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這就是那留憲的首級!”
文鴦令甲士將放進盒中的頭顱遞到了王基的面前。
王基看了一眼,臉上卻沒有多少喜悅。
“留家之人,也算是忠良了,勿要示衆,便送回洛陽吧。”
王基下達了命令,文鴦也沒有反駁。
如今,王基的營帳就在江陵城的左側,大軍沒日沒夜的展開對江陵的進攻。
王基跟鄧艾在性格上有些相似,兩人都不喜歡等命令,自己覺得機會到了就會擅自出兵。
但是兩人的作戰方式截然不同,鄧艾喜歡搞預測,通過預測對方的戰略行爲來打出其不意的仗,而王基喜歡擺開了打,你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就是沒有辦法去阻擋他。
這樣的戰術往往讓人更生氣,就是讓對方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取勝的。
當初王基跟吳人作戰的時候,也是用了同樣的辦法,以大軍來包圍城池,等到對方開始全力防守的時候,他再分兵去攻取敵人的糧食,敵人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能爲力。
這樣偏陽謀的戰法,在物資充沛,實力大於對方的時候,非常的管用。
如今就是如此,施績心裡很清楚王基要做什麼,但是對此無能爲力。
丁奉也不敢回頭給與他全力一擊,因爲他要是回頭,那夏口可能就失守了,那他們這些人就被困在了荊州,失去聯絡,遲早要被一網打盡。
各地的守軍同樣是不敢輕舉妄動,如果他們出兵來支援,那可能會遭遇曹魏的野戰軍隊。
以吳軍現在的士氣,在野外遭遇曹魏的中軍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留憲就是很好的例子,一觸即潰,直接被文鴦強行衝進來砍掉了頭顱。
可若是不去支援,江陵危在旦夕,倘若江陵失守,那荊州的多處據點就失去了凝結他們的中心,各自爲戰,還是要完蛋。
王基算準了這一點,他讓文鴦帶着軍隊堵在江陵通往吳國的陸上通道,文鴦的軍隊雖然不多,但是精銳,何況還有個文鴦這樣的堪稱殺器的傢伙在,丁奉若是領着大軍前來,文鴦也能及時逃離,而夏口就得歸自己了。
而在西陵方向,王基則是安排了馬隆。
王基再次走到了輿圖前,對着一旁的文鴦說道:“你還是帶着軍隊在這一片地區巡視,倘若遇到敵人的主力,就可以撤退,若是小股軍隊,那就吃掉他。”
“只要讓丁奉等人不敢輕舉妄動,你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
文鴦點着頭,又問道:“倘若他們從水上而來,我又該怎麼辦呢?”
“倘若丁奉以戰船而來,想要避開你,那你就直接突襲夏口,收納孫綝弟弟的軍隊,斷絕他們通往江東的道路!”
“唯!!”
王基又給文鴦吩咐了很多要注意的事情,方纔讓他離開,等到文鴦離開後,王基走出了營帳,看向了遠處的江陵城。
江陵城周圍,不斷的響徹着喊殺聲。
施績在荊州的軍隊本來就不多,只有近五萬人,而原先分了兩萬前往夏口,此刻江陵只有不到兩萬人其餘軍隊還駐守在其餘城池內。
而王基的軍隊比他們要多太多了。
施績根本撐不了多少天了,能打的將軍都被孫綝給殺了,這幾天內,江陵遲早要易主!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西陵那邊,若是蜀國出兵,或許事情會有變化。
不過,他們敢出兵嗎??
成都。
“出兵!必須要出兵!!”
“倘若讓曹賊拿下了荊州,那我們跟吳國的來往就徹底斷絕,往後曹賊就可以從多方來攻打我大漢,這是斷然不行的!”
陳祇站在羣臣之中,臉色通紅,激動的雙手都顫抖了起來。
在他眼裡,大漢的生死存亡就在如今了。
多虧了那個孫綝,一通亂殺下來,愣是將吳國弄得差點滅亡,這下連荊州都要守不住了,若是真的被曹賊所拿下,那是要出大問題了。
劉禪坐在上位,臉色很是糾結,他忍不住看向了其餘大臣們。
朝議內的大臣們,皆皺着眉頭,神情肅穆。
“陳公說的容易,出兵,是該出兵,可要如何出兵呢?!”
“我們有能出的兵嗎?有可以出兵的糧食嗎?!有這個時日嗎?!”
“雍涼的曹軍虎視眈眈,大將軍已經領着軍隊前往對峙了,這種時候,我們還能分兵出擊荊州嗎?!”
大尚書衛繼此刻忍不住開口說道。
陳祇所說的道理,誰人不懂呢?
可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敗的蜀國,又要如何出兵呢?
姜維帶着軍隊前往漢中,就已經掏空了國庫了,那荊州的兵要怎麼辦?再去徵收戰時賦?讓百姓們拿糧?真不怕百姓造反是吧?
在諸葛亮逝世之後,蜀國的貨幣體系已經變得很脆弱,在如今,市場蕭條,廟堂又多次通過貨幣來收割百姓,導致貨幣體系幾乎崩潰,經濟問題都已經壓不住了。
在後期的幾次出兵,蜀國幾乎是靠着臨時加賦的方式來完成的,這對百姓所造成的壓力極大。
衛繼這麼一開口,就是陳祇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羣臣已經對連年的戰事極爲不滿,他們的生活質量正在不斷的下降,本身所擁有的莊園經濟遭受了巨大的破壞,戰爭沒能給他們帶來任何的好處。
譙周的那篇仇國論,就像是給他們打開了宣泄的口子。
如今,他們幾乎都站在了陳祇的對立面。
陳祇的眼裡滿是愁苦,臉色蒼白,整個人都疲憊到了極點。
他再次看向了劉禪,“陛下,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都必須要出兵,不能看着曹賊奪取了荊州,否則,大漢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倘若荊州易主,那說什麼都沒用了,當今只能苦一苦衆人,倘若現在不出兵,那就是國破人死”
羣臣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劉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能以疲乏爲由,停止了這次的朝議,隨即轉身走進了後宮內。
黃皓正在等着他。
看到黃皓之後,劉禪無奈的開口說道:“黃老公啊,羣臣的意見不合,朕夾在其中,左右爲難啊。”
黃皓趕忙說道:“陛下,朝中的事情,奴婢也聽說了一些。”
“聽聞羣臣不同意出兵,陛下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劉禪回答道:“大概是因爲百姓的緣故吧。”
黃皓笑着搖起頭來,“他們哪裡在意什麼百姓呢?”
“陛下,這些大臣們所想的,只是擔心出兵會要他們的錢財而已!”
“他們並不在意敵人佔據荊州是否會給國家帶來什麼威脅,所想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如今駐守在白帝的將軍閻宇,乃是能將,他的才能並不弱於大將軍,若是陛下能重用他,讓他來負責這次的戰事,或許事情能有轉機!”
黃皓忽然說起了人話。
這倒不是因爲黃皓良心發現,忽然變成了堅定的主戰派,首先是他跟陳祇的私人交情非常不錯。
另外,他跟將軍閻宇的交情也很好。
閻宇並不在意黃皓的閹人身份,兩人常常以書信來往,黃皓對他很是看重,就想着往後若是能執掌大權,就用他來取代姜維,讓姜維不敢再對自己無禮。
而在歷史上,陳祇病死之後,黃皓執掌大權,真的重用了此人,逼的姜維不敢回朝。
黃皓很希望此人能立下些功勞來,好能打擊一下姜維的威望,這大漢天下,並非是只有你姜維一個人懂得作戰。
黃皓的話似乎是點醒了劉禪。
他不再遲疑,當即招來了陳祇,隨即下令,讓陳祇來負責這次出兵荊州的事情。
陳祇此刻並沒有得償所願的開心與激動。
這種強行出兵,跟飲鴆止渴沒有區別,可他們還必須要捏着鼻子來喝下去。
陳祇一邊安排出兵的事宜,一邊則是怒斥吳國的孫綝。
這一切都要怪那個孫綝!
這個奸賊!
他真的是憑一人之力,將一個還不錯的吳國給折騰的幾乎滅國!
只要他還活着,吳國遲早都要滅亡在曹魏的手裡。
蜀國羣臣得知要出兵的消息時,上下譁然,可他們同樣也無能爲力,只能是通過別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一時間,就連成都都變得有些不太平,而在蜀國再次徵收軍賦的時候,蜀國南方頓時出現了叛亂,連鎖反應,弄得陳祇都是焦頭爛額。
命令被傳到了前線。
閻宇看到皇帝的詔令時,大驚失色。
“不給一兵一卒,只給糧草,就要我出征荊州??”
“我們這裡還不到兩萬人,如何讓我們出兵呢?!”
“倘若帶了太多的人前往,那永安等地空虛,若是被敵人所襲擊,大漢豈不是危險了嗎?”
“若是帶了很少的人,又如何能跟曹賊作戰?”
閻宇只覺得這廟堂實在太坑,他們是不是覺得姜維每次出征帶着兩三萬人,就覺得出徵就該是這個規模的啊??
若是施績有還手之力,他帶着幾千人過去助威還可以,如今吳軍被按着打,他帶着幾千人過去那是給對方送軍功要是帶的人多了,永安被襲擊,那他怕是要掉腦袋!
閻宇氣的趕走了帳內的將士,隨後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