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陸雲滄並不知道這些事,他只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他身處一座巍峨的宮殿中,宮殿內,一個黑衣男子抱着一把封鞘長劍獨自坐在殿堂最上方的鎏金寶座上,雙目中一片決絕,而在他身前,是滿眼的血色和一地屍體!
視線突然轉換到宮殿之外,只見殿外不論是地面上,還是天空中,處處都是妖獸肆虐的身影!妖獸過處,房屋倒塌,妖火肆虐,人類被妖獸啃噬的殘骸棄落一地,端的是滿目淒涼,一片末日景象。
此時,方纔獨坐在宮殿中的黑衣男子,斜握着封鞘之劍,緩步走到殿外,每走一步,都有血色在他身前身後潮水般蔓延!
一股濃重的悲涼絕望情緒陡然襲上陸雲滄心頭,讓他渾身一個激靈,頓時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己的房間內。
“師弟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聲線響起,是景程。
“大師兄,小師妹她怎樣了?鎮上的人呢?”
掙扎着想要坐起身而扯動了胸前傷口的陸雲滄倒吸一口冷氣問道。
“雙兒的情況比你輕多了,聽她講,還多虧了你之前給她的一些符籙丹藥,她才能撐到師尊與四師叔趕到。”
景程阻止了陸雲滄的動作,讓他繼續躺平回牀上後搖了搖頭。
“鎮上的傷亡就慘重多了,只有百餘修士跟凡人憑藉道君廟的結界支撐下來,在師尊趕到時已經有人爲他們先行治療過,活下來的人傷勢俱已無大礙,現在都在樂盂鎮幫忙收斂其餘人的屍身,死去的人太多一時恐怕收拾不完,連四師叔也趕回鎮裡去了,宗內現在只有你我師兄弟雙兒和幫衆人治療過的木易青道友。”
陸雲滄聞言,一口血毫無徵兆地噴了出來,驚得景程急忙以靈氣封住了他心脈幾處要穴怕他心脈受損。
“師弟你怎麼了!”
“都是因爲我太魯莽……”
陸雲滄死死閉着雙眼,緊握的右手,一下一下狠狠地捶擊着身下牀板,似是在藉此宣泄心中的悔意。
“師弟何出此言?”
景程疑惑道,陸雲滄方把遇到緋冰狐的先後經過都跟他講了一遍。
“如果不是我臨戰脫逃,這緋冰狐也不會追到鎮上去,我如果早用師尊給的劍令,這麼
多人就不用無辜枉死!”
“都是我的過錯!”
手指已經捶得青紫,可是再痛,也痛不過悔不當初的錐心刺骨,陸雲滄一聲壓抑的吶喊,再也忍不住那即將流下的眼淚。
“陸道友此言,卻是要將木某置於何地啊。”
隨着話音,木易青走進陸雲滄房間內,看到自責的陸雲滄,長嘆一聲。
“這狐狸是木某取寶引來,陸道友不過是被木某捲入風波而已,真正錯的,是木某纔對……”
“好了,都打住。”
瞭解了事情經過的景程開口,“你們也不是有意引發此事,況且事已至此,悔恨無用,與其在此傷心自責,還不如隨師尊一起到樂盂鎮幫忙休整重建。”
“那狐狸已經伏誅了嗎?”
陸雲滄聽到景程的勸說,才壓下心頭悔恨問道。
“咦,那狐狸不是被陸道友你擊殺的嗎?”
木易青面露驚訝,就連景程也一臉困惑地看向陸雲滄。
“師弟,師尊他們趕去的時候,那隻狐狸已經死了。”
“怎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何事?”
陸雲滄思緒登時陷入混亂,他的記憶只到被狐狸幻化出的女童一擊打中胸口就中斷了,接着就是醒過來之後的記憶,本來以爲是師尊跟四師叔趕到殺滅了變異緋冰狐救出了自己跟鎮上倖存的人,結果被告知狐狸是自己殺的,自己還一點印象都沒有,這事兒怎麼想都透着不尋常的味道。
“看來事有蹊蹺,木道友,我師弟師妹有傷在身不便奔波,我還要留在此加以看顧,能否勞駕您跑一趟樂盂鎮,將此事稟告與我們師尊?”
同樣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太對勁的景程看着木易青道。
“沒有問題。”
木易青點了點頭,從儲物袋裡拿出兩個小瓷瓶來放到身旁方桌上,“陸道友等下將這白瓶內丹藥內服一顆,再佐以綠瓶內的靈酒化開一顆外敷傷口,不出三日定能痊癒,我這便去了。”
說罷,木易青轉身出了陸雲滄房間。
與此同時,樂盂鎮外的戰天一正凝神看着死去多時的變異緋冰狐,眼神中透出一抹凝重。
“師兄喚我來此可有什麼發現?”
安頓好倖存衆人的典秋黎在接到戰天一的傳音符後趕到鎮外。
“師妹你來看,這狐狸身上的劍氣之傷,並非我的劍令造成。”
戰天一左手一拽衣袖,探出右手去翻出狐狸身上的劍傷,在它遍體交織的傷口中還不時涌動出一絲殘存的靈力波動。
“這靈力着實古怪,不但夾雜着極濃厚的血腥之氣,還有一絲劍靈之韻在其中。”
“劍靈之韻?那不是上古時期劍修間主修劍靈時纔有的東西?”
典秋黎十分驚訝,“難道這狐狸竟是被繼承了上古劍修衣鉢之人所殺?那他會是何人?又自何處來?爲何只殺了狐狸就悄然離去?”
“這些問題,我亦無解。”
戰天一用手指比劃着傷口的寬窄度,搖了搖頭,“劍氣雖然無形,但終歸是依託着持劍者手中之劍來聚結,所以劍氣之傷,形狀與發出劍氣的劍應該一致,這傷口,並非雲滄的霧銅木劍所爲,現在只能等雲滄醒來,再問他究竟發生何事了。”
正說話間,戰天一與典秋黎聽到腳步聲響,齊齊看過去,發現來人正是身懷療傷法術的木易青。
“見過兩位前輩。”
木易青對戰天一二人躬身行禮,而後將陸雲滄醒來後所說的情況講與二人聽,二人聽罷對視一眼後,都先行壓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多謝木道友特意來此一趟了,說起來,鎮上諸人若不是得了木道友的援手,恐怕死傷還要重上幾分,我點雲宗亦承木道友一份情,今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可以開口。”
典秋黎對木易青說道,目光之中甚爲欣賞。
“前輩這般說,實在是言重了,何況這狐狸本就是追逐我而來,木某救人不求有功,但求贖罪而已。”
木易青苦笑着應道。
“木道友何必自謙,想你年紀輕輕,治療法術就如此了得,不知木道友師從何處?”
典秋黎繼續問,當今修仙界,因爲資源豐饒煉丹術十分發達,各種療傷用丹藥種類繁多,所以專門修習治療法術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師門傳承不得不學,否則不會有人去練這種沒什麼攻擊力的法術種類,故而典秋黎有此一問。
“晚輩師承藏木道人,不過一介散修而已。”
木易青隨口回答道,卻沒注意在聽到“藏木道人”這個稱號時,對面的戰天一與典秋黎神色間一剎那的古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