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弟子簡簡單單一個問題,卻是叫陸雲滄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現在的鳳子凡確乎是不認識他們的,所以要說是故人來訪也不行。
“點雲宗故人來訪。”
沒想到還沒等陸雲滄開口的,一直沉默不語的陸延陵就率先開了口:“若是鳳長老還未出關,不知可否幫在下兄弟二人安排個臨時歇腳之處?”
陸雲滄心中一曬,是呢,他怎麼總是忘記現在陸青山也算是點雲宗門人的事情。
點雲宗跟凌廣門之間關係交好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果不其然,在聽到對方自稱是點雲宗弟子,並且驗證過陸延陵的弟子牌後,那名守衛弟子臉色一下子好了起來。
“原來是點雲宗的師兄,在下方纔失禮了。”
一看對方的確是點雲宗的人,那小弟子連稱呼都變得親切了起來:“二位師兄先隨我來吧。”
陸雲滄跟陸延陵快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這小弟子態度陡然變化,愈發代表凌廣門內,或者說至少是鳳子凡身上,此時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二人隨着那名小弟子一路穿行,很快就來到凌廣門內客房所在的大殿。
“二位師兄請在此稍候,我去爲師兄們申領房間。”
那小弟子對着陸雲滄跟陸延陵二人行了一禮後就轉身離開了,留下二人站在大殿正廳內等候着。
凌廣門的客房都是用來接待其他宗門內身份地位較高的客人的,一般都是在宗門內有什麼慶典活動展開時纔會有大量客人入住,尋常時候並沒有什麼人在這裡來住,兩人站在大廳裡看了將近一炷香時分,也沒見這大廳裡有什麼人經過。
“這次還好你反應得快。”
陸雲滄傳音給陸延陵:“我方纔險些就被那個問題給卡住了。”
“嗯?”
陸延陵挑眉看向陸雲滄,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師尊誤會了,我當年不是從黑市中被師尊拍下來的嗎,那個時候的確見過鳳子凡一面,後來跟在陳元身邊,也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他現在不記得師尊,這個關係叫師尊來回答的確會有些爲難,但我卻不必如此顧慮,然而師尊並不知道這一重關係,會一時卡殼也在所難免。”
陸雲滄這才知道,原來陸延陵說的這個“故人”並非是臨時應變想出來的藉口,而是真真正正的故人。
知道陸延陵跟鳳子凡還有幾面之緣後,陸雲滄便不再多說了,雖然二人之間交流一直是用的傳音入密,可這兒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凡事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
又過了一會兒,那名幫他們二人申領房間的小弟子便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名金丹期的中年修士。
“左師叔,勞煩您帶着這二位師兄前往客房了。”
將那個金丹期修士帶到陸雲滄二人面前後,那名小弟子說道:“山門那邊離不了人,我還要趕緊過去呢。”
“你且去吧,小心去晚了再叫你師父給你記上一筆。”
那中年修士笑呵呵地應了,也不計較那小弟子對他並不怎麼恭敬的態度,顯然兩人是十分熟悉的。
“晚輩陸青山(初心),見過前輩。”
劍修的修爲本就難以判斷,再高階的劍修,在氣息內斂的時候,就是站到練氣期修士堆裡估計都不會有人發現異常,而陸
雲滄則是直接壓制了本身修爲,所以在這中年修士面前,二人還要自稱一聲晚輩。
“不必多禮,二位小友隨我來吧。”
那被稱爲左師叔的中年修士和善一笑,側身擡手將二人引了進去。
“聽那小子說,二位是點雲宗弟子,那對咱來說,就與自家人沒什麼兩樣了。”
一面走,那中年修士一面貌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那小子說你們二人想要求見鳳長老?不知你們找他有什麼事情啊?”
陸雲滄臉上隨即露出一副略有些靦腆的笑來:“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宜,只是家師在外遊歷的時候遇到了一些稀罕物什,一時分辨不出究竟來,就叫我們師兄弟二人帶來找鳳前輩分辨一二。”
鳳子凡本就博學多識,加上身份特殊,很多尋常修士辨別不出的天材地寶到了他手裡都能說個頭頭是道,這個理由雖然看起來尋常,卻是最爲穩妥的。
“原來如此,唉,你們算是來的巧,也不太巧。” 中年修士聽了陸雲滄的理由後,就開始搖頭嘆氣:“你們是點雲宗的人,我也就不瞞着你們了,鳳長老前些時日本來是出關了的,可是剛剛出關沒多久,就接到了他一位摯友去世的消息,鳳長老連句交代都沒留下,直接就離開了山門,把我們晾在這裡,也不知道這鳳長老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不過這外出總歸不是閉關,不會一去三五十年的,想來鳳長老應該是前去摯友所在的地方調查什麼事情去了吧——要知道,鳳長老那位摯友修爲高深,這麼突然的去了,內中指不定會有什麼隱情呢……”
“原來如此,不知是鳳前輩哪位好友突遭不幸啊?”
陸雲滄一邊暗自感慨這點雲宗弟子身份在凌廣門內的優渥待遇,竟然連這麼隱蔽的消息都能被告知,一邊試探着追問道。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左姓的中年修士搖了搖頭:“我們只知道當日是有一隻靈階報喪鳥飛到了執典長老大殿,這才知道是鳳長老摯友離世,其他的消息,都一概不曉得。”
陸雲滄恍然,這報喪鳥雖然聽起來好似一種鳥類,世界上就跟本命元魂牌是差不多的東西,只不過煉製起來更爲麻煩,相對的,它的功效也就比本命元魂牌要強上許多,靈階報喪鳥相當於高階法寶,不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根本御使不動,而能跟鳳子凡互相交換靈階報喪鳥這種物件的人,必定跟他關係甚好,想來這些凌廣門修士,正是通過這兩點來推斷鳳子凡驟然離開的真相的。
想到這裡,陸雲滄心下忽而一動。
這個突然傳來死訊,叫鳳子凡一下子什麼都顧不上就起身離開的人,會不會……就是楊青?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在這個時間段裡,木易青應該已經存在了,但說不好因爲他的橫插一手,叫楊青延遲了死亡的時間呢?
彼時,兩人已經被中年修士帶到了暫時屬於他們的客房當中,中年修士在親切地叮囑了一番有什麼需要儘管找他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師尊,既然鳳前輩不在,這段時間你就留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吧。”
這客房說是客房,實際上內部是有着三間單獨的臥房與一處小客廳的,地方寬敞得很,房中已經被放置上了一罐上等靈茶還有一個小茶爐,陸延陵用小茶爐燒了一壺水,給
陸雲滄沏好一壺茶後說道。
“說的也是,左右也沒別的事情可做,剛好我也能調理下經脈。”
陸雲滄點頭,之前爲了治療經脈傷勢,吞食了大量的丹藥,導致現在經脈內有不少丹毒淤積,正好趁着這些時日調理一下,將體內淤積的丹毒化掉。
“嗯,師尊現在這裡好生歇着,我去紫丹谷那邊看看情況。”
陸延陵將茶水端到陸雲滄面前去:“如果這次沒打着陳元師父的名頭也就算了,現在既然是借了他的名頭,我總要想辦法先去找到他跟他通通氣,免得叫他攪亂了咱們的計劃。”
陸雲滄看了陸延陵一眼,看他面上沒有什麼異常的,說實話,陸延陵這個理由他是絕對不相信的,兩人出門時連發個傳訊符他都不樂意,這會兒會主動去找人?
不過陸雲滄也不想戳破這一點,陸延陵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就算是有些自己的心思跟打算也是正常的,想到這裡,陸雲滄便微笑着點了點頭。
“你去就是,將方纔人家留下的進出符令帶好,免得再進出時費事。”
“嗯。”
陸延陵乖乖將桌上兩塊符令收起一塊來:“師尊,我先去了,這段時間你可千萬不要亂跑啊。”
“我這個樣子就算想亂跑也跑不了的。”
陸雲滄笑得十分無奈。
得了陸雲滄的迴應,陸延陵這才轉身離開了客房,甫一出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就好似暴露在烈陽下的冰雪一樣,唰的一下子消融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自他眼中還隱隱浮現出一抹殺機來。
會將陸雲滄留在凌廣門,他自己跑出來,所爲的目的當然不是之前講過的要找陳元,好不容易跟師尊重逢,陸延陵巴不得陳元這個沒正形的老傢伙回來的越晚越好。
他要去找的,卻是方纔那個雖然口口聲聲喊得親近,卻明顯對陸雲滄流露出了惡意來的陸青苑。
在覺察到對方對陸雲滄動手腳時,他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對方身上留下了一道追蹤氣息,他的修爲比陸青苑高出不少,對方完全沒有覺察到。
敢在他眼前對師尊出手,陸青苑已經徹底踩到了陸延陵的底線。
當然,陸延陵這次下山,只是打算給陸青苑一個小小的教訓,陸雲滄對陸家的感情很深,就算只是看在陸家的面子上,陸延陵也不會取掉對方的性命——前提是對方不會當真對他還有陸雲滄造成生命威脅。
如果對方硬要不長眼,他絕對不在意神不知鬼不覺地幫師尊剷除掉一個潛在的威脅。
自他與陸雲滄重逢以來,或許是出於愧疚,或許是因爲對陸雲滄來說,雙方分離的時間並沒有他所感受到的那麼漫長,所以總是下意識地將陸延陵依舊看做當年那個小孩子。
實際上,現在的陸延陵除了在心中,對陸雲滄這第一任師父的孺慕之情不曾更改過之外,其他方面的改變已經有太多了。
他留下的氣息能夠追蹤很遠的距離,從留下那道印記開始,陸延陵就一直暗中留意着氣息的變化,發現那氣息在停留到北襄城內一處地方後,已經許久沒有動彈過了。
那裡大概就是他之前說過的什麼多寶閣吧。
將斗篷帽檐往下拉了拉,陸延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