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深沉而威嚴的男聲在對小孩子說話:“暄,從今天起,你已經被立爲了太子,父皇中了他們的毒,很快將不久於人世了,幸好父皇找到了列祖列宗傳下來的秘籍,你只要每天在此研習秘籍,那麼就算有天父皇離開了你,你也能好好地守護住我們大庸,明白嗎?”
“喔,”小男孩擡起頭,大大的眼睛裡帶着清亮的神采,讓帝無顏想起慕容暄裝傻的那陣子的模樣,也是這般,很懂事卻又讓人心疼。
帝無顏不滿地想,原來他從小就喜歡裝腔做勢的騙人啊。
忽然,場景一轉,那小男孩的眼底一片令人心酸的黑色陰影,帝無顏隱隱覺得,他已經聽話地在這裡沒日沒夜地看了三天書了。
小男孩忽然停了下來,他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書本,那書包比他的半個身子都大呢,他不過才五六歲的年紀,雖然天生聰慧過人,是大庸幾百年難遇的天才,可是,他也覺得很吃力很累了。
小男孩從懷裡掏出一隻小貓,才巴掌大的樣子,是隻渾身雪白的波斯貓:“小白,小白……”
那小男孩輕快地喚它,小貓纔出生沒多久,好像也是在小男孩的懷裡憋壞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圓圓的臉,圓圓的大眼睛,憨憨的表情,真是招人喜歡連帝無顏看着都覺得想抱抱了。
小男孩警惕地看了看外面,將小身子縮在桌子底下,又從袖子裡取出另外一個小包,裡裝着炸得金黃的小魚乾。
“這是我叫無涯從廚房偷來的,你最愛吃了對不對?”小男孩將魚竿塞到小貓沒有牙的嘴裡,那小貓看來真是餓了,用力吸了幾下魚乾,還吧唧了下嘴,可惜實在咬不動。
小貓鬱悶得有氣無力地直接叫喚。
“啊,你不吃魚乾啊。”小男孩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頭,帝無顏臉上微微抽粗了下,這不是典型的高分低能嗎?有智商沒情商,連小奶貓該喝奶都不知道啊。
不過,那小男孩將小貓藏起來後跑了出去,過了一陣子,帝無顏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走了過來,威壓而壓迫,帝無顏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但是,她看得出來,那人在變得衰弱,身體的衰弱和精神緊張讓那人有些歇斯底里,比起前陣子跟小男孩說話的時候,變得有些冷酷了。
那人將小奶貓從桌子下提了起來,小貓嚇得嗷嗷直叫,帝無顏感到那人在生氣,很生氣。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噼噼啪啪的腳步聲,那人將貓放回遠處,自己隱入了黑暗。
小男孩跑得一臉通紅地衝了進來,黑色的暮色裡透出他生動而活潑的臉,連這黑暗的壓迫也變得淡了許多。
帝無顏看了看那男孩兒,再看了看慕容暄,慕容暄閉着眼睛沒有說話,他似乎在回憶什麼。
那男孩此時走到了小貓面前,將藏着的手從衣襟裡露出來,是一小碗牛奶:“無涯說你吃這個,你一定要吃啊。”
小貓並沒有碰那牛奶,它還是害怕地尖叫。
“你別叫啊,不然,我父……”小男孩忽然恐懼地停住了說話。
他眼前是一雙死氣沉沉的龍靴,黑色底紋,明黃面料,小男孩瑟縮了下,他將小貓死死護在身上:“父皇,我錯了,我馬上去將小貓扔了。”
小男孩用祈求神色看着面前高大的黑影,那黑影緩緩問道:“你喜歡這隻貓。”
那小男孩猶豫了下,眼珠子轉了轉道:“只是好玩而已,說補上喜歡,朕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它了,看見就討厭了,以後,朕都好好學習,將大庸發揚廣大才是正經事呢。”
“是麼?”那黑影像是看透了小男孩的企圖,冷冷地道,“反正你也不喜歡,我幫你擰斷它的脖子。”
“不用了,”小男孩的臉上蒼白可憐而害怕地看着那黑影,他忽然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我以後都不玩小貓了,球球你放過它吧,它還那麼小,生命來自不易。”
“婦人之仁!”黑影憤怒了,帝無顏看到他的手從袖子裡伸出來,枯瘦如竹竿的手指,簡直像是乾屍一般,“你這般懦弱,如何當得起以後的重任,我又如何能將整個大庸交給你。”
小孩像是被黑影的表情嚇壞了,他抱着小貓拼命想朝着門口唯一的那一絲光線撲過去。
但是,他的腳踝被什麼拉住了,一點點將他脫離那光線,男孩用力想掙脫,懷裡還抱着那隻貓,忽然,寒光一閃,小男孩的臉上多了一道傷痕。
你不殺死它,那麼朕就殺死你。
說話間,男孩的手上也出現了一道深深地血痕,男孩大哭起來,但是他發現自己哭也沒有用,腳上也出現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男孩疼得在地上打滾,鮮血****了他單薄的衣裳。
男孩很冷變得有些瘋狂,他被用力從地上抓了起來:“看着我,看着我,你還不明白嗎?你是不是現在很恨我,很想殺了我是不是,告訴你,你母親也是我親手所殺,爲的就是讓你斷了七情六慾,能夠不被感情左右,才能真正地做成大事。”
男孩驚恐而憤怒地看着那人,纖弱的手臂微微收緊,想殺我嗎?來啊。
那黑影將匕首遞給了小男孩,小男孩猶豫了。但是,黑暗中鞭子無情地飛了過來,小男孩用手臂擋住,鞭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如蜈蚣般的紅色血痕。
“不殺我,死的就是你,痛苦的一點點死去。”隱沒在黑暗裡的身影冷冷說道。
小男孩大叫一聲朝着黑影衝過去,但是,一次次被無情地抽打在地上。
“父皇,求求你饒了我,沒有我,誰去幫你復興國家呢?”小男孩無力地倒在地上,雙眼裡有屈辱、不解、憤怒、隱忍、迷茫。
許多情緒在心裡纏繞,劇烈的痛苦讓幼小的心靈無法承載。
這時候,那隻早已奄奄一息的貓送到了他的面前,小男孩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並舉起了手裡的匕首……
畫面逐漸淡去,最終化爲一團濃重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