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也就按着他們所勻出來的這部分,略微提升了王基的爵位,又賞賜了王基的麾下將領們。
這封賞也是門大學問。
倘若不封賞吧,王基麾下這些人肯定會有怨言,王基往後要治理南國,怕是要出問題。
若是封賞太過,那毌丘儉跟胡遵的部將又會有怨言,認爲賞罰不公。
一切都得平衡,既要安撫好王基的麾下,又不能讓其餘人覺得不妥。
不過,對王基這個人,曹髦倒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王基的性格本來就是如此,他做事很穩當,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雖說全力進攻的時候未免會出現就他不動的尷尬情況,但是如果說要治理當地,那王基絕對是當仁不讓的。
誰能比王基更適合坐鎮吳國呢?
這可是出了名的種地將軍。
不同的人要用在不同的地方,而每個人都定然會有自己的不足和缺陷,若只是盯着他們的不足和缺陷來看,那就真的是無人可用了。
曹髦這次封賞了很多人。
而且還是親口封賞。
這跟下達詔令封賞還是有些不同的。
在完成了這次的封賞之後,羣臣方纔繼續上奏。
這次,尚書檯又提出了讓陳泰與王經前往吳地的事情。
這件事王昶跟曹髦很早就商談好了,這次也只是在廟堂中宣讀而已。
陳泰站在羣臣之中,這些年裡,他在尚書檯也是做出了不少的貢獻,尚書檯兩大僕射之中,陳泰是那種能埋起頭來做事的人。
廟堂的諸多決策,乃至諸多爭鬥裡,你都看不到這個人,但是在尚書檯的諸多工作裡,他又無處不在。
曹髦非常的喜歡他這樣不說話只辦事的大臣,同樣是僕射,看看咱家這位左僕射,再看看另外一位,差距何其之大!
就是因爲他這種能辦事,且穩重,又不惹事的性格,讓王昶非常的重視,認爲他是治理南國的不二人選。
他的名聲很大,能力出色,家族背景也不弱,放在南邊也確實能獨當一面。
哪怕是遇到戰事,他也能上場,畢竟,這哥們過去是在蜀國負責抵禦姜維的。
陳泰的職位乃是揚交都督,就是類似原先的張華,是廟堂單獨在建業所設立的最高行政長官,從刺史以下都可以去治,而且不需要通過皇帝就能直接頒發政策,這也是臨時的官職,目的就是爲了儘快的恢復當地的民力。
而王經則是得了一個監揚交督的官職,這同樣也是個臨時爲他弄出來的,王經原先擔任司隸校尉,是負責監察直隸州的,如今也算是幹自己的老本行,前往監察吳國。
他算是對陳泰的加強,也算是對陳泰的一個分權。
陳泰畢竟不是張華,曹髦就是再信任他,也不可能讓他去地方上當個有實無名的“土皇帝”。
王經是最初跟隨曹髦的老部下,對曹髦忠心耿耿,深得曹髦的信任,信任程度還在陳泰之上,故而讓他來負責監察當地,在如今的安排下,王經甚至是可以直接對陳泰動手的,畢竟王經所監察的對象裡也包括了陳泰這位都督。
再加上一個徵南將軍王基,這治理吳國的三叉戟就算是成型了。
接下來就看這三人的配合了,並非是將三個優秀的人丟在一起就能辦成事,若是他們配合不當,曹髦或許還得要繼續換人。
在進行了諸多的封賞和新政後,曹髦當即召開了宴會,來祝賀三位將軍凱旋,同時也是祝賀天下大一統,吳主前來稱臣。
曹髦的宴會比孫皓宴會的規模要大的多,前來參與的人也不少。
但是大家都很自在,曹髦不會因爲別人看了自己而要去砍他們的頭,也不會強行要求別人去喝足多少酒。
大家有說有笑,曹髦對待大臣也是很平和,遇到有人敬酒,還會起身跟他同飲。
曹芳還高聲吟唱了一曲,都是他自己所寫的,用以表達對曹髦的敬仰。
孫皓坐在不遠處,看着面前的這一幕,只覺得荒唐。
魏國的大臣實在是太不知道上下尊卑了。
居然敢拿着酒來找皇帝飲酒。
倘若是在以前的建業,呵。
此刻,忽然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孫皓轉過頭來,正是那劉禪。
劉禪笑着說道:“且與君同飲一盞。”
孫皓也沒有拒絕,這邊坐着四個人,也就劉禪能勉強被孫皓所看重,其餘倆個,不過是蠻夷而已,曹髦讓這兩個傢伙坐在自己的身邊,都是對自己的羞辱!
劉禪偷偷看了一眼上頭的曹髦,隨即說道:“你勿要擔心,陛下向來寬厚,自從我受降以來,從不曾虧待過我,時不時還有賞賜”
孫皓一飲而盡,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其他的都還好,就是這對臣子們太過放縱,不知道要制止他們。”
劉禪一愣,隨即看向了諸多大臣們。
這有什麼不妥嗎?
孫皓忽然問道:“在你們蜀國,若是有人在宴會上如此逾越禮法,要處以什麼樣的刑罰呢?”
劉禪想了許久,方纔回答道:“降他的官爵。”
孫皓認真的說道:“這樣怎麼能讓他們感到害怕呢?應該用燒紅的鋸子來將他們的頭給”
孫皓的話還沒說完,劉禪卻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的挪動着身子,遠離了孫皓。
孫皓還想要說話,劉禪卻只是傻笑着,再也不敢湊上前去。
孫皓自討了沒趣,也便不再跟他多說什麼,又是一個怯弱之輩,沒什麼骨氣!
當宴會結束的時候,曹髦也喝的有些差不多了,搖搖晃晃的,在閹人的扶持下,離開了此處。
其餘幾個大臣也是先後離開。
胡遵此刻是酩酊大醉,他實在是太開心了,左手拉着文欽,右手摟着毌丘儉,非要讓他們喊自己的官爵。
“大將軍”
“哎!!!”
胡遵的回答相當的有力。
他就享受這個。
哪怕是不給任何實權,只要有個大將軍的名號,他就知足了。
從今日開始,自己便是胡遵大將軍了!
幾個甲士和一箇中年人奉命將胡遵送回了洛陽的胡府。
沒錯,洛陽也有胡府,不過不是胡遵的府邸,是他長子胡廣的府邸。
胡廣便是那位跟着胡遵一同回來的中年人。
胡廣是胡遵諸多兒子裡少有的懂經典的文士,他在曹芳的時代擔任散騎,留在洛陽,當然,四鎮四徵的長子們幾乎都要留在洛陽,很少有例外。
胡廣如今已經坐到了少府的位置,負責操辦皇帝的私庫,九卿之一。
可對已經混上了九卿的兒子,胡遵卻不是很滿意。
在宴會上,胡遵對着這位兒子是一頓訓斥,越喝話越多,胡廣太守規矩,沒有他們家的勇武之風,幾個兒子都上陣廝殺,就這個豎子不成器,居然在朝中當什麼九卿?
居然還是管錢財匠物的那種九卿!
胡遵對此很是鄙夷,這簡直是丟光了家族的顏面啊。
聽到他的這些話,羣臣也只當是炫耀,不肯搭理他。
胡廣將父親帶回自家府邸時,胡遵還在不斷的給他說着話。
“老夫此生,再無遺憾,再無遺憾啦!”
“我追隨陛下的時日最晚,建立的功勞也不能說是最多,卻得到了陛下這般的寵愛,我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怕是沒有機會再報答陛下。”
“你們這些豎子可要知恩圖報啊!”
“倘若老夫不在了,你們也不許玷污了老夫的名譽!”
“你雖然文弱,但是畢竟是長子,伱要看着幾個弟弟,勿要讓他們闖出禍來”
“好的,父親。”
“是大將軍!”
“好的,大將軍”
聽着父親這般大醉,胡廣也頗爲無奈,他將父親帶到了內屋,“父親,且上榻休息吧。”
“要喊大將軍!!”
胡廣只好改口,“請大將軍上榻休息吧!”
“好!”
胡遵這才醉醺醺的上了牀榻,胡廣幫着收拾好了方纔走出了府邸。
“大父睡着了?”
胡廣剛剛走出來,便有一個後生上前來詢問,這後生眉目之間,與胡遵極爲相似,這便是胡廣的兒子胡喜。
胡廣看到他,便很是生氣。
胡廣曾經對這個兒子抱有很大的希望,給他請了名師,送他前往太學,就想着他能學習經典,混出個頭來,誰能想到呢?
這廝是個不學無術的,整日跟人鬥毆滋事,好舞刀弄棒,整日叫囂着要去雍涼當將軍,將羌人牽在馬上
如今,這廝在中軍當差,雖然混的還不錯,但是卻不爲父親所喜。
看到他這賊眉鼠眼的模樣,剛剛在宴會上被胡遵一頓訓斥的胡廣便覺得不爽。
“怎麼,你也打算恭賀一下大將軍?”
“大將軍?!大父真的當大將軍了?!”
胡喜的雙眼頓時變得明亮。
“那我去雍涼打羌人的事情是不是就成了?給大父說一聲吧!讓他封我當個平西將軍!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往後我也能在軍中橫着走了!我大父乃是大將軍!”
胡廣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好,好,好,平西將軍是吧,今日我不把你這豎子打成拉稀將軍,乃公這些年的經典就白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