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如果你今天的表現讓我不滿意的話,我還是會殺你的,不過,你替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那男子冷哼一聲,語氣裡帶了譏諷鄙夷的意味,“我想你應該有辦法自己回宮吧,別怕,只要你回宮,你的姘頭馬上就會來保護你了,你會安然無恙的。”
聽到姘頭兩個字時,帝無顏臉上的殺氣一閃而過。
不管裡是誰?帝無顏的美目冷冷凝視着那支慢慢褪去光華的簪子,我決定了——要取你的人頭。
帝無顏將簪子利落地插回烏黑如緞子般的發間,怒喝一聲,帶着十四皇子絕塵而去。
只是心裡一直縈繞着剛纔那男子吟誦的詩句,他是隨意而發,還是意有所指呢?
夜晚的都城,被戒備森嚴的衛兵團團圍住,有人挨家挨戶地搜查。
說要清查從宮中逃跑的宮女,城門外七八個衛兵卻在那裡十分睏倦地聊天打諢。
“我說張大,統領是不是太想邀功了?那妖婦明明已經出城,怎的,城裡面也搞得雞飛狗跳的?”一個矮小,留了一點小鬍鬚的衛兵憤憤不平地抱怨道。
“誰知道呢?許是想撈錢吧,現在當兵不就是想撈點錢嗎?哎,現在這世道,沒幾個是正經當兵的,都是衝着油水來的,我上次去教練場看到,裡面的士兵都東倒西歪的,那哪裡叫練兵啊,整個就是摸魚。”那個叫張大的甕聲甕氣地說道。
“噓噓,小聲點,仔細被上頭聽見,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另一個略微謹慎些的忙道。
但是,自己也忍不住埋怨了句,“蘇國還向我們借什麼兵啊,我們大庸像被蛀蟲蛀過的大梁一般,不被別人吞併都算是萬福了。”
幾個士兵忽然都靜下來,想着那些遙遠的擔憂,不一會兒便有些昏昏欲睡。
“嘿——張大!”又是那尖嘴猴腮的士兵尖叫道,“鬼——鬼上牆了……”
被吵醒的那幾人順着那士兵指的方向看去,哪裡有什麼鬼,一隻老鼠順着城牆爬了下來,幾個士兵忽然來了精神,掄起鞋子圍堵着老鼠。
“叫你偷叫你偷,碩鼠碩鼠,打死你個碩鼠……”
帝無顏的眸子在美麗的月色裡顯得十分冷凝,她悄無聲息地匍匐在城牆頂上。
直到那幾個士兵打完老鼠又恢復到昏昏欲睡的狀態,帝無顏這才扶起十四沿着僻靜的地方慢慢走着,是不是飛身上樹頂躲避一撥有一撥的搜查的人們。
經過一家十分別致的小院時,帝無顏停下來,側頭看眼十四。
十四皇子覺得頭皮發麻,立刻扭開臉冷哼了一聲。
“算你走運,今天我不殺你。”帝無顏冷冷地道,“這裡跟你到挺相配的,就送你到這兒吧。”
說完,帝無顏將十四放在薔薇花架子下的鞦韆上。
清風、拂柳、水波,豔色的花映在十四皇子白皙如玉般的臉上,別樣的詩意與清秀。
十四訝然望着帝無顏,她這就——放過他了?爲什麼,這妖婦如此叫人迷惑。
夜風中,帝無顏半身浴血,姣好的眉目間,殺氣尚未隱去,卻顯得英武如同女神。
十四有一瞬間的恍惚,這樣的女子,他竟然會有印象,在他很小的時候,似乎在哪裡看過。
也如同帝無顏一樣,一身白衫,嫣紅襯裙,黑髮如利刃飄搖,英氣勃發地立在畫中。
十四仔細回想,竟然忘記了開口罵她妖婦。帝無顏微微推了下鞦韆,鞦韆輕輕飛起來。
十四皇子的衣袂在風中輕輕飄蕩,繡着素色箭紋的衣袖翻飛着。
帝無顏搖頭嘆了口氣:“果然更適合做姑娘。”
十四皇子與她並沒有多大沖突,況且她現在必須回到皇宮,留十四皇子在身邊只會增添麻煩。
本想離開皇宮,過些清淨的日子,只可惜……帝無顏的臉上微寒忍不住又摸了摸鬢間那枝銀簪,寶珠泛着淡淡的淺綠色光華,如月色般皎潔。
帝無顏的眉頭微微皺起,她必須要殺一個人——殺了爲她插上髮簪的那人!!
帝無顏悄無聲息地潛入皇宮,原以爲皇宮被崔將軍的士兵圍得水泄不通,可是讓她驚訝的是整個皇宮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名崔將軍的士兵。
皇宮有變!
帝無顏眸光一閃,想起那名神秘男子叫她回到皇宮,心中有了幾分狐疑,不過隨即冷冷一笑。她對政謀沒有絲毫興趣。
此番回到皇宮,不爲別的,只爲殺死那神秘男!至於其他的,她不想知道。
……
皇后所住的寢宮,燈火通明,十二殿檐角挑着成百上千的宮燈,將慈寧殿周圍映照得猶如白晝。
半掩的高大宮門內,十二瓣金蓮花在碧水池畔搖曳着金光。
帝無顏脫了黑色玄袍,露出雪白的褻衣,外面罩着件素色的外袍。
繡滿白色明紗暗紋,黑髮隨意披散身後,絕色風華,腰背卻挺得筆直而英武。
她赤腳立在池邊,斜挑的眼角不再帶着媚意,而是一種冰冷的絕情。
“外面怎麼這麼吵?”帝無顏側頭問身旁的貼身侍女,紅袖。四個侍女中,其他三名都死於崔將軍之亂中。紅袖算是鴻運高照,竟逃過此劫。
紅袖略微收斂了心神,忙道:“啓稟皇后,是丞相派來的百名金刀護衛,恩……他們個個武藝高強,以一當百,皇后大可安枕無顏了。”
“又是丞相?”帝無顏皺眉,雖然沒見過,但她的直覺讓她沒法喜歡他,傳說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傳說這具身體會變成這樣,全是爲了他……
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帝無顏淡淡對紅袖道:“吩咐所有人都出去,人多心煩。”
“是……”紅袖低頭掩住眼底一絲疑慮,不過不敢多想,更不敢多問。帝無顏挾持十四皇子,單人匹馬殺出重圍,她的凌厲和果斷,帶給紅袖的是心靈上的震撼。
對於這樣的主子,紅袖只有惟命是從,不敢表現出半點不滿。
宮門關閉,帝無顏揭開金玉雕成的盒子,取了百年難得的黑玉製成的膏藥。
一股清新淡香襲來,帝無顏利落地褪去衣物,只穿着肚兜,這才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