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灩灩暖陽,枯木逢春發新綠,冰河化凍戲游魚,此等春光明媚的時節,正是出遊的好時候。
靳宸與唐寅二人並轡而行。靳宸胯下是一匹神駿的黑馬,個頭高大,不時的打着響鼻,馬蹄行動間甚是穩健,倒是與他那黑衣黑臉頗爲相配。
唐寅騎的是一匹白馬,雖不比靳宸的黑馬那般神氣活現,但卻勝在神駿儒雅,與他的品味性情頗爲相似。
這二人的坐騎都是雙雙姑娘親自爲他們挑選的,說是【黑人騎黑馬、白人騎白馬,這樣才般配。】
兩人身旁跟着一輛馬車,車裡正是昨夜受到驚嚇剛醒過來的相國千金凌曉曉,靳宸扯了扯繮繩,望着不遠處正一驢當先,在人羣中左顧右盼的吳雙雙暗自發笑,這丫頭不胡鬧的時候也還挺可愛的。
“靳宸……”唐寅見他望着吳雙雙的背影發笑,饒有興致的問道:“你算沒算她今日早膳吃了幾碗米飯?”這丫頭可不是一般的能吃啊!一個女孩子居然可以吃掉那麼多東西,而且還不見胖,這到底是個什麼妖孽?
“我算她這個作甚?”靳宸回過神來笑道:“你說這丫頭能吃能喝能睡,性子也是那般的潑辣,她爲何就不會騎馬呢?”想起今日出門時候的情況他便會忍俊不禁。
“依着這丫頭飯量,你若不計算着,日後怕是會被她吃窮了。”你當我瞎啊?你靳宸從小是什麼樣的人我能不知道嗎?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已經看上她了。
“至於不會騎馬嘛……”唐寅煞有其事的分析道:“你要知道,女人本就是個非常奇怪的生物。”
“此話從何說起?”在對女人的瞭解上他連唐寅的一點皮毛都比不上,此時聽他這般新奇的言論,頓時來了興趣,可他沒發現的是,這些都是他以前從不會關心的問題。
“從何說起?”將靳宸的變化看在眼裡,唐寅也不說破,輕笑道:“女人吧,她們可以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甚至可以殺人如麻,但最後卻會在面對螞蟻蟑螂時被嚇得驚聲尖叫,這些難道還不算奇怪嗎?”
“哈哈!”靳宸聽的朗聲一笑,仔細想想他說的好像也挺在理的,女人這種生物就是這樣,千萬不能以常理度之。就好比吳雙雙,她聰明機智、老辣幹練,身手也不錯,可今日出門時卻望着比自己高的大馬直咧嘴。
“這馬看着挺壯的,可是我方纔吃了好多東西,尚未消化完,我怕壓死它……咦?這匹小矮馬不錯,雖然小了點,但其實很壯,也符合我的性格,還是選它吧!”
“咳咳!那是驢……”
這丫頭看着也不似沒讀過書的樣子啊,爲何連驢和馬都分不清楚?想着出門前她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靳宸暗暗發笑。
“你還是快些跟上去看着她吧,不然以她的性子,說不得便會爲你惹些不必要麻煩回來。”此時已出了城來,踏春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唐寅好心的對靳宸提醒了一句。她說的沒錯,那驢的脾氣剛好與她相配。
“那我便先行一步,曉曉你照看一下。”靳宸想了下,唐寅說的沒錯,這丫頭性子古怪潑辣,從不按常理出牌,這天子腳下,多得是王公貴胄,若是惹了些麻煩回來,他雖無懼,但卻會擾了出遊的興致。
別了唐寅,靳宸催馬疾行了幾步便到了吳雙雙身後。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啦啦啦啦啦啦啦……”滴溜着小毛驢,吳雙雙望着眼前熙攘的人羣,小臉興奮的通紅,有多久沒湊過這麼大的熱鬧了!哼着忘詞兒的小調便往人羣裡擠去。
她如今的身份是將軍府的下人,今日出門前靳宸特意命人爲她準備一套淺綠色的衣褲,當時還被她說成是屎黃色而鬧騰了一番。
但不得不說,雖然只是一副短裝的下人打扮,但她真的可以說是天生麗質,穿什麼衣服都別有一番風味。
靳宸見她哼着奇怪的小調,一個勁兒的用驢頭擠人,心裡好笑,本打算叫住她囑咐兩句,但見她興奮的模樣,卻搖了搖頭,緊緊跟着她。我這般跟着她,應該不會出事的。
切!什麼踏春鬥詩找靈感!說得好聽叫相親大會,小子丫頭之間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聊騷,說實話就是找個藉口拉皮條,公開耍流氓!
望着眼前聚集在一起的才子才女們滿嘴的之乎者也、公子小姐的叫的不亦樂乎,吳雙雙非常不屑的想着,但卻是往前擠的更有勁了。
“張小姐,在下陳世元,今日春光明媚,在下心有所感,方纔想了首詩想請張小姐指點一二。”這時,人羣中突然一位手持摺扇的白袍公子高聲說道。
尋着聲音看去,就見那公子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頭戴方巾、手拿摺扇,一身白袍拉的整整齊齊,正滿臉笑容對一女子說話。
“陳公子謬讚了……”那張小姐掩脣輕笑道:“陳公子之才學小女子仰慕已久,指教萬不敢當,便是願公子不吝佳作,拿出來讓諸位公子小姐一起鑑賞纔好。”
媽的!這就勾搭上了?吳雙雙看着周圍‘羣情激奮’的人暗暗咋舌,看來這些古代人平常都壓抑的厲害啊,就是不知道他們事後會不會‘今夜子時,月上柳梢,後山小樹林裡,約個炮?’
說話間,那陳世元公子卻已經在衆人的簇擁下度起了方步,摺扇輕搖,片刻後方才指着不遠處小河裡歡快遊動的一羣鯉魚緩緩吟道:“春水開凍游魚戲,有時紅來有時綠。來日請得冰人歸,便爲小姐做嫁衣。”
哎喲我去!你這玩意兒也敢叫詩?嚇死姐姐了!你這就是明擺着耍流氓啊!還請得冰人歸,小姐做嫁衣?就這耍流氓的打油詩姐姐我撒泡尿的功夫就能給你整出十首來。
聽着周圍人的叫好聲,再看看那張小姐一臉的‘你來啊、我等你’的發春表情,吳雙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呸了一聲便轉身往河邊去了。聽你們說些淫詩豔詞,我還不如下河抓點鯉魚回家燉湯喝呢!
哇!好多鯉魚!這麼大的鯉魚熬湯一定超好喝!
看着河裡正歡快戲水的魚兒,吳雙雙欣喜連連,趕緊翻身下驢,蹲在河邊,做好準備,隨時準備伺機出手,殺那些肥魚一個措手不及……
可就在她看準時機剛要出手的時候,突然被一羣趕過來的才子才女們呵斥道:“這是誰家的下人,竟這般不知禮數!”
咦?這人不會是腦子不好吧?幹嘛對着河裡的魚大吼大叫的?她正待出手,卻見一羣人虎視眈眈的瞪着自己,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緊接着便反應過來,這人口中不知禮數的下人不就是在說我嗎?
“這魚又不是你家養的,我捉它幹你屁事?”吳雙雙也不起身,偏頭看了看說話那人,沒好氣道:“就準你們這些人拿它附庸風雅,就不准我捉回家燉湯?這是哪裡的王法?!”
“你這下人好生不知禮數!”那人見一個小丫鬟竟對自己這般不敬,頓時臉漲得通紅,喝道:“今日乃是我們讀書人相邀踏春吟詩的大好時光,你這下人卻這般口出狂言,莫不是沒將天下讀書人放在眼裡?”
啊呸!還天下讀書人!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嗎?就你也敢說代表天下讀書人?吳雙雙聽的直翻白眼。
靳宸在一邊看的暗暗着急,這丫頭的性子他可清楚的很,這位公子這般辱罵她,看來是要倒黴了。希望你這丫頭不要動刀子纔好啊。
“吟詩作對?”吳雙雙聞言起身,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莫說你代表不了天下讀書人,縱是給你臉讓你代表一下,我抓我的鯉魚,你吟你的詩,關你屁事?!”
“你!你這下人恁的辱沒了斯文!”那人沒想到一個小丫鬟會這般潑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她,臉懲得通紅。
“斯文是吧?”吳雙雙暗笑,渾不在意的笑道:“小女子一向都是以德服人,既然公子說要斯文,那小女此刻便有一句話想請教公子,若是公子能用我這語速連着說十遍不出錯,那小女子立刻給你道歉……”
“願聞其詳……”那公子聽這下人要與自己論詩詞,頓時來了精神,他寒窗十載,若是輸給一個小丫鬟,那他也不用活了。
“簡單的很!”吳雙雙滿臉的捉黠,笑道:“在場的諸位皆可參與進來,若是誰能連着說十遍不出錯的話,那小女子便當衆道歉。”
“請姑娘賜教!”那公子騷性來了,見這下人生的眉清目秀,連先前的鬱氣都少了許多,搖着摺扇輕笑道。
媽的!玩兒不死你!吳雙雙也不理他,摸了摸身旁小毛驢的頭,這纔對衆人笑道:“紅鯉魚與綠鯉魚與驢,來吧,就用我方纔的語速連着說十遍,只要你不出錯,那我立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