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似是一根線,猛然讓百里清如心內閃過一些想法,卻又抓不住。
柳桐聽了這話,卻因着氣糊塗了,連三夫人話中的挑撥之意都未曾聽出來,又繼續開口罵三夫人。
這屋子裡頓時亂成一鍋粥,而百里清如只顧着看戲,卻錯過了百里雨落那一抹陰森的笑。
醫正不多時便到了,柳桐再也顧不得跟三夫人拌嘴,忙忙得帶着自己的女兒回了房中。三夫人齊鳳蘭冷哼了一聲,也不看百里清如,只拉着百里雨落的手也走了出去。
見再無熱鬧可看,百里清如聳了聳肩,便轉身回了落蘅居。
剛回去,便見門口站着一個侍衛,卻是祁承璟身邊的長青。看到百里清如,長青忙得走了過來,恭敬的行了禮,道:“王妃。”
百里清如一愣,隨即問道:“你怎麼來了?”
長青笑了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雙手奉上,道:“回稟王妃,王爺讓屬下來給您送藥。”
百里清如頓時戒備的退了一步,一手捂着肚子,冷聲道:“他又想做什麼?”
連翹也上前一步,將百里清如護在身後,如同老母雞一般護着她,哼了一聲道:“你跟你們家王爺離小姐遠一點,想害她,先從我身上踩過去!”
看見面前主僕二人的模樣,長青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回王妃,這次真的是安胎藥,王爺也是希望你們母子平安的,他只是更在乎您罷了。”
長青說的,百里清如又何嘗不懂,只是,她終究是介意的。念着,百里清如只吩咐了一句:“連翹,接着吧。”便不再看長青,轉身走進了屋裡。
窗外的日頭已經日薄西山,正有疏朗的月色偷把灼灼日光偷換。
看着長青消失的背影,百里清如握着手中的瓷瓶,終究是緩緩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夜已深,有女子坐在梳妝檯前,手執一柄象牙梳,正緩緩的理着三千青絲。銅鏡之中,映出了一張魅惑天成的臉,仿若暗夜的魅,緩緩的展露着絕世風姿。
昏黃的銅鏡之內,忽然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眼尾上挑,眼內仿若含了一口古井,叫人望一眼,便足以將人吸進去。
女子忽而便綻開一抹笑容,當琅琅的丟下象牙梳,起身赤腳跑到他身邊,抓着他的袖子,仰頭笑道:“陸郎。”
陸子墨眼中的沉沉墨色霎時便收了回去,溫柔的笑了一笑,道:“近來可好?”
女子點了一點頭,又皺眉道:“唔,我聽說你受傷了,快給我看看。”一面說,一面將他的上衣扒開,露出了那長長的傷口。
她眼中的笑意頓時被滿滿的戾氣充斥:“是誰幹的?”
陸子墨腦海中閃過那張臉,淡淡道:“我大意罷了,這事情你不用管了。”說着,又將她的手拂了下來,道:“我問你,前些日子,你說要我幫你殺了祁承璟,可是祁承雋那小子在你這兒說了什麼?”
女子眉目之間帶着幾分的惱意,低聲道:“哼,他連我都敢利用,我自會讓他付出代價!”
“恩,我今兒來,就是要與你說這件事的,你想辦法,叫皇帝對祁承雋失望。這人成事
不足敗事有餘,我看,是沒留着的必要了。”陸子墨淡淡的說道,下了吩咐。
女子點了點頭,道:“我到是有個主意,過些時日,便是春季狩獵了,到那時候,我自然會行動的。”說着,又轉移了話題,道:“唔,你每次過來,都是這麼公事公辦的,我的好門主,你可不可以對我溫柔一點啊。”一面說,女子又重新如蛇一般纏在他的身上,眸子裡媚色盡顯。
陸子墨見狀,眼中暗啞了一下,一把抱起女子,低聲調笑:“玉兒說的,可是這樣?”
屋子內盡數灑下女子的嬌笑,將這空曠的房間充斥着幾分的旖旎。
夜風漸起,將那重重的簾幕颳了起來,八角玲瓏的宮燈旋轉着,照着宮門口的“昭陽宮”三個字忽明忽暗。
後半夜的時候,下起了綿綿的春雨,連帶着第二日的上午,天氣都是霧雨迷濛的。
二夫人卻在這時候來了落蘅居,滿眼笑意的說要與百里清如一同去相國寺上香祭拜。
連翹頓時站了出來,也不顧她的身份,開口便道:“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不能前去。”
二夫人何曾被人這麼頂撞過,見連翹這樣,頓時怒道:“主子說話,你個下人插什麼嘴,退下!”
“二姨娘,我的下人,也是我來教訓的,好像,輪不到你吧?”百里清如聞言,掀了掀眼皮,瞟了柳桐一眼,順手端起一旁的茶杯,緩緩道。
聽了這話,柳桐頓時一滯,同時心內也是一陣驚懼,這丫頭說話調理這麼清楚,不會真的是好了吧?!
想着,她更加的確定那個想法,頓時壓下心內的火氣,陪着笑臉道:“是是是,我只是掌家這麼多年,最見不得那奴才騎到主子頭上的,是以怕三小姐你受了欺負,你別介意。”
百里清如心內冷冷一笑,事出反常即爲妖,這柳桐今日如此反常,必定有情況。她淡淡一笑,道:“如此,我還要謝謝二姨娘了。只是,說起來下人,二姨娘當初也是下人出身吧?下人,何苦爲難下人?”
這一番話,真真兒的是不留情面。若是往常,柳桐必定會破口大罵起來,可是今日,她卻只是橫眉了一會兒,便再次壓制了怒火,笑道:“三小姐說的是。唔,去相國寺上香,我們一同去可好?”
只是這話裡,卻顯而易見的咬牙切齒。小賤人,等跟我去了相國寺,就有你好看的了!
“好,且容我先換了衣服。”百里清如沉吟了良久,終於在柳桐的表情要龜裂的時候,開了口。
聞言,柳桐頓時眼中帶了笑,道:“你且先換,我稍後讓丫頭來找你。”說完,便一臉笑意的走了出去。
百里清如冷笑一聲,對着虛空之中說道:“風霽,跟着她,然後回來給我彙報。”
待得出了落蘅居,柳桐方纔露出一臉的猙獰,恨恨的道:“小賤人,我看你今兒怎麼逃得了。”
柳桐一路疾步而行,直到走到一處拐角處,她方纔停下腳步,向四周張望了一圈,見四下無人,這才進了一間房子。
剛進門,柳桐就被人攔腰抱住。她忙忙的去擋,終究是慢了一拍,被眼前的人抱着,嘴裡還胡亂的
問着:“好人兒,怎麼這麼慢纔來?”
抱着柳桐的,乃是一個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身形消瘦,臉色泛黃,長相算不得出衆,那一雙眼卻是時不時的透着精光,叫人看着十分不舒服。
柳桐嗔了他一眼,道:“還不是那個賤丫頭,太難搞了。不過還好……你別鬧,我們還要辦正事呢。”
那人嘿嘿的一笑,淫邪的說道:“我現在就是在辦正事啊。”
“恩…恩,我說老秦,你確定相國寺裡都佈置好了麼?”柳桐一面喘氣,一面問道。
喚作老秦的哼哼了兩聲,低聲道:“你且放心,只要進了相國寺,她就盡數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聽到這話,柳桐頓時露了滿意的笑容,轉而又被喘息聲代替:“哎喲,好人兒,你且溫柔些……”
聽完風霽的彙報,百里清如的臉上漸漸的顯現了一個奇異的笑:“想不到,我這二孃還有這等風流韻事呢。”
風霽眯了眯眼,他爲什麼會覺得這樣的王妃個自家王爺要算計人的時候表情一模一樣呢?唔,大概是他看錯了吧,畢竟這個王妃看起來是如此的純善呢。
“王妃,要不然屬下去把他們給……”說着,風霽做了一個砍脖子的動作,卻被百里清如擡手製止。
“不用,你待會在暗處跟着便是。”百里清如說完,便聽得門外傳來丫頭的敲門聲。
百里清如揮手,讓風霽重新隱於暗處,便披了披風,喊着外間的連翹,一同出了門。
雨還在不停地下着,三月的雨,纏綿的像細細的牛毛,打在人身上,幾乎無所覺。連翹撐着傘,將百里清如扶上了馬車,放下了車簾,這才嘟囔道:“這天氣還去相國寺上香,那女人肯定沒安好心。”
百里清如好笑的點了點連翹的鼻尖,道:“你呀。”
馬車緩緩的在街上行着,許是下雨的關係,街上的人並不多,只有三兩個行人,還是腳步匆匆的走着。
忽聽一聲響亮的馬蹄聲響起,緊接着,便是一個男聲的大喊:“還不滾開!”百里清如挑簾望去,卻剛巧看到一個極爲熟悉的側臉。
葉漣漪撐了一把油紙傘,緩緩的在青石街道上行着,眸子裡帶着與這天氣極爲合稱的悲傷,和一抹幽暗的心思。
忽見一騎人馬絕塵而來,葉漣漪頓時將嚴重的悲傷收了回去,手指暗動,在地上灑了一些粉末,同時急急的向後退去。
只聽得馬嘶聲響起,男人頓時被突然加速的馬顛簸的差點摔倒。他氣急敗壞的看着不遠處似是被嚇壞的小丫頭吼道:“還不滾開!”
然而爲時已晚。
下一瞬,馬蹄高高的揚起,那小姑娘頓時整個身子都被置於馬匹之下。他眼中寒意一閃,就預備在這姑娘的身子上踏過去,卻見那姑娘似是害怕到了極點,身子也發抖着滾了一滾。
便是這一滾,便恰巧將自己脫離了危險的境地,只是,卻歪歪的躺在了一邊。
男人胯下的馬兒也在此時被穩住,他吁了一聲,翻身下馬,一腳便踹了過去,喝道:“你是不是瞎了,連本王的馬匹也敢衝撞,沒聽到本王讓你滾開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