擡起,就那麼毫不遮掩的釋放着自己所有的傲氣:“哈哈哈,是,我不能。”

當懷疑已經成了習慣,當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值得信任,又怎麼能夠讓她在一瞬間去相信一個相見不久的人呢——縱然那個人才只是個孩子。可是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孩子,就真的那麼幹淨,天真,不諳世事?

乖巧的面容,懂事的樣子,以及合乎禮儀的舉止,都只是麻痹衆人神經的幌子,誰都看不到那顆蒙塵的心,早已不能被救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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