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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力量在他身體裡轉了一圈,他感覺筋脈的傷痛已經完全好轉;接着又一圈,肌肉與骨骼彷彿也不再疼痛,最後一圈,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在皮膚表main遊走,修整着皮膚。

他不能動,不能說話,甚至不能回頭看看聶青青怎麼樣,但他的身體在一步步的好轉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就在這時,巨龍居然出厚厚雲層中騰出,一個急速俯衝,飛到距離他們幾十米遠的高空停下。

就這樣選在半空,一雙銳利的眼睛,死死的凝望着幾個人。

許墨忽然發覺自己能說話了,也能動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聶青青和蓮花,兩個人都一臉茫然的望着天空,彷彿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

許墨心中一沉,扭頭大喊道:“你把他們怎麼了?”

沒人迴應,巨龍只是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有那麼一瞬間,許墨感覺道巨龍的眼神裡出現一道柔和的光,但一閃即末,沒有留下任何漣漪。

下一刻,巨龍動了。

原本懸在高空,如雕塑一般的巨龍,忽然動了,它張開嘴,尖厲的龍吟從嘴裡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音波,以它爲圓形盪漾開來。

陰風怒號,天地震動,飛沙走石之中,天上的積雲開始劇烈的翻滾,顏色也從一開始的灰色變成了一種幽暗的深黑。

許墨慌張,驚恐,不知所措。

任何一個人,面對同樣的情況都會慌張、驚恐與不知所措,許墨所表現的就和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更加不堪,更沒有出類拔萃。

又是一聲龍吟刺破天際,彷彿天空中有人擂起戰鼓,積厚的雲層瘋狂的翻滾,形成一個橫跨整片天空的巨大漩渦,巨龍就在漩渦之下,冷冷的注視着身下的螻蟻。

對,沒錯,就是螻蟻。

許墨找不到其他的名次來形容他們,他們就是螻蟻,是在巨龍面前毫無反抗力的螻蟻。

漩渦成形狀,巨龍龍爪一揮,這看似輕鬆的會動,卻引動了一種風暴,巨大的風暴。

看看赤青子、丹陽子和司空血吧,三個融魂中期的高手,拼盡全力,用盡全身真氣抵抗,纔將自己釘死在地上。

許墨這個受傷的武者自然無法抵抗颶風的侵襲,不過瞬間就被捲上高空,恍惚中,他看見聶青青同樣被拋飛。

“不!”

他大吼一聲,鼓起剩餘的那一點真氣,試圖控制身體向聶青青這邊飄去,他發誓自己只想抓住她的手,只想若是要死,就死在一起。

可就是這一點小小的願望也成爲一種奢侈。

颶風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已經超過了此刻的他所能承受的範圍,所有的真氣都是無用功,所有的努力都化作悲痛的喊叫,所有的喊叫在剛剛出口時,就被颶風撕成碎片。

耳邊除了隆隆的風聲,根本沒有其他聲音,許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聶青青被捲入漩渦中心。

“不,不!”

撕心裂肺的吼叫終於破開了風聲,遞進許墨的耳朵裡,令他的心痛變得更痛,他徹底放開了對身體的控制,任由那猛烈狂放的颶風那他卷想漩渦的深處。

他沒有抵抗,也不想抵抗。

他不知道漩渦的中心代表的是重生還是毀滅,只知道那是唯一的機會,唯一再見道聶青青的機會,就算是死,就算是死無全屍,他也不會放過。

風在耳畔呼嘯,氣流就像一把把刀,割裂着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被切成了碎片,又不斷的粘合,彷彿不停的從生到死,又從死道生。

他並不感覺痛,而是一種比痛更加恐怖的感覺,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彷彿這具肉體已經不屬於他。

“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許墨在心中怒吼,恍惚中,他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站在龍頭上,看清楚五官,卻更感覺他在看着自己。

他是誰?爲什麼要看着我?爲什麼要盯着這樣一個我?

許墨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他不需要任何答案,對於已經感覺不到身體存在的他,任何答案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恍惚中他看見那個男人是用劍的,用劍發出了攻擊,閃電般的劍氣襲向赤青子等人,他們根本無從抵抗,只能任由劍氣打在身上。

許墨看着他們撲倒在地,生死不知,心中生出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但很快,這種感覺就化作了疲倦,疲倦就像流水一般,一點一點侵蝕着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將理智剝去,一點點讓他陷入沉思。

他不受控制,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在這一刻都不受控制,他不知自己在幹什麼,只覺得,整個人彷彿漂浮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隨波逐流。

風漸漸小了,退去了暴虐的分子,代之以平靜與安詳,就像父母向孩子耳邊輕輕吹動的風。

從白晝到黑衣,一個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的過程。

但對於喝酒的男人來說,不過是一瞬,彷彿上一瞬間,還是白晝,下一瞬間,就已成黑暗。

不可和尚扶着醉酒的胡丁山回到客棧,正見紫竹和尚站在院中,沒有穿着僧衣,而是套了一身黑袍,沒有露臉,而是戴了一張黑色的面具。

黑色的面具遮住了臉,只露出兩隻眼睛,就算這兩隻眼睛也與紫竹和尚截然不同。

眼眶周圍沒有那深壑的皺紋,眼神裡也沒有蒼老的痕跡。若是旁人看了,絕不會認爲它是一雙老和尚的眼睛,但不可和尚卻認定,面前的人就是紫竹和尚,這種是一種感覺,來源於心中的感覺。

將胡丁山小心放下,不可和尚上前一步,躬身見禮道:“紫竹先生。”

紫竹沒有動,也沒有任何表示,但不可和尚知道那面具下的臉上一定帶着一種瞭然的笑容。

“敢問前輩,許墨是否安全了。”

大約沉默了一分鐘,紫竹終於開口:“人救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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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和尚鬆了口氣,他沒有我呢紫竹人是怎麼就下來的,也沒有問他人在哪,他只需要知道許墨安全就足夠了。

這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保證。

大約有半個時辰,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相互對視着,彷彿在窺視着對方的想法,只有不可和尚明白,他根本沒有窺視對方的意思。

“前輩,你怎麼看玲瓏寶塔。”不可和尚忽然說道。

紫竹依舊沒有開口,正當不可和尚以爲他如往昔一般不會開口時,卻忽然聽到沉重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是所有禍亂的根源。”

不可和尚嘆息一聲,微閉上眼,嘴裡唸唸有詞,若有人靠近一定會聽出他正在念叨着一篇經文。

至於是什麼經文,無人知曉,彷彿是存在於口中的秘密,再不可對第三個人言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睜開眼時,紫竹已不在面前,他精神擴開,發覺紫竹甚至已經不在客棧之中,不過倒讓他發現了另外一個人。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小和尚,出事了!”

不可和尚回頭一看,聶妄心正一臉驚容的站在他身後。

“什麼事?”不可和尚道。

“是許墨那小子,還有——”聶妄心咬了咬牙,終於說道:“還有青青。”

不可和尚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們怎麼了?”

他並不擔心,這兩人的安慰,因爲紫竹和尚已經給了他保證,他相信紫竹和尚的保證,多過相信沒有任何證據的傳言。

聶妄心並沒有看出這一點,自顧自的說:“赤青子、丹陽子還有司空血三人,在谷口伏擊了許墨,不知爲什麼,三人重傷而回。”

不可和尚笑了,道:“這不是好事情嗎?”

聶妄心苦笑道:“問題是,他們並非許墨所傷。”

當然不是。不可和尚心想,但嘴上說:“你這麼說我就奇怪了,許墨呢?他怎麼樣?”

話到這裡,聶妄心臉色一變,沉聲說道:“我得到的消息是,許墨、許墨和青青一起失蹤了。”任誰都能聽出他語氣裡的絕望與不安,聶青青是他的女兒,許墨是他的女婿,雖然他與這個女婿之間有些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但若說沒有感情,卻是不可能的。

不可和尚搖搖頭,說道:“赤青子那裡可說過許墨被他們斬殺?”

“沒有。”聶妄心沉聲道。

不可和尚有道:“那是否找到他的屍體。”

“也沒有。”聶妄心猶豫了片刻,說道。

“既然沒有消息,也沒有屍體,那你就放心吧,”不可和尚笑着說,“或許他們失蹤了,但絕對活的好好的。”

“你怎麼肯定?”聶妄心皺眉道。

不可和尚搖搖頭,說道:“許墨可不是短命之人。”

北疆,一片冰原。日將落。

狹長的山路沿河而上,一眼望不到盡頭。河水結了冰,尚散發着寒氣,廣袤的冰原給人以一種空曠的感覺。時間已是隆冬,灰色和白色佔據了視野,凜冽的寒風像一把刀,割開了人們的咽喉。

冷風如刀,刺的人生疼。

顧喜兒結束了一天的辛勞,決定來看看母親,她的母親就葬在山路盡頭的墳場。兩側的常綠針葉樹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給人以一種窒息的壓迫感。

墳場在河的對面,山路盡頭有座橋,過橋就能到達對面;本來若是橫穿河面的話,會更加近,但顧喜兒深知在冰面上行走的危險。

曉溪村的紅姑去年爲圖方便,走冰面而過,結果掉到了冰窟裡,連屍體都沒能找到,自那以後,顧喜兒就爺爺就時常在她耳畔說起這事,說是因爲冰面不夠結實,支持不起一個人的體重,所以纔會突然裂開。

可村裡的其他老人說是水鬼作祟。

好吧,無論是哪一種,顧喜兒都想踏上這該死的冰面,她還年輕,還不想死。

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達母親的墓前,顧喜兒心情預約的哼起了小曲,就在這時,她忽然看見前方的冰面上有個黑點。

仔細一看,竟是一個人,一個男人。

“這人怎麼躺在冰面上?難道遇到山賊了?”她下意識搖搖頭,明溪村地處蒼瀾國以北,蒼瀾國又在西北以北,明溪村可以說是蒼瀾國最北的山村,一到冬天,大雪封山封路,別說是山賊了,就算準備精良的軍隊也受不了。

惡劣的生存環境本會驅趕人逃離,但在亂世之中,卻成了人們的避風港,原因無他,這裡不打仗,也沒有戰爭,當然——人與妖獸的戰爭除外。

顧喜兒向前走了兩步,喃喃自語道:“不行,我得看看他去,這大冷的天,若是在冰面上待上一天,非得凍死不可,就算不凍死,萬一冰裂了怎麼辦?”

她思忖着,便是扭頭向人影走去。

人影在冰面中心,周圍沒有劃傷,看上去就像一快光滑的鏡面,這讓顧喜兒感覺奇怪,在她的意識裡,只要人走過的冰面,都會有劃傷,像這樣完整了一塊,非常少見。

不過顧喜兒也只是想想,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只是小心翼翼的向前蠕動着身子。這是自然,倘若有人走過的冰面,那便是證明過足夠結實,沒人走過,自然沒有任何安全保證,顧喜兒幾乎是一步一挪,小心翼翼的向前,走怕大幅度的動作會改變冰面的狀態。

事實上,她大可不必擔心,冰面連一點聲響也沒發出,四周更是安靜的不可思議。

顧喜兒走到這人身前,低頭一看,臉不禁紅了紅,暗道:“這人怎麼長得這麼俊,比村裡的人好看多了。”

薄薄的嘴脣,高鼻樑,雖在閉着眼兒,卻更顯出一種天真的氣質,彷彿整個世界的安靜,都只是他酣夢的點綴而已。

顧喜兒愣了半晌,忽然響起自己過來的目的,於是紅着臉,輕輕推了推男人。

沒有反應。

“喂,你醒醒。”顧喜兒用了些力推。

依舊沒有反應。

面前的男人像睡死了一般,對外界的感應一無所覺。

“不會真死了吧。”顧喜兒嚇了一跳,心驚膽戰的伸出右手,顫巍巍的放在男人的鼻頭上。

還有,有熱氣。

她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還好活着,我還以爲他死了。”於是又用力推了推男人,結果與之前一樣,完全沒有反應。

顧喜兒嘟着嘴,不愉的道:“你這傢伙是不是在裝睡。”說話間用力錘了一下男人的胸口。

仍然沒有反應。

顧喜兒很想一走了之,但轉念又覺得不對。

“不行,我若將他一個人放在這裡,不是讓他死嗎?”她仰頭望了一眼天空,天空依舊在飄雪,雖然不算大,但若飄上一整夜,也能輕而易舉的凍死一個野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