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不止,洋洋灑灑的從天空中飄落,似乎無窮無盡……當墨行歌打算舉步上前的時候,卻見龍小蠻不知何時已經端着手爐往身後的暖閣走去。
望着龍小蠻那漸漸消失的俏麗背影,他呆愣了片刻,這一步卻是怎麼都邁不開了。
龍小蠻眼中那抹令熱心悸的寒意,讓他的心彷彿一下子暴露在了這風雪之中,凍成了一塊毫無溫度的冰塊。
他心底的憂慮,漸漸與冰冷的寒意融爲一體,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怕龍小蠻會想起之前的種種,他更怕封印在她體內的龍息衝破封印之後,會徹底將她改變。
但墨行歌很清楚的知道,無論他多麼的害怕,無論他如何去逃避,這一天終究會到來。
只是,他並未想到在龍小蠻醒來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竟會與之前並無二致。
她從來都未曾將他當成過夫君,她的心底甚至從來沒有認可過“龍妃”這個稱呼,她從來都不曾以此爲榮,反而對這個身份有着深深的不喜。
她被迫困於皇庭,她的眼神中時常會流露出對自由的渴望……她不喜歡這裡的種種束縛,更不會遵守這裡的規則。
她對他僅僅像是朋友!
這中關係從她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也許……將來也不會有!
他雖是南國的帝王,他雖然給予了她自己能給的所有,可卻還是沒有辦法讓她愛上自己!
可他不在乎,只要龍小蠻還在他的身邊,他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皇庭中的女人要來惹她,她願意怎麼處置都隨她,她想要什麼,只要說上一聲,他給她就是!
哪怕是南國的江山,哪怕是他的性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雙手奉上!
但是,他卻很清楚的知道,龍小蠻什麼都會要,因爲在她的心裡,唯有那個人纔是最重要的!
她爲什麼這樣喜歡看雪?
是因爲夙夜曾與她千里同行,是因爲夙夜曾爲了她在萬里冰原上的捨生忘死,縱然夙夜最終背叛了她,將她一劍穿心,可她終究還是捨不得忘記這所有的一切嗎?
哪怕這種記憶裡包含的不止是漫天的風雪,還有那深入靈魂深處的疼痛?
龍小蠻……她的心底裡那塊最隱秘的地方,埋藏着的就只有夙夜一個人嗎?
墨行歌輕嘆一聲,他默默的轉身,迎着風雪向殿外走去,那黑色的披風不自覺的掛在杏樹幹癟的枝椏上,又扯掉了一片潔白的雪花。
走出琉璃殿,在外等候的錢棕早已迎上前去,將墨行歌扶上了皇攆之後,才垂眸問道:“皇,你是回常德殿嗎?”
“不!去柳貴妃的金玉宮。”墨行歌冷冷的答道。
錢棕不着痕跡點頭應道,並對擡攆的太監吩咐道:“擺駕金玉宮。”
擡攆的太監會意,均是小心翼翼的擡起皇攆,辨明瞭方向便朝着金玉宮的方向走去……
風雪之中,一道暗黑色的身影緩緩翻過國教高聳入雲的圍牆,輕鬆的越過結界,又躲開了幾個深埋於地下神器的防禦,這才慢悠悠的走入國教之中。
今夜雖然
風雪惱人,可國教的教士們依舊會按照平日裡的規矩在各方巡視,並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那黑衣卻不懼那一撥又一撥前來巡視的教士,只因爲他的身影實在是太快了些,以至於連無處不在的雪花都無法停留在他的身上,更何況是那些教士們警惕的眼神。
不過,這黑影顯然並不着急,他挑揀了一條極爲偏僻的路徑,直接往國教大殿的放心走去。
國教大殿的左側,是平日裡南國所有學院以及門派宗主參見裴司大人的地方,而右側的偏殿,則是裴司大人修行地方。
國教大殿的周圍,佈滿了防禦力量極爲強大的神器,這讓黑影不由得停住了向前走去的腳步。
他自然不懼這些神器所幻化出的結界,可他卻沒有把握在通過結界之後,不引起裴司的注意。
黑影撇了撇嘴角,意味深長的望着國教大殿的放心,似乎若有所思。
他身上的神器雖然可以將他的氣息與外界隔絕,可卻不能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國教大殿,顯然,他需要想個更爲穩妥的方法。
風雪愈發狂暴,他站在風雪中,被一陣猛烈的寒風吹掉了頭上寬大的帽子,露出了一張平實甚至是有些樸素的臉。
他正是之前纔來到大都尋找龍小蠻的小七。
他並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去找裴司,可問題在於無名師父暫時無法確定龍小蠻的位置,若裴司要對小蠻不利,他這樣做無疑就是打草驚蛇。
所以,他是打算偷偷潛入國教內部,從裴司身邊下手,儘可能的將小蠻所在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覺的打探出來。
這樣,既不會與裴司有任何的衝突,又可以將小蠻找到,豈不是兩全其美?
他唯一想不到的就是,時隔千年之後當他再次來到國教的時候,這裡竟然會增添了這許多的神器?
按照他的推算來看,裴司的修爲當世已經罕有敵手,即使沒有這些能量強大的防禦神器,也沒有人能傷得了他這個國教主教。
而且,不只是在國教大殿的周圍,他隱隱覺得,在南國皇庭中所佈置的神器數量,比之國教更多,更強大。
連南國的皇帝都這般嚴密的護着,那南國的十大神將都是死人不成?裴司,他到底是在怕什麼?
遙望黑暗中隱約可見的國教大殿,小七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既然他無法悄無聲息的接近裴司,那就要回去與無名師父再拿些能隱蔽自身的神器,看是否能夠突破這些防禦神器的阻隔。
小七展開身形,如幽靈般從國教大殿附近驟然消失無蹤……
距離國教學院不遠處的一處隱秘的院落中,甄大膽正在練劍,玄鐵重劍在他的手中仿若一座足以震撼所有的山巒,裹着白皙的雪花,在這小小的院落中,揚起一陣凌厲的劍風。
他的招式並不快,也算不上詭異多變,甚至太過直來直去,少了些讓人賞心悅目的光華。
這就是唐門學院的劍術,大巧若工。
不詭異,不繁複,有時候樸實到了一定的程度,反而能達到更好的制敵效果……
站在不遠處房檐下的,還有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她的手
裡端着個小小的托盤,上面擺放着一杯微微散着熱氣的茶水。
她的雙眸很亮,一瞬不瞬的看在甄大膽的身上,有種特別的光彩。
忽然,她覺得身側的風似乎更冷了些,一道雪花狂捲過她的臉龐,讓她的眼前冷不防的一黑,身子也隨着這陣風被推到在了地上。
“啪”她手上的托盤掉在地上,茶杯摔進雪地裡,裂成了幾片。
“薛甜?”正在練劍的甄大膽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只見他提着玄鐵重劍,剛要跑過來,卻猛的站住腳步,手中的劍更是斜斜的刺向了半空的虛無。
那一劍所蘊含的力量極大,似乎瞬間就將空氣刺穿,併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嘶”聲響。
隨即,玄鐵重劍刺向的虛無中驟然出現了一隻手,一隻黑黝黝的寬大手掌,穩穩的將劍鋒握在了手裡。
“這招練的不錯。”隨着聲音在半空中響起,一抹黑色的身影逐漸在他面前顯露出來。
甄大膽臉上變色,他的玄鐵重劍被這人如同玩具一般握在手裡,竟然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而他竟然還在誇獎自己的劍術?
“你到底是誰?爲何要傷害薛甜?”甄大膽咬牙問道。
那人“嘿嘿”笑道:“薛甜?就是廊下的那個女子?我爲什麼要傷害她?不過就是讓她暫時不要打擾你我說話而已。”
甄大膽怔了怔,他雖然心思單純,卻也知道眼前這男子的修爲委實不是他能夠對付的,所以,這個人並沒有理由會撒謊騙他。
“你到底是誰?”
“你這個問題,我一時半刻還真的是沒法回答,不過,你可以叫我小七……你剛剛這招唐門劍法確實用得不錯,是唐瑄教給你吧?”
“小七?你是龍小蠻的師兄?”甄大膽念着這個名字,瞬間睜大了眼眸。
小七放開手中的玄鐵重劍,揉了揉鼻子點頭說道:“想不到這丫頭還會對你提起我,不錯!我就是她的師兄。”
甄大膽聞言,慌忙跑到他的面前說道:“小七師兄,龍小蠻她失蹤了整整三年,我想去找她的,可卻被人困在了這裡,你到這裡來也是找小蠻的嗎?”
見他神情困惑,語氣更是急促,對龍小蠻的關心更是溢於言表,小七方纔笑道:“不錯,我確實是來找她的。”
“她三年之前與夙夜去了龍域之後就失去了音訊,也不知是死是活,當真是要急死我了!”甄大膽忙不迭的將他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當年,他因爲傷勢未愈的關係沒有能夠與龍小蠻她們一道離開大都,後來龍小蠻與夙夜去了龍域之後不久,他便失去了她們二人音訊。
這其中,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離開國教學院去尋找龍小蠻與夙夜,奈何這小院也不知被誰下了結界,只要他離開,便會有國教學院的弟子跟在他的周圍,阻止他離開。
這三年裡他不知想了多少辦法,可就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裡,當真是煩悶擔憂道了極點。
如今,竟然在這雪夜中遇到了龍小蠻的師兄,這讓他真是又驚又喜!
“無妨,我會找到她的!”小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