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今天興致頗好,就想來敗敗家的,但見店中沒有成衣,頓時也失了興致,正準備往成衣鋪去,後面立刻就有人上趕着嘆息:“買不起就別來,想靠男人吃軟飯就是這個下場……”
“皇家綢緞莊的成衣就一件,價格高得離譜,她來這裡買成衣,不是找羞辱嗎?”
“就是。”幾人一邊譏笑着,一邊繼續看着自己手中布匹,向店家詢問材質和價格。
店家殷切地回答那幾個女人的問題:“這是從上庸國運過來的孔雀藍,每匹是一個金珠。”
“一個金珠?”女人一聽,略顯不樂意:“我母親可是四品官員,你給我家一個金珠的價格?”
剛一說完,身後就傳來一聲略帶嘲諷的哂笑:“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你買匹布,還想另打折扣?”
“什麼?”
簡一就是嘴欠隨口這麼一說,懶得跟她們糾纏,直接道:“就把你店裡定製好的那一件給我包起來吧。”
“簡一你是第一次買衣服嗎?”那些人在她面前,彷彿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優越感,看她就如看剛進城的山野人:“綢緞莊的定製成衣是給那些達官顯貴做鑑賞的非賣品,價格不菲。”
後面幾個字,聲調揚得極高。簡一捧着熱茶,淡定地“哦”了一聲,又道:“那就那件吧。”
衆人還沒明白簡一怎麼忽然如此闊綽,就見店小二已經將壓箱底的那件鎮淮王安華都求而不得的百褶如意裙捧到了簡一面前,殷勤的態度簡直跟剛纔判若兩人:“這可是航海半年到波蘭國進口的金雀絲綢,再由著名裁縫大師馮千刃親自操針手縫而成,整個淮寧國,僅此一件。”
一個女人好奇道:“波蘭國的東西可遇不可求,這衣服可是價值連城?”
店家樂呵呵一笑:“不多不少,十萬金珠整。”
衆人瞠目結舌,一件衣服十萬金珠,縱觀整個淮寧國,就是最奢靡無度的大皇女也不帶這麼敗家的。
不過簡一對金珠什麼的沒有什麼概念,全程只是坐在交椅上慢條斯理地喝茶解渴,聽得店小二這麼一介紹,便衣服從箱子裡拿出來瞅了瞅。衣服是漸變的堇色紋理,百蝶穿花的圖樣,精工剪裁,飄逸灑脫,淡雅而高貴。
“果然是物美價廉。”簡一看完,給予評論。
衆人:“……”物美價廉這個詞可以這麼用?
店家也瞪大了雙眼。
難道弈南初一高興,隨手給她甩了幾車黃金?
“那這個金珠是……”店家忽然卑微着姿態詢問道。
身無分文的簡一一臉豪邁:“一萬個金珠我能隨身攜帶嗎?你不得派人跟我回家取啊?”
店家立刻笑容燦爛:“好勒!立刻給您準備馬車。”
此時的弈府,外面張燈結綵,裡面鼓樂齊鳴,四方院中酒香四溢,賓客絡繹不絕,宴會上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應有盡有,一片喧譁熱鬧景象。唯獨幽靜的後院長廊,弈南初一臉怒火未消:“那賤人死哪去了?”
今日府上設宴,四方賓客皆至,簡一作爲弈家繼承人,理應與弈妍一同出席,可現已過巳時,簡一竟不僅遲遲未現身,這幾天更是音信全無,簡直豈有此理!
面前常習哆哆嗦嗦地交代:“少、少夫人前兩日還在悅來客棧……但我去的時候,她就已經退房了,現在還在找……”
“廢物!”弈南初手中杯子鏗鏘砸地!
常習嚇得渾身一抖:“小的已經在盡全力了,是少夫人……”
“別拿少夫人說事!”弈南初大發雷霆:“就是把她房間掀了也得把她給我找出來!”
“少主息怒、小的馬上就去……”
常習一邊答應着,一邊連滾帶爬地走了。半個時辰後,常習就馱着一個巨大的包袱出現在弈南初面前。弈南初看着常習腳邊的龐然大物,斜飛如鬢的劍眉登時平添幾分邪氣:“這是什麼?”
常習揖手跪地,頷首誠道:“回少主,少夫人房中的東西已悉數在此。”
聞言,弈南初聲音低沉地厲害:“我要她的東西做什麼?”
常習一臉坦然真誠:“不是您說將她房間掀出來的嗎?”
弈南初頓時呼吸一窒。
常習又道:“我把她房間掀了,但是她人沒在。”
“……”
弈南初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趕緊加派人手去找簡一。”
“……小的馬上就去。”
很快,屋中又僅剩弈南初一人。
他深不見底的眼底充斥着寒冰的精芒,而那兩道精芒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地上散開的包袱。
包袱裡面全是破銅爛鐵以及灰不溜秋的裙襬。
他翹起食指,鬼使神差地挑起一件淺白色的衣服來,一番打量之後,目光一沉,滿臉嫌棄之色溢於言表。
真不知道這些破抹布她是怎麼穿上身的!
沒有一件可登大雅之堂!
恰在這時,去街頭打探簡一消息的女侍急忙趕回,禮數週全後,道:“少主,少夫人有消息了。”
弈南初臉色一沉,彷彿此時簡一出現,他就能分分鐘將其生吞活剝:“人在哪?”
“皇家綢緞樁。”女侍說完,又補充道:“我立刻派人去請少夫人回府。”
“不必!”弈南初冷哼一聲,目露兇光:“本少主親自去接!”
此時,馬車裡的簡一看着琉璃瓦的重檐屋頂、紅漆柱的弈府大門,那恢弘浩大之氣,雕樑畫棟之美,簡直就是一座價值上億、古色古香的大別墅!
而這,以後也是她的資產了!
只是,怎麼有這麼多人進進出出?
門前幾位女侍正在恪盡職守地檢查每一次來賓的請柬,個別賓客遇見許久未見的老熟人,寒暄兩句後,邊走邊暢聊,這時,忽見一輛豪華馬車停駐,大家不由停步瞻望是哪家達官顯貴?
馬車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片紫色的縐紗遮擋,裡面走出來一女子。女子上着雲堇衫,下着百褶裙,衣着打扮端的是絕世風華,頭上青木髮簪,不施粉黛卻更顯出塵脫俗。看得一行人驚得說不出話來,且不僅僅是賓客,就連弈府大門的侍衛也看傻眼了。
“這不是少夫人嗎?”一個侍衛將其仔細打量一番後,小聲詢問。
另一個也抓耳撓腮,舉棋不定:“好像是……”
這幾日,秉持着瀟灑一時是一時的消費理念,簡一以弈家少夫人的身份跟不少老闆賒了不少帳,其他店家看在弈府門面上,都沒有與她計較,唯獨這皇家綢緞莊的老闆窮追不捨,硬要上門要賬,這會兒還在馬車裡等着付款,且目測其架勢,錢不到手,他就不走。
簡一沒辦法,關鍵時刻,她還是得找自己的“戰略合作伙伴”弈南初買單。她三步並兩步湊到門衛跟前:“去把弈南初叫出來……”
還沒說完,就見門內弈南初長身玉立,箭步過來。兩位守門侍衛連忙行大禮。弈南初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簡一面前。他目光打量着身前這位着裝得體堪稱驚豔的女人,幾乎已經忘記自己是攜着滿腔怒火而來,以至於遲疑了好久,才問:“你是簡一?”
呵!
聽聽!
多混帳的話!!
簡一隨之也將其上下輕蔑一掃,翻了個白眼:“這才幾天不見,自己妻子都不認識了?”
“……”
氣氛尷尬之時,綢緞莊的店小二立刻見縫插針,上前吹捧道:“瞧,少夫人穿上我們的百褶如意裙,連弈少主都爲之驚豔,差點認不出來了呢。我們綢緞莊的衣裳質感絕佳,上身效果更是高貴優雅,且清新脫俗,毫不失真,一心一意爲你打造盛世美妻!”
“百褶如意裙?”弈南初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什麼價格?”
店家笑嘻嘻地伸出十個手指頭:“十萬金珠。”
“十萬金珠?”弈南初腳下一趔趄,險些沒站穩。
這特麼什麼反應?!
這是一個作爲全國首富的男人該有的反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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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一對自己這個丈夫的表現很是不滿:“也就你一頓飯的錢。”
“一頓飯?”弈南初笑地咬牙切齒:“試問什麼山珍海味一頓就能花掉一座宮殿的錢?”
呃……
簡一愣住。
她對這個時代的貨幣真的一無所知。
“那真是……”半晌,簡一綻出一個官方假笑:“讓你破費了。”
弈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