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箏然停薪留職，賦閒在家。正好用這個時間準備婚禮。
當然，這個想法很一廂情願。
早上她和蕭逸商討婚禮細節時，蕭逸無奈地表示，蕭母已經準備了十套結婚方案。
天哪！他們一個月前才訂婚，蕭母就在短短的時間中準備了十套婚禮的細節方案。這效率，是程箏然拍馬都追不上的。
但是，作爲結婚的當事人，程箏然還是堅持插手。她自己的婚禮，要是一無所知，實在太不負責。
程箏然把注意力從公司轉移到婚禮，蕭逸樂見其成。當下派司機把程箏然送到老宅，自己開車去公司。
程箏然以爲會被蕭母的嘮叨荼毒，沒想到剛進屋，就被一陣低氣壓震懾。
客廳中只有蕭默和秦鬱臣，兩人相對而坐。見到程箏然，齊齊起身，問好。
程箏然換鞋，“伯母呢？”
“去看婚禮場地了。”蕭逸隨口回答。
程箏然坐在沙發的側面，看着兩人的側臉，脫口而出，“你們吵架了？”
蕭默沉默。
“我們只是談論一些事情。”
秦鬱臣笑容文雅，程箏然還是看出他眼中的疲憊和牽強。
程箏然不瞭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只能含糊地勸說：“處理事情要心平氣和，不然解決不了的。”
蕭默瞪着秦鬱臣，眼眶發紅。程箏然暗暗稱奇。蕭默的樣子，不像是發怒，倒像是受了很多委屈，有苦說不出，但礙於是男孩子，只能把一肚子火憋在肚子裡。
兩個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的哥們，因爲什麼事鬧翻了？
程箏然話音剛落，蕭默指着秦鬱臣的鼻子說：“你只要當着我嫂子的面承認你是開玩笑的，這件事就算了。不然我沒你這個兄弟。”
秦鬱臣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蕭默。和蕭默的激動截然不同，秦鬱臣的神情很冷靜，甚至有種心如死灰的絕望。
“男人，要敢作敢當。我既然能和你說出口，就不怕世人的眼光。今天不管站在這裡的是大嫂，還是你大哥或者親生父母，我都……”
“閉嘴。我讓你閉嘴。”
蕭默氣急敗壞。
程箏然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秦鬱臣被蕭默打斷，仍是平靜地說完後面的話。
“我喜歡你很長時間了。即便你不接受，我仍舊喜歡你。”
“滾出去。”蕭默扔下兩人，轉身上樓。
客廳中針落可聞。
程箏然眨眨眼，回味了剛纔這兩人的舉動，好像有些明瞭。
“鬱臣，如果我沒理解錯，你剛纔的意思是……”
“沒錯，我喜歡他。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您沒理解錯。”
“但是……”程箏然思考措辭。
“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不少國家允許同性結婚。同性之間的愛情在人性上是被承認的。當然，如果你歧視同性戀我無話可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當初她感覺秦鬱臣和蕭默的關係好的離奇，就往這方面想過，隨即
推翻自己的臆斷，沒想到竟是真的。
“只是你和蕭默的身份都很特殊。如果傳出曖昧，對……”
“那是別人的事情。我只知道我喜歡他，我要忠於自己的感情。”
程箏然默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秦鬱臣這樣勇敢。敢真實的面對自己，甚至暴露自己是同性戀這個事實。易地而處，她肯定會崩潰。
秦鬱臣看着蕭默消失的方向，抿嘴，皺眉，良久無語。
最後，秦鬱臣向程箏然鞠躬，“大嫂，請允許我這樣叫你。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只是不甘心而已。現在心願已了，我就別無遺憾了。請代我向蕭默辭別。”
程箏然聽得大吃一驚，語氣中含着巨大的驚恐。
“你什麼意思？”
這番話的內容實在太像臨終遺言，再加上秦鬱臣悲傷欲絕的表情，程箏然一下子想到秦鬱臣可能在和她交代後事。
秦鬱臣立刻聽出程箏然話中的潛臺詞，嘴角微微抽搐，“大嫂別擔心，我不會自殺。我只是要代替二哥去部隊而已。”
程箏然想起，上次蕭逸帶她去參加薩琳娜舉辦的慈善會，在秦鬱臣的店裡做髮型，設計師無意說秦家二少要參軍。蕭逸後來告訴她，秦鬱臣排行老三，又學的是設計，氣質文雅，秦老舍不得讓秦鬱臣去部隊受苦。
“我曾經聽說，是二少參軍，怎麼變成你了？”
提到自家二哥，秦鬱臣滿腹牢騷。即使現在心中無比悲傷，也忍不住憤憤然。
“他老婆帶球跑了，現在忙着處理家庭矛盾，只能我頂上。”
程箏然暈的七葷八素，只能感慨，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還是她家蕭大少品質優良。
未來到婆婆遲遲未歸，程箏然想到自己現在還是家庭主婦，不敢過多停留，只是和管家打招呼說明天再來，就匆匆趕回別墅。
蕭逸回家時，程箏然已經手忙腳亂做好一桌子菜。當然都是很簡單的素菜。涼拌黃瓜，清炒白菜，還有西紅柿炒雞蛋。蕭逸脫下外套，洗手，準備吃飯。端起小碗時，忍不住說：“可是適當吃些肉。咋家的飯已經成了喂兔子的標準。”
程箏然反思，“我以後注意。”
吃了一半，蕭逸又打破慣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發生什麼事了？”
程箏然碗中的大米每次多少，都被她攪得亂七八糟。早就以前他就發現，只要程箏然焦慮，她就會下意識做這樣的動作。
蕭默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蕭逸是他哥哥，有權利知道這件事。只希望他別怪她提前告訴蕭逸。
“我今天回去老宅。”程箏然一邊挑重要的事情講訴，一邊打量蕭逸的臉色。只要蕭逸露出絲毫不快，她立刻閉嘴。直到她說完秦鬱臣要走的消息，蕭逸都毫無反應，只是一碗飯吃完了。
“再添些，今天的菜不錯。”
程箏然起身去廚房。
端着滿滿一碗米飯出來，看到蕭逸在陽臺上打電話。深秋的天黑得早，程箏然只看到他的側影在黑霧中掩埋，不禁想象出他打
電話的樣子。一定眉眼下垂，不苟言笑，說話很少，但句句切中關鍵。
蕭逸掛了電話，看到愣在廚房門口的程箏然，驚訝，“你在罰站嗎？”
“沒有。”程箏然搖頭，“我剛纔在想，給你做什麼比較好。”
“想到了？”
程箏然小口嚼着米飯，“水煮魚。”
水煮魚做法簡單，而且符合蕭逸的口味，接連幾天讓蕭逸吃清淡的飯菜，也該改變伙食了。
“辛苦了。老婆。”在程箏然面前，蕭逸從來不會吝嗇甜言蜜語。
程箏然頭垂得更低，“應該的。”
說出了心煩的事，程箏然胃口大開，吃飯很快，用狼吞虎嚥形容都不爲過。蕭逸原本還在吃飯，見她吃東西的模樣，不由得放下碗筷，“你可以吃慢些，我不會和你搶的。”
程箏然想說：“我餓了。”卻被米粒嗆住，連連咳嗽。
蕭逸拍着她的後背，趕緊到了一杯清水，“先喝水。”
程箏然慢慢喝了口水，又清清嗓子，才緩過口氣，指責蕭逸：“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你忘了家規？”
蕭逸理虧，“是，是我的錯。”
程箏然拍拍胸口，“沒事了，繼續吃飯。”
吃了兩口，猛地想起剛纔蕭逸在陽臺打電話。現在是晚上七點鐘，如果公司加班，蕭逸可能這個時間點回家。他的電話應該和公事無關。那就是家事了。而且她剛說了蕭默的事情，蕭逸那通電話應該和蕭默有關。
“我剛和你……”程箏然忍不住好奇心，張口就問，被蕭逸訓斥，“剛纔是誰強調家規的？”
程箏然臉黑了幾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她。
吃完飯，程箏然去洗碗。帶着橡皮手套，看着被水流沖刷的碗筷，程箏然再次琢磨蕭默的事情。
蕭逸是個強勢霸道並且很護短的人，知道秦鬱臣對蕭默的“不軌之心”，肯定會教訓秦鬱臣。但感情的事情很難說對錯，這件事會如何發展，她無法預料。
再者，同性戀在中國出現的頻率很高，但很少有人能接受周圍的人是同性戀，畢竟傳統的傳宗接代的觀點根深蒂固。如果秦鬱臣同性戀的消息流傳出去，對兩家的影響都很大。
神情恍惚的程箏然飄出廚房，和蕭逸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新聞。
“你就是想破天也想不明白，還是我說吧。”
最終，看不過程箏然若有所思的樣子，蕭逸妥協。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性取向的問題。他和鬱臣的相處你也是見過的。有時候我這個親大哥都說服不了的事情，在鬱臣手中輕而易舉就能解決。在蕭默心中，鬱臣的地位很重要。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發現。鬱臣一走，他肯定會有諸多不適。”
“你剛纔給他打電話？”
“嗯。”蕭逸含着蘋果片說：“好在虛驚一場。他有女朋友了。”
程箏然好奇，“誰？”
“你不知道？”這次輪到蕭逸驚訝，“是你的好閨蜜，顧茉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