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察覺到了,這就說明,他距離真相已經不遠了。
師遠這麼想着,感到一絲苦澀。
他之所以努力地去尋找真相,最初的原因就是爲了將三姨和申寒從異變中解救出來。當然,他自己也被困在了這個村子裡,無法離開,但這並沒有改變他想要救自己親人的決心。如今,那本書的書頁才僅僅找到了六頁,最終需要找到多少頁才能解開這一切背後的真相,師遠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找下去。
在這一過程中,他不希望兩位親人察覺到他們自己身上的異變。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絕對不會希望自己變成鬼。而一旦知道自己出現這種狀況,必然會陷入恐慌與絕望之中。師遠不希望他們身陷痛苦的漩渦,只希望他們可以在他找到最終的鑰匙之前堅持下去,好好地生活。
師遠的沉默和細微的表情變化已經足夠令申寒產生一定的思考。
“那些斷層是怎麼產生的,你知道嗎?”申寒繼續問道。
“你別多想。”
“你還打算用這種話來糊弄我嗎?我的記憶,我自己最清楚。雖然表面上我的記憶很正常,但我卻發現,我的記憶線時不時地會出現一些模糊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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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寒,你聽我說。我知道你發現了一些異常,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身上的異常是怎麼回事,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發現。”
“爲什麼?”申寒睜大了眼睛,隱隱顯出一絲憤怒。
“第一,這件事情你知道後,只會感到痛苦;第二,你知道後,說不定會造成心緒不穩,然後使情況惡化。”
“所以你就要隱瞞我?哥,你真的是小看……”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表情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似乎身體突然產生了某種病痛。
師遠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哥,我先走了!”申寒費力地說出這句話,轉身向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他的速度極快,和師遠全力奔跑的速度相差不多。僅僅只用了一分多鐘,就跑回了自己家。而後,他衝進家門,狠狠地將門關上。
漆黑一片的室內,只能看到兩隻眼睛在幽幽地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申寒靠在門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突然,他停止了粗重的呼吸,雙目變得茫然,渾身僵硬。幾秒鐘後,他突然倒在了地上,渾身扭動,口中發出了類似嘔吐的聲音。
隨後,他的嘴巴大大地張開,一隻遍染鮮血沒有皮膚的腐爛的手從他的口中伸了出來。那隻手越伸越長,然後露出了手臂,同時他的嘴也彷彿被那手臂撐開,變得極大,宛如一條正在吞食獵物的蟒蛇。不同的是,他不是在吞食,而是在向外吐。
他口中吐出的手臂每增長一寸,他自己的手臂就變短一寸。
一分鐘後,申寒站了起來。只是,現在的他,已經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轉換成了鬼的形態。
申寒跑遠時,師遠並沒有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退回了羅亞森家裡,並緊緊地將門關閉。
☆
山頂,夏令營營地。
在黑色天穹的籠罩下,山頂上的那些帳篷看起來如同一個一個碩大的墳頭。
羅亞森三人都是毫無睡意,在帳篷外找了一處空地坐下。伍博源和王煜竺也坐在他們身邊,一直在小心地警惕着周圍的動靜,儘管他們還不是太清楚到底可能發生什麼。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旁邊的帳篷裡傳出。而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帳篷裡走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向樹林走去。
“那是……加特森?”羅亞森向那個身影看了看,小聲問道。
“應該是他。”伍博源說。
“他要幹什麼?”羅亞森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加特森走進了樹林裡卻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直向裡走去,直到徹底消失,連聲音也聽不見。
衆人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加特森的行動。雖然羅亞森已經得知加特森和希迪絲也都收到了短信,但具體的內容他們卻並沒有告訴他,只知道和他們收到的短信不同。如今加特森走入樹林,或許是和短信內容有關。
在其中的一個帳篷裡,白天最先看到加特森的兩個女孩,許雪童和艾雨曦,正在小聲地交談。她們兩人旁邊睡着的是另一個女孩,名叫沈凌菲。
“今天真是嚇死我了,那個外教居然全身都是血。他是不是受傷了?”許雪童說。
“我也不知道,誰知道他身上的血是不是他自己的。”艾雨曦說。
“其實我爸爸跟我來了,但是老師說,我們都是女孩,家長是男的,住在一個帳篷裡不方便,就讓爸爸去男生們的帳篷裡住了。”許雪童說。
“你是不是害怕了?害怕的話,你可以找你爸爸來啊。”
“嗯……我還真的有點害怕。”
兩個女孩商量了一會兒,決定一起去男生帳篷找許雪童的父親。
另一個帳篷裡,許雪童的父親許騰海也並沒有睡着,翻來覆去地感到十分煩躁。他不是在擔心自己女兒的安全,而是在想,那個美女外教希迪絲在做什麼?睡了沒?
他擡頭看了一圈,除了窗子透進的微弱的月光外,什麼也沒看見,於是嘆了口氣繼續輾轉反側。
忽然,他感覺有些不對。
這是個帳篷,我記得根本沒有窗子啊!
他一驚,再次轉過頭,看向那個“窗子”。
這一看之下,他只感到瞬間窒息。
只見一張毫無活人氣息的扭曲臉孔就懸在窗外,兩隻碩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啊!”
他嚇得發出了一聲驚叫,但隨即意識到周圍還有幾個孩子在睡覺,立刻便將喊聲硬憋了回去。
不過,即使如此,也有兩個男孩醒了過來。他們揉了揉眼睛,不太高興地說:“叔叔,你在喊什麼啊?”
許騰海不知該如何回答,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那個鬼,臉上的表情極爲驚恐。
兩個男孩有些納悶,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叔叔,你在看什麼?”男孩又問。
“啊?當然是看……看窗子啊!”許騰海的視線還是沒有挪開,死盯着那張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