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要知道,現在整個蒼瀾國,可沒人不知道許墨的名號。

人的影,樹的皮,人有影子,樹有皮。

如果說許墨是一棵樹的話,那他的皮一定非常非常的厚,躲在將軍府的他,很難想象自己在蒼瀾城的名聲已經隆厚到了何種程度。

不知故意爲止,還是放任不管,陸伯賢並未對許墨的名聲又任何壓制,反而在背地裡幫忙,有了官方的宣傳,許墨在蒼瀾城裡,幾乎已經成爲了英雄的代名詞。

沒錯,就是英雄的代名詞,沒有誇張,也沒有嘲諷,而是理所當然的。

對戰北山妖王石源,兩敗俱傷,以一人之力力挫北山六大王,保住國土;又設下計謀,打敗妖族大軍,如果這都不算英雄的話,那什麼纔是呢?

所以當牛進聽到許墨的名字時,纔會顯得如此驚訝,而當許墨這個名字和麪前的師傅融爲一體時,這種驚訝已經變得成了激動,完完全全的激動。

“您、您真實許墨?”他又問了一句。

“真是。”許墨無奈的白了他一眼,現在的狀態是,他想要否認也不可能,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如他這樣的實力。

接下來的時間裡,許墨體會了一把明星見粉絲的無奈,在這個粉絲肆無忌憚的轟炸之下,時間竟不知不覺的過了一個時辰。

許墨看了看天,明月已經升上了中天。

“好了,現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可以放過我了吧。”

“放過?”牛進愣了愣,接着大聲說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放過你!”他一把抓住許墨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道:“師傅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徒弟,你怎麼也應該教我兩手纔是。”

“等等!”

許墨猛地揮手,打斷了牛進的話。

“兩點,第一,我只是你廚藝的師傅;第二,我並沒有打算教你功夫。”

其實也不是許墨小氣,若他真的小氣,也不會指導大山了,真正的情況是他眼光頗高,以他的眼光來看,牛進是不合格的,十分明顯,他年紀超過了二十歲,身體已經定型,天賦也不好,至於武魂。

許墨用入微能力一看,好懸沒有背過氣來,就是一隻碗。

好吧,真的是一隻碗。

別人的器武魂非刀即劍,他倒是好,居然是一隻碗。

一隻碗怎麼戰鬥,許墨也沒有見過。

牛進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的刺激一樣,抱緊許墨大聲喊道:“我不管,我已經拜你爲師了,你總不能看着徒弟我受欺負吧。”

他言下之意很明顯,雖然不知那些黑衣人從何而來,但他身處於危險之中又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這一點就連許墨也無法狡辯,只能無奈的道:“放心吧,那些人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他和陸伯賢之間,有過約定,暫時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與蒼王還談不上直接對手,只是相互之間有隙而已,但這點間隙遠不至於生死相搏,畢竟他已經趁着某個月黑風高無人夜,用繳獲而來腰牌警告過蒼王,只要蒼王不是傻子,就不可能在兩人關係惡化之前再對他對手。

所以雖然不知道蒼王爲什麼找上自己這個廚藝上的徒弟,但他現在卻是安全的。

可牛進顯然不這樣認爲。

“師傅啊,您若是不教我兩手功夫,若是我將來受了欺負,還是不落了您的面子。”

“沒事,我明天可以公告出去,說自己收了一個廚藝上的徒弟,保證不教他任何武技,這樣就算日後你被人欺負了,也不落下我的面子。”

許墨說的理直氣壯,卻把牛進氣的半死,他本打算從許墨這邊學道功夫的,沒想到是這樣一種結果,他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停的嘆息。

許墨見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說道:“怎麼了?不就是不教你功夫嗎?”

牛進嘆息道:“師傅您也不教我,父親也不教,難道你們讓我做一輩子的廢人嗎?”

許墨詫異的看了牛進一眼,見他眼睛裡閃爍着淚花,便知此時不假。

他沉吟片刻,說道:“我不知道你父親是誰,但他和我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他盯着牛進,仔細斟酌了語句後說道:“老實說,你並不適合練武。”

一句話,就將牛進打入了地獄。之前被迫無奈,也和他說過同樣的話,他兀自不信,以爲那只是父親的推脫之言,沒想到竟是真的。

“這、這怎麼可能,我是牛達的兒子。”

(牛達?)

許墨眉頭緊皺,他忽然響起,此次接收雲營的將軍就叫牛達。

(他和牛達將軍是父子?)

許墨不敢隨便確認,畢竟明面上,牛達只有兩個女兒。

牛進見許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以爲他不相信,連忙說道:“這是真的,我真的是雲營大帥牛達的兒子!只不過是一個。”

前半句牛進還說的理直氣壯,後半句氣勢就卸了下來。

一句話,沒有掩飾,表情真摯,絕非謊言。

(看來他真實牛達的兒子,蒼王爲什麼對付牛達的兒子?難道是想用我這個寶貝徒弟來威脅牛達將軍就範?)

雖然許墨是被逼迫的成爲蒼瀾國的供奉,但在其位謀其政,他不禁爲陸伯賢擔憂起來,心想:“這件事情要早點告知於他纔是。”

思忖到此,許墨望向牛進的目光又有了不同,之前他認爲自己這麼警告一番,牛進就已經安全了,現在看來,真未必是安全的。

別的不說,就是牛達兒子這個身份,就讓許墨不敢大意。

若是平常,還可坦然處之,但現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就有些難辦了。

許墨思前想後,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你父親在雲營,你怎麼不跟着一起過去?”

牛進之前還很激動,聽的這話,忽然顯得有些怏怏。

“師傅,我、我是私生子。”

許墨一看他扭捏的姿態便已明白。私生子可不是什麼光彩的稱呼,至少蒼瀾國的法律裡就明確有一條,私生子是沒有繼承權的。

私生子見不得光,所以牛達不帶牛進赴任也情有可原,但如此一來,就有一點不好。

牛進的安全。

許墨心中嘆息。

事情的處理結果讓牛進歡喜,讓許墨無奈。死前想去,許墨只能將牛進帶入將軍府,心想在將軍府中總不會受到什麼襲擊。

當然,也免不了遭受顧喜兒的一番口誅筆伐,最後更是約法三章,簽下了許多不平等條約。

一旁的牛進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誰會想到,蒼瀾城坊間傳聞的大英雄,會有如此尷尬的姿態。

許墨白了他一眼,無奈的道:“還不都是你。”

摸清了許墨脾氣的牛進笑着說道:“師傅,這可怪不得我,而且我不也比人低了一輩嗎?”

一聽這話,許墨就忍不住笑出聲來,沒錯,牛進確實平板低了一輩。

顧喜兒雖然比牛進年紀小,但她和許墨兄妹相稱,牛進卻是許墨的徒弟。卻不論這徒弟的身份究竟如何的不正式,但徒弟終究是徒弟,顧喜兒理所當然的比牛進高一輩。

若換一個識大體的姑娘,大約不會這樣糾結,但顧喜兒畢竟年幼,徑直將輩分這事掛在嘴邊,弄的無論是許墨還是牛進都尷尬不已。

當然,兩人也沒有氣惱的意思,畢竟在他們心中,顧喜兒還是個小姑娘。

牛進道:“師傅,我待在將軍府裡合適嗎?”

許墨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不合適?”

牛進道:“這畢竟是將軍府。”

“將軍府怎麼了?”許墨大聲喊道。

牛進扭捏了半晌,說道:“將軍府畢竟不是師傅的地方啊,若是偶爾居住還好,常住未免就太——”

他話未說完,便被許墨打斷:“這點你放心,一會兒我排個人回去,和你家裡說一聲,隨便帶回一寫東西就好,將軍府裡,我也能說的算。”

牛進看着許墨那一副大包大攬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感動,他明白自己這個師傅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的安全,倘若換了一個人,恐怕根本就不會如此在意他。

有那麼幾秒鐘,他梗塞着說不出話來。

許墨以爲他是因爲蒼王的威脅,立刻說道:“放心吧,將軍府裡沒有蒼王的眼線,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來將軍府要人,就算他想搞什麼暗殺之類的,別忘了還有師傅我。”許墨拍了拍胸脯,“別的不說,你也見識了師傅的厲害了。”

一句話,隨即樹立起他在牛進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就算幾十年後,牛進位居蒼瀾國高位時,也不敢忘記。

當然那,這都是後話,甚至是後話的後話。

黑暗的天空中盤踞着一隻月亮,月亮不會發光,只會吸走黑暗,黑暗被吸走了一些,光亮自然填充了進來,照亮了整片天空。

蒼王府,蒼王的書房裡也有一片光,微弱的光,像是一根紅燭,或是一盞油燈。蒼王坐在光下,面色陰沉。

夜離就站在他的下手。

“事情就是這樣,許墨出現,壞了他們的計劃。”

夜離將今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蒼王,蒼王那張威嚴的臉上佈滿怒容。

“許墨,又是許墨,這個該死的傢伙!”他猛地擡頭,盯了夜離一眼,“我不是讓你給他一點教訓嗎?”

“給了。”夜離攤開兩手,“結果您也看到了。”

蒼王一時語塞,只要想到妻妾首飾盒的暗衛腰牌,他就一肚子怒火。他當然明白許墨的意思,這一次是將腰牌放進你老婆的首飾盒裡,下一次就能取你性命,你蒼王府的防衛在我眼中不過如此。

蒼王不是沒想過親自出手,給許墨一個教訓,但他不敢。

向來無所畏懼的蒼王竟然不敢?

沒錯,就是不敢,他不敢和許墨交手,不敢與他硬碰硬,他根本摸不清許墨的底細。蒼王的防備雖然不及皇宮大內,但若說一個融魂期武者潛進來還無所頓覺,根本不可能。

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無論蒼王怎樣處罰侍衛,事情就這樣清楚明白的展現在他面前,容不得任何辯駁。

好吧,就連他這個融魂期武者也沒感覺到許墨的存在,再聯繫到許墨以一己之力戰勝北山六大王的故事,那事情就更值得商榷了。

(他到底只是融魂期的武者,還更厲害的高手?)

蒼王看不出來,所以不敢賭。

“現在我們怎麼辦?”蒼王道。

夜離皺了皺眉,說道:“牛進此人,我們必須要弄到手,就算有許墨維護,也要弄到手。”

蒼王道:“你不是一直不主張和他對持嗎?”

“此一時彼一時。”夜離說,“之前他和我們並沒有什麼直接衝突,所以我主張不和他發生衝突。現在我們之間已經有了直接衝突,那就無所謂了。”

“可牛進在將軍府中,許墨又護在他身旁,我們如何動手?”

夜離嘆了口氣,道:“事情是有點麻煩,誰也沒想到牛進和許墨攪在一起。”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也不是全無辦法。”

“什麼辦法?”

“許墨在牛進身邊時,我們自然無計可施,但如果許墨不在呢?”夜離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

蒼王眉頭緊皺,思考着一切可能性,過了一會兒,他搖頭道:“我不明白。”

夜離道:“許墨在明溪村結交一個很要好的妹妹,這次也跟着他來到蒼瀾國,如果他妹妹出事呢?”

蒼王看了一眼夜離,“你的意思是?我們動手?”

“不。”夜離搖頭,“我們不能動手,我們動手的話,會成爲許墨瘋狂報復的目標。”他停了停,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許墨的那個妹妹長得頗爲標誌,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女之間的事情是最弄不請清楚的。”

蒼王並非笨人,聽的這裡,已經大概明白夜離的意思。

“實施的可能性有多少?”

“百分之百。”

“你肯定?”

蒼王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夜離的信心從何而來。

夜離笑了,道:“暗衛在各大王孫公子府邸裡都埋有暗子,一直都沒有暴露,這一次正好可以利用起來。”語聲稍頓,繼續道:“聽說三太子剛剛回到了蒼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