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去B大參加學生會組織的校際活動。
到了活動現場，我見到了昕元，不禁微怔。又想到我們暑假聚會時的情景，有些不太自然的感覺，“昕元，你怎麼在這兒？”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回了句，“我在等人。”語氣中透着些許的冷淡。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對我說，“我在等皓哲。”
我有些納悶地問她，“你怎麼知道他一會兒會過來？”
“我爲什麼會不知道。”她似乎是認爲我在明知故問。
正當我低着頭髮呆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拍了一下我的頭，我轉身去看，是皓哲。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幹嘛，活過來了就又開始嘚瑟是不是？！”
他咧開嘴很欠揍地笑着，“那是。”
“皓哲，我想和你說幾句話。”昕元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更像是懇求。
皓哲擡起頭看了一眼昕元，漫不經心地對她說，“我現在要幫忙去了，有什麼事兒，一會兒再說吧。”然後又看了我一眼，衝我笑了一下就走開了。
我轉過頭，看到昕元一臉冷若冰霜的表情。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以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試探說，“我要去幫忙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那樣的語氣，真的就像是保護着一片易碎的玻璃那樣小心翼翼。
“蘇曉桀，你讓我好失望。”她憤懣的聲音中透着一絲落寞和無奈。
我沉默地看着她，等着她欲言又止的話。
“我現在徹底不相信愛情這玩意兒了。這玩意兒除了背叛，還能有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說？”
“溫津是不是不知道你和皓哲曖昧的事……”
我再也抑制不住那隱藏在心底的冰冷刺骨的絕望，“昕元你說什麼呢？！我和皓哲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眼睛乾澀得流不出眼淚，心裡的眼淚卻像瓢潑大雨般傾瀉着，昕元，你怎麼會這樣去想我？！
“普通朋友？我看他並沒有把你當作普通朋友。”
我沒有再解釋什麼，因爲我覺得現在無論和她解釋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的。
她忽然大笑了起來，直到笑出了眼淚，“果然，你們沒一個人懂我。你們沒有人知道，我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皓哲了，久到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我比月潯瞭解他，甚至知道他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什麼？！昕元說她喜歡皓哲很久了？！她之前不是說她喜歡的是“一見鍾情”的顧一平麼？
“我曾經看到過一個很可憐的孩子，大冬天的晚上蜷縮在路燈旁邊……當時連我都不知道，你們有誰又會知道，他就是皓哲。從初中，他就開始玩兒女生，我難受，但什麼都說不了，其實最讓我難受的，是他始終不肯好好地看我一眼。高中的時候，他跟月潯在一起，說實話，雖然他還是不那麼會心疼照顧別人，但真的已經比以前用心多了，他很多的第一次，都給了月潯。我雖然更難受了，但是，因爲我很在乎月潯這個朋友，所以只好收回對皓哲的喜歡……後來，他不相信月潯，我當時雖然也很生氣，但我挺理解他的，他的確是那種心裡挺沒安全感的人。他們分手之後，他又玩起了女生。後來，他去了B大。我拼了命地努力，考進了數學系，拼了命地學習。只是想，有一天能夠不再需要仰視他，不再和他有那麼遙遠的距離，能夠配得上所謂優秀的他。只是……”
淚水在她臉上肆意地決堤，我看着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的她，竟有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我哭過很多次，也看到過很多人哭，但是，卻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哭會那樣心痛。
那個人，是我曾經發誓要用生命去在乎的朋友，是會給我穩穩的依靠和安全感的朋友。
而她的改變，也同樣讓我惋惜和心痛。
*
溫津離開之後，泡酒吧似乎已經成爲了我的一種習慣。
我很安靜地坐在那裡看着帥氣的調酒師擺弄着啤酒，不自覺地發起呆來。
昨天昕元跟我說的那些話又一次在腦海浮現，“也許一切都是緣分，我和他卻註定無緣。後來，爲了忘記他，我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打扮得很淑女之後去參加聯誼會，看了那些形形色色的男生，表面上裝得很飢渴，心裡卻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直到我看到那個和他一樣喜歡穿白襯衫的男生，那種相似的氣質，讓我忽然有種想認識他的衝動。我想，月潯會和顧一平在一起，也是這個原因吧……”
我真的不敢相信，昕元竟能夠將對一個人的喜歡隱藏得那麼深那麼久……
忽然，看到一隻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嘿，這是我第二次在這裡見到你了。”
聽到是皓哲的聲音，我連頭都懶得轉過去了，面無表情地說，“哦，是你啊。”
“你還喝啤酒，每次我都是喝雞尾酒的。”他擺弄着我放在桌子上的啤酒瓶，一副無所事事閒極無聊的樣子，“而且那東西我也只喝上面紅的部分，剩下綠的部分就直接倒在大街上。要不我請你喝瓶雞尾酒？”
他是在變相跟我炫富麼，就算是吧，我也懶得理他了，“不用了。”
昕元用“曖昧”這個詞來形容我和皓哲的關係，其中有因爲她的偏激和敏感而產生的誤會，但我覺得她也並不是平白無故就那麼說。
說實話，我不相信皓哲會真的喜歡上我，雖然他說過，我讓他有了一種心疼的感覺，他第一次有那樣的感覺。但是，我卻覺得自己並不是完全相信他，他的很多話也還是要帶着保留地去相信，儘管我猜不出也懶得去猜其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就算沒有溫津，我和他之間也不可能有愛情，就算離曖昧很近，離愛情也很遠很遠。
“還在這兒跟哥裝高冷。”他突然變出了一瓶雞尾酒放到了我面前，“來，我給你倒杯酒吧。”
“不要。”我把雞尾酒推到了一邊，端着剩下的半杯啤酒，自顧自地發起了呆。
他一把搶走了我手中的酒杯，我瞪着他，試圖將杯子奪回來，就在這時，他順勢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我愈是試圖用力掙脫，手就愈是被他握得更緊。
見他沒有鬆手的意思，想要推開他，卻無濟於事。我忍無可忍，對着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下去。
他猛地鬆開了手，看着胳膊上被我咬出的淺淺的牙印，滿臉陰沉地看着我說，“你居然敢咬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嘴脣就被他莫名其妙地吻住了。
他一把摟過我，我跌坐在他的懷裡，拼命着掙脫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恍惚中，我彷彿看到一個穿着白襯衫的身影跑出了酒吧……
他輕輕地鬆開了我，漆黑的眼眸中溢滿了溫柔，“我們在一起，只要你開心，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一次，我沒有想上次那樣扇他一巴掌，而是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緒。
“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保持着最後的一點理智，“因爲，我已經有愛的人了。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
縱然在某一瞬間有種莫名心疼他的感覺，也要用理性去戰勝那一絲感性。
“是誰？”
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看到手機屏幕上閃動的“昕元”。
按了通話鍵，卻只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哭泣的聲音。
“昕元，怎麼了？”我有些心慌地問，內心深處的某種所謂的隔閡似乎也在這一瞬間不復存在了，我們似乎還像從前那樣，後來的一切，彷彿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過了很久，才聽到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的哽咽而又沙啞的聲音，“我爸媽離婚了，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