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初上,柔柔淡淡,襯的地處仙境的凝香閣若隱若現,仿若一眨眼便會消失在這水霧縈繞中。
窗外,夜正闌珊。窗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三樓的房門被緊緊地插着,下午開始就沒有人能成功的踏進過,屋內忽明忽暗的燭光伴着輕風搖曳,映着牀幔內隱約的人影也跟着忽隱鐵現,小小的身軀抱腿埋首於兩膝之間,這個姿勢從接近傍晚一直維持到現在,不偏不倚,仍舊最初的位置。
起先還能聽到時而傳出的嗚咽,太陽下山了,月兒爬了上來,慢慢的,嗚咽聲也沒了。如果要形容此刻的氛圍,那就一個字,靜,死寂般的靜如吞噬人的魔鬼籠罩着昏暗的房間。
等到月兒都已高高掛在樹梢,如雕塑般的身軀有了動靜,發出一陣細微的熙簌聲,半晌,終於掀開牀幔晃晃悠悠的着陸到地面,不穩的走到茶几邊倒了一杯水,仰頸一口喝下,骨碌碌的水聲在夜裡突兀的刺耳,燭光跳躍了幾下,一張憔悴不堪的臉龐,帶着絕望,帶着心恢,在忽明的燭光下讓人莫名的心疼。
其實,只要靜下心想一想就可以發現,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那些溫柔,那些寵溺,也都只是曾經,她只是可悲的將那些已逝的過往當作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着不放,卻沒有意識到岸上的光景已不是當年,即使僥倖爬了上去,看到的也只是物是人非的淒涼。
對於師父來說,她或許就像一陣飄忽而過的輕煙,佛不起他眼底的漣漪,更擾亂不了那顆平靜淡然的心湖。
爲什麼這麼久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只用了一個下午,就猛然醒悟了,這或許就是一念之間吧。
回首遙望曾經,那溫柔如水魅惑如毒的笑,早已在心中深深紮了根,要除去這根深蒂固的感情,需要的勇氣和毅力是她從未設想過的,然而,如今不就做到了麼。或許,她只是個看起來還沒有成熟的娃娃,誰能想到才17的她卻經歷着別人可能一生也沒有經歷過的痛苦和掙扎,一切的一切給了她毅然斬斷情絲的決心。
幸福就如同弱不禁風的火苗,輕輕一呵,便火熄情滅。瞬息間,整個世界顛倒黑白,重新在她面前款款降臨,十年的相依相隨,風雨共渡,原以爲沒有人能比她靠的更近,誰知竟是咫尺天涯。所以說,這個世界是沒有奇蹟的吧。
已經五天了,最初的奢望,到如今的心死,不過短短五天……
五天呵,足夠埋葬一段刻骨的柔情……
咚的一聲,門閂落地的聲音震得脆弱的耳膜嗡嗡做響,她仍舊撐着桌沿立在桌前,連轉身一看空間的慾望都沒有。伴隨着門閂在地面不斷回彈的聲音,輕而緩慢的步伐一步步的移近,最後在離她身後一指長的位置停住了腳步。
“你,還好吧。”幽遠還哀傷的聲音帶着溫熱的氣息,從她的右耳後方傳了過來,似是單純詢問又似關心。
乾燥的嘴角終於有了動靜,像是回答般的輕輕動了下,還來不及張口,淚水便從眼角順着早已乾涸的淚痕順流而下。
無聲的淚,又一遍上演着絕望的憂傷,她緊緊的抓住桌沿,努力將渾身的痛楚全部都凝聚在手心,以爲那樣才能使千瘡百孔的心不承受巨大的壓力。
當一個寬大而熨燙的手掌貼在她不住涌淚的雙眼上,霎時間,尖銳的刺痛如浪潮般朝她席捲而來,無力抵擋,無處可藏。
不是他,不是他,爲什麼不是他!她最終還是被拋棄了嗎……
難言的疼痛在心中膨脹,單薄的身體顫抖的愈來愈劇烈,當錐心的痛如氣體般充滿全身,她終於不可抑制的大哭起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像是墜落深不見底的懸崖,不斷不斷地往下墜落着,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歇。
感受到她的變化,另一隻胳膊環到她身前,緊緊摟住了她的腰,狠狠地收進懷裡,她的淚水越來越洶涌,如泉般從他的指縫汩汩流瀉而出,從未有過的憐惜漫上他的心頭,所有的愛憐都融進一遍又一遍的喃喃低語,“不要哭,不要哭…。。”
她的歇斯底里,他的溫柔勸哄,交錯重疊,一聲掩着一聲,無休止的演繹着悲情癡怨,聲音遍及之處,滿地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