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峰帶着人接上夏遙去了火車站,一下車剛要進站,便看見煙鬼揹着揹包,一臉欣喜跑過來。阿峰黑着臉看了眼夏遙,夏遙低下頭輕聲道:“就帶他一起吧。”
上了火車,阿峰和兩個手下坐一排,夏遙和煙鬼面對着他們坐一排。一路上,阿峰目光冰冷沒說一句話,兩個手下也對煙鬼一臉厭惡。夏遙陪着煙鬼,埋頭認罪一路。
李陽帶着手下護送他們取了錢,到了機場。臨起飛時,夏遙忽然想起父母,給夏媽媽打了個電話。
“媽,我跟江城要去泰國旅遊幾天,國際長途很貴的,你別打電話了啊。”夏遙語氣輕快道。
“啊,怎麼之前沒提啊。你五一說工作忙回不來,現在怎麼有空去旅遊了?”
“就是五一加班加的纔有假期啊。現在出遊岔開節假日高峰,價格也便宜點。”夏遙的謊扯的順手拈來。
夏媽媽在電話那頭“哦”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什麼,趕緊道:“我跟你說,你們現在雖然談戀愛了,但是還沒結婚啊。那個什麼注意點,別搞大了肚子就不好了。”
“…….”夏遙一陣語塞,頓時對老媽發散性思維佩服的五體投地。趕緊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多大的人了,這點還不知道。”
夏媽媽又交待了幾句路上多注意的事情,這纔不情不願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夏遙看阿峰他們都一言不發看着自己,她臉一熱,轉過頭。
飛機飛行了六個小時,到了泰國。一出機場,阿峰給對方又打了個電話,雙方約定,明天見面交易。阿峰於是帶着人,找到之前聯繫的泰國黑市商人,買了三支槍。一把自己留着,兩把分給手下。
夏遙看看垂頭的煙鬼,又看看阿峰的黑臉,也不敢多話。
夏遙在地圖上找到一個離交易點最近的鎮子,於是一行五人又驅車先去那裡落腳。路上,夏遙見煙鬼臉色發青,渾身冷汗,不由問道:“煙鬼,你怎麼了?”
煙鬼咬着嘴脣沒說話。
夏遙剛想靠過去查看,阿峰拉住她,冷冷道:“他是毒癮犯了,自作自受。”
夏遙臉色一變。煙鬼知道她害怕了,就往車廂角落裡又縮了縮,蜷在那裡微微發抖。
落腳的鎮子是一個剛開發不久的旅遊點,遊客稀少,就一家三層樓的小酒店,一辦好入住手續,煙鬼就衝進了房間關上了門。阿峰看着緊閉的門,恨恨咬住了牙。
第二天,阿峰和煙鬼四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夏遙送到酒店門口,正準備上車時,夏遙忽然喚了一聲阿峰。阿峰迴過頭,她卻許久沒有說話。
阿峰明白,她最後能支撐的希望所剩無幾了。
麪包車在山路盤桓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到達了山坳裡的村莊。阿峰等人被荷槍實彈的泰國人帶到了吊腳樓上。雙方都沒有多話,在清點完帶來的錢後,領頭那個精瘦男人一揮手,讓人帶他們又下了樓,走進旁邊一間小木屋。
木門打開,一股腐爛的味道和着刺鼻的污味鋪面而來。阿峰心裡一緊,快步走了進去,昏暗的屋裡垃圾和污物遍地,在屋子中間,伏着一個人影。
“怎麼就一個人?!”阿峰怒道。
帶路那個泰國人嘴角一絲冷笑,並不言語。
阿峰牙根緊咬,雙拳緊握,緩步走向那個人影。從身形輪廓,他認出是江城,他小心翼翼把人轉過來支在懷裡,江城的滿頭滿臉被已經發黑的血污糊成一片,阿峰伸手在他鼻尖停了會,幾乎難測氣息。他趕緊又用手搭到脖頸動脈,還好,仍有跳動。
他想扶起江城,發現他的四肢全部綿軟如泥,早已被人打斷。阿峰腦門上青筋暴起,牙根幾乎要被咬碎,他一動不動低頭了會,蹲下身背起江城。
一旁的煙鬼上前想扶一把,被他一手狠狠推開。
阿峰把江城背上車,江城根本坐不住座椅,於是阿峰讓兩個手下一頭一腳在後座抱着他。安頓好後,阿峰輕輕在江城耳邊道:“城哥,我們回去了。嫂子在等你。”
江城緊閉的眼皮微微顫抖了一下。
到下午一點多,守在酒店陽臺的夏遙纔看到阿峰的麪包車向酒店開來。她欣喜若狂,一轉身,站的僵硬的腳一下不受力,摔倒在地。她連忙爬起來,鞋都沒穿,衝下樓。
到她衝出酒店大門,阿峰等人已經從車上下來了,車裡只擡下一副擔架。
夏遙的腳又忽然停住了,小心翼翼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阿峰。阿峰點點頭,夏遙便像離弦的箭衝了過去。
看到擔架里人,夏遙欣喜的臉僵住了。
他全身瘦的脫形,四肢彎折得奇怪,身上衣物已是硬紙板般貼在身上,滿頭黑乎乎一片,看不出五官,濃密的頭髮已經變成一塊黑色鐵皮般蓋在頭頂。
這哪是她的江城啊!
夏遙的手緊緊摳在擔架上,指節都已發白,眼眶內一池粼粼水色頃刻欲泄。她緊緊咬着脣,牙齒深深咬進肉裡。
江城似乎感應到她即將爆發的哭嚎,顫抖着支開眼皮。他費力的張了張嘴脣,嘶啞的喉嚨卻發不出一個聲。
阿峰真怕下一刻夏遙哭暈過去,走了過來。可誰知,夏遙卻微微笑了,伸手輕輕撫了撫江城的臉,半嗔半怪道:“可回來了,怎麼搞得這麼髒。”
衆人把江城擡到牀上,夏遙開始清理他。
飽浸血污的衣物已經硬化,夏遙怕弄疼他,讓阿峰打了兩桶溫熱的水,把他全身浸溼。等粘合的污物化開了,她拿起剪刀,把衣服剪開,用毛巾小心給他擦拭身體。
抹去血污的身體,傷口觸目驚心,阿峰看着,眼眶一熱,擡頭看向窗外。可夏遙就像什麼也看不見般,平靜的一點一點把江城擦乾淨。
等到晚上,終於都收拾好了,夏遙給一些外傷口塗抹了藥水,便和阿峰一起給江城穿上衣服。
江城的手腳骨都被打斷,酒店條件簡陋,阿峰讓手下去砍些竹子來做竹板固定。一直蹲在房間門外守着的煙鬼二話不說,一扔菸頭,先衝了出去。過了不一會,他回來了,滿手是血,抱着十幾片修理過毛邊的竹板走進了屋。
阿峰也不看他,一把奪過竹板,跟夏遙一起把江城的手腳做了固定。等到了快凌晨,大家這才忙完,陸續退出了房間。夏遙也累了,倒在江城旁邊,輕輕抱住了他。
“江城,我們要回家了。”
她在他耳邊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