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這小子有良心了!”國勇超最後給張彪下了句評語,算是肯定了這一點。
接下來,種緯和國排長又聊了好一會兒,也聊到了黃海楊的遺腹子。聽到黃海楊這傢伙居然還用這種方式留下了一條根,國排長也禁不住唏噓。
對黃海楊和他的父母來講,這確實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但對於一個還未婚的女子來說,這個事情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件好事。好在最後有一位大度的男人接納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這已經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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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出完操,吃完早飯,種緯正帶人在操場上訓練幾名新來的兵,營門口處便開進來了一輛黑色的皇冠轎車。
種緯等人正全神貫注的訓練新兵,根本沒留意到這輛車。直到這輛車開到操場邊上,從車後座上跳下一個人來,然後這人一邊朝這邊走,一邊朝種緯喊道:“班長!回來啦!”
衆人聞聲扭過頭去,這才發現從後座上下來的居然是小黑這個傢伙。
原來,小黑即使是退伍了也是留在了當地,根本沒回他的原籍去。他現在的工作環境不做,投資人不但對他信任有加,還給他配了臺專車和司機。既然這樣,他幹嘛又要回他那個從小就沒什麼好印象的家鄉?
小黑雖然剛上班時間不長,但他的收入已經不是昔日的戰友們可比的了。有了這個土豪在,原先和小黑熟識的戰友們自然也不會放過他。中午的時候戰友們請了人假,到外面不輕不重的宰了小黑一刀。
聊着昔日的戰友,聊着小黑當年的糗事,再聊起已經退伍的和犧牲的戰友,大家心中也無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小黑的工作還是很忙的,吃完了飯小黑就告辭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抽了個空,小黑偷偷在種緯耳邊說了句:“這幾天她就來找你!”然後,就匆匆上車離開了。
來找我?誰?是他,還是她?那麼這個他,或她是誰?種緯被弄了個莫名其妙,有心再問問小黑,但他的車已經開遠了。
難道會是楚楚?可楚楚怎麼和小黑有了聯繫?小黑又怎麼知道楚楚會來找自己?
要說種緯不想再見到楚楚那肯定是不對的,那麼個能夠算得上是傾國傾城的美女來找種緯,就算是將來兩人不可能走到一起,至少眼下在特警團種緯也算是盡人皆知的人物了。這種感覺不管是讓種緯有點臭屁,還是自傲,又或者是有點自得的心理,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了。用時下最流行的一句話講,那就是:只求曾經擁有,不求天長地久。
只是在馬關村之戰和瓦弄之戰之後,此時的種緯已經感覺到了生命無常,他的心理狀態已經有了些微妙的變化。那是在目睹了戰友在自己面前離去,戰友的遺孀因爲遺腹子所經歷的痛苦的心理過程之後,對他的心理所產生的微妙刺激的結果。
因爲這種刺激,他有些擔心和害怕自己將來會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尤其是楚楚這種將來和他可能不會有結果的人。對種緯來說,既然將來可能不會有結果,那幹嘛要讓人家受煎熬呢?他甚至有些排斥自己頭腦裡關於楚楚的想法,尤其在經歷了牛柳家的事件後,種緯甚至都覺得自己作爲一名軍人的意義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算了吧!自己和楚楚是兩條路上的人,家庭的出身和生活的背景天差地別。既然從來就沒有開始過,那就讓它化做一個夢吧!
種緯想得挺好,只是這個夢並不是他想讓它碎掉就那麼容易碎掉的。
小黑說幾天,結果根本沒用幾天,當天下午那個找種緯的人就來了,確實是楚楚!
楚楚這次來比上次還囂張,中午和小黑吃完飯剛回宿舍沒多久。戰士們正在休息的時候,營房門外便傳來一聲引擎轟鳴的聲音。沒過多長時間,在宿舍門口值勤的戰士就跑進營房裡來了。
“種班長,種班長,那,那個女明星來啦!都到門口了。”哨兵急促的對種緯說道。他這一說不要緊,正在休息着的兵們一下子全蹦起來了。有幾個老兵聽到這個消息,趕忙爬起來收拾自己的牀鋪和桌子,一部準備迎接上級檢查的架勢。新兵們不知道女明星是什麼梗,都好奇的看着種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種緯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就趕緊站起來走出了營房。雖然楚楚有本事進到軍營裡來,但營房宿舍裡最好還是不要讓她進來了。畢竟一羣大小夥子,就算冬天大夥都穿得挺齊整,也沒有坦胸露背的,但全是男人的宿舍讓她一個姑娘家家的進來,確實有些不太方便。
種緯迎到宿舍門口,果然看到楚楚穿着一身看起來很漂亮的白色裘大衣,正俏生生的站在宿舍樓門口的小路上。而在她的身邊,則是一輛掛着軍牌的吉普車,只是這輛吉普車看起來有些舊,卻不是上次楚楚來軍營時開的那輛。
“楚楚,你好!你怎麼來了?”種緯原想斬斷自己和楚楚之間的情絲的,可如今真的見到楚楚本人了,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難下得去手。
“我怎麼不能來?你這傢伙,這麼長時間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楚楚站在吉普車前,雙手提着一個時尚的坤包,飽含怨念的望着種緯,微蹙着眉毛報怨道。
“唔!”種緯被這句嬌滴滴的抱怨弄得窘得厲害,頭都有些擡不起來了。他倒不是不想給楚楚打電話,可是之前一直在執行任務,遊走在生死線的邊緣,哪有心思考慮什麼兒女情長的事情。後來春節期間他倒是有意打電話給楚楚說個新年快樂什麼的,可一想到楚楚可能和她父母在一起,自己又常常處於母親的重點關注之下。萬一打電話的時候被發現,那可就真的說不清了。結果他的電話還沒打出去,就又碰上了牛柳家的那檔子事,後面就更顧不上給她打電話了。
“我們……我們前一階段出去執行任務去了,有些不順利,所以也就……”說到最後,種緯說不下去了。他又想起了黃海楊那未過門的女友,心裡又充滿了一些無法排遣的負責情緒。
“我知道!”楚楚柔柔的說了句我知道,登時就把種緯心裡剛剛升起的負責情緒給擊毀了。看到楚楚那關心之中還略帶些同情和焦急的眼神,種緯就知道楚楚知道的事情絕對不少。
“種班長,介紹一下唄!”正在這個時候,二樓的窗戶突然被人推開了,二連的幾個兵從窗口伸出頭來,嬉皮笑臉的對種緯說道。種緯回頭一看,好傢伙!從一樓到二樓,幾乎所有的窗口都聚焦了一片腦袋。不僅自己的連隊,二樓的二連,甚至連軍官宿舍的窗口,都露出了軍官們好奇的臉——自己這下想不出名都難了。
楚楚倒是顯得落落大方,她向着從窗口露出頭來的兵們揮了揮手,大大方方的道:“大家好!戰友們好!”
一看楚楚這麼好說,一羣經年累月見不着女人的兵們全炸了。大部分知道種緯和楚楚之間關係的喊兩聲:“楚楚你好,進來坐一會兒吧!”
也有幾個膽大包天,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一迭聲的喊出了:“嫂子好!嫂子辛苦了!”之類的話。
他們這一喊,任楚楚從小就登臺演出,也算經歷過無數大場面了,可依然被一下子羞得滿臉通紅,有些支持不住了。只是她這臉一紅,配上雪白的皮裘襯托,更顯得美豔不可方物,更引得窗口的戰士們一片讚歎!
“你看他們!”楚楚嗔怪的瞪了種緯一眼,跺了跺腳便返回了車上。砰的一聲把車門給關上,像個鴕鳥般把自己藏了起來。
“回去,回去!鬧什麼鬧!”種緯回過頭來,望着樓上樓上越來越多的面孔,只能無奈的揮了揮手。自己班排的戰士還好說,對其他連隊和班排的兵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根本抵擋不了戰友們起鬨看熱鬧的熱情。
在戰友們的喧鬧聲中,楚楚按下了副駕駛一側的車窗玻璃,露出還依然紅暈一片的俏臉,衝種緯催促道:“快上來啊!都怪你!真磨蹭!”
在她的提醒下,種緯這才清醒過來,趕緊拉開車門上了車。吉普車迅速的調了個頭,在戰友們的鬨笑聲中狼狽的開走了。
一連長高俊嶺隔着玻璃看着窗外剛剛發生的這一幕,臉上也帶着淺淺的笑容。自打從南疆歸來以後,一連也好,三連也罷,都瀰漫着一股沉沉的暮氣。無論各級軍官想了多少辦法,搞了多少活動和聯歡,也沒法扭轉連隊裡這種沉重到令人壓抑的氣憤。沒想到楚楚這一來,只不過轉眼之間連隊的氣氛就變了,官兵們幾乎是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其實,官兵們的心思高連長還是很清楚的。在和平年代,犧牲和這個時代實在是太突兀和格格不入了。尤其像是黃海楊、張建軍這樣的犧牲,除了能得個烈士的稱號,家裡得個軍烈屬的待遇,得點撫卹金之外,真的就再也沒什麼了。要說戰士們沒有一點兔死狐悲的心思,那又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