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與李贊在荒漠中又艱難的行走了五天,在他們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片綠洲。
他們在翻過一座高土丘時,眼前突然奇蹟般的出現一片綠意。
李贊雙眸瞪大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他從沒發現原來綠色纔是最美的顏色。看着眼前鬱鬱蔥蔥的叢林,他的心突然加速的跳動着,因爲那是象徵着生的希望。
此時的他們已經疲憊不堪了,渾身上下更是髒的要命。十幾日沒有洗過臉了,在高溫的日光下暴曬,也都黑了不止一層,胡茬子都冒出來了,簡直和難民沒有分別。
李贊深呼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側目看着身旁的趙沉,似乎是想在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異樣來,但那張無論何時都能繃得住的臉上,任何表情都沒有。
這個男人啊,真是夠繃得住的了,輕笑一聲,李贊嗓子沙啞的道,“呵呵……我們這算是,又逃過一劫了?”
看着自己身邊的士兵們一個個的倒下,原本他也以爲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現在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他的喉嚨哽了哽,竟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趙沉側目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臉上雖然並沒有什麼表情,但聲音卻含着笑意,眼裡閃過一絲放鬆,低聲道,“恩,我也總算不用被家裡的小野貓鬧騰了。”
李贊聞言微微一挑眉,詫異的看着他,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
他其實早就知道趙沉對李扶月的情誼,但現在親耳聽到還是感覺很欣慰。
心裡感嘆他那個妹妹啊,到底還是幸運的。有一個真心疼愛她的夫婿,但他總感覺趙沉剛剛的那句話裡還有別的意味。
當然了,趙沉確實是話裡有話。
李贊沒死,等到他回去後小野貓就不會和他急了。還有一個就是,自己也沒死成,所以不用擔心會被她鬧得死都不安生了。
兩人對視一眼,邁着沉重的腳步,繼續朝着那片期待已久的綠意走去,他們都知道,只要到達那片林子,他們就算有救了。
站在高土丘上看着似乎是就近在眼前沒有多遠,但走起來卻十分的遙遠。
明明感覺就在眼前,但卻有一種怎麼也走不到盡頭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很折磨人。拖着疲憊的身子,兩人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行。
李贊狠狠的嚥了咽口口水,深深的呼了口氣,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們已經一連餓了好幾天了,之前的食物早就已經吃光了,現在的他們都有些體力透支了,身子有些打晃了。
“這個時候,你他孃的可給老子挺住了!”趙沉看着身子越來越虛弱的李贊,狠狠的一咬牙,聲音沙啞的怒斥道,“你要是死在這裡的話,老子可不負責給你收屍!”
李贊虛弱的扯了扯嘴角,臉上閃過一絲類似於無奈的表情,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有氣無力的低聲道,“我要是死了,那你就把我的胳膊砍下來吃了吧。”
眼風一掃,趙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當他是忽然
發人來瘋,並沒有理會他。
口乾舌燥,肚子早就已經餓得發痛,現在說話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在透支生命。
希望就在眼前,所以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倒下。
“呵呵……”
李贊擡手擋在頭上,機械的邁着沉重的步子,側眸看着他,輕笑一聲道,“我說的是真的,我若是真的死了,你就把我的胳膊砍下來充飢,飲我的血止渴。相反的,你若是死了,我也會把你的胳膊砍下來充飢,飲你的血解渴,呵呵……你說我的提議怎麼樣?”
趙沉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眼裡閃過一絲釋然,語氣輕鬆的挑着眉道,“你就不怕等到你回去後,阿月會和你拼命?”
李贊臉忽地一僵,想到他那個雖然失憶了,但個性卻越來越強悍的妹妹,有些頹廢的放下手臂。
重重的嘆了口氣,有些頹廢的道,“算了算了,你還是……咳咳……還是活着回去吧,我的那個妹妹啊,鬧起來的話我可哄不住,我若是真把你的手臂砍下來吃了,我還真怕到時候她會大義滅親,把我這個兄長給蒸了吃了。”
低低的笑了聲,趙沉看了他一眼後,沒再說話,繼續往前走。
希望就在眼前,所以他們誰都不能放棄,因爲他們心中都有牽掛的人。
趙沉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他一定不能就這樣死了。不爲別人,只爲了那個一心愛着自己的小女人,他也要咬牙抗住了。
若是自己死了,誰來照顧她?
她那樣驕縱又要強的性子,誰能全心全意的接受她?
還有自己那即將出生的孩子,一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將來自己的孩子喊別的男人爹爹,他心裡就老大的不爽。
想到自己臨走時,那個小女人說的話,不禁的笑出聲來。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差一點就死掉的話,怕是得大作起來。
看來回去後,她又要鬧騰一陣了。
……
位於風乾的羽林軍駐地的主帳營裡,蘇毓和李衍已經準備好整裝待發。
經過幾天的尋找他們終於尋到了一些線索,得到這些線索後,他們再也坐不住了,決定親自率人去尋找。
蘇毓平時雖然散漫隨性,但卻是個急性子的人,得到消息後他恨不得立馬就出發尋找去。
蘇毓走到鐵穆爾的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凝重鄭重其事的說,“老鐵,你在家好好的看家,小爺我去把那兩個傢伙給找回來!”
鐵穆爾是個鐵骨錚錚的粗漢子,尖刀插進胸膛裡都會叫一聲的真男人,此刻卻因爲蘇毓的一句話,弄得紅了眼眶,牙關緊咬,只說了兩個字,“保重!”
蘇毓點點頭,回頭看着一直眉頭緊鎖的李衍道,“咱們出發吧。”
“等一下!”老錢頭沉着聲音打斷,“副將軍,也帶上老夫吧,可以以備不時之需。”
蘇毓擰着眉心看着老錢頭用繃帶纏的像豬蹄一樣的腳丫子,搖頭道,“你好好養傷吧,軍中還有其他的良醫官,我帶他們去就行。”
老錢頭張了張嘴,還想開口說點什麼,但低頭看到自己的腳後,眸子暗了暗,沒再堅持。
幾日前,他去採集草藥,一不小心弄傷了腳,沒有及時處理,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好,傷口處還有潰爛。這樣的他及時去了也是累贅。
李衍看了老錢頭的腳丫子一眼後,擡步走到鐵穆爾的身邊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其實他此刻的心裡比誰都要緊張,得到的消息讓他們每一個都爲之振奮,但恢復理智後,又擔心會是空歡喜一場。
蘇毓出了營帳,看着外面整齊站着的一對人馬,來回的環視一週後扯着嗓子高呼道,“各位兄弟們!我剛剛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咱們的大將軍王和李副將軍他們兩人都還活着,所以現在我們要去把他們找回來!”
“好!好!好!”
將士們聽到趙沉還活着,各個歡心鼓舞精神抖擻,口中喊得響天震地。
他們是趙沉一手帶出的士兵,有的跟隨趙沉征戰多年,將趙沉視爲自己心中的神一般,對趙沉更是忠心耿耿,所以得知趙沉活着的消息都振奮不已。
蘇毓與李衍對視一眼後,動作麻利的上了馬,雙腿在馬腹上輕輕一夾,戰馬立馬奔了出去,隨着他們一同前去的士兵們也紛紛上馬,一時間馬蹄聲凌亂,塵土飛揚……
鐵穆爾看着衆人離去的身影沉默許久,不知心裡在想着什麼。
……
經過大半天的跋涉,在日頭要落下的時候,他們終於尋到了水源。
兩人完全不顧形象的趴在溪邊猛喝着水,連續十幾日的缺水讓他們覺得原來水也是甘甜的。能喝到水也是一種享受。
喝完水後,他們將自己也扔進了水裡。
清涼的溪水帶走了他們身上的炙熱,李贊躺在溪水中。
緊緊的閉着眼,享受着舒適的一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失笑道,“現在若是要有烤野兔吃就更好了,美酒加野兔,真是人間一大享受。”
趙沉聞言眼皮都沒撩一下,同樣也躺在溪水裡,身上更是狼狽不已,十幾日沒有洗臉和修理的鬍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但身上的氣質卻並不顯得邋遢,反而是有一種憂鬱頹廢的美感。
上下來回滑動的喉結,出賣了他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他並沒有臉上那樣的雲淡風輕。
此刻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似乎是什麼都不願意去想,只想躺在這裡好好的睡上一覺。這十幾天他們幾乎都沒怎麼睡覺,荒漠裡風沙太大,怕睡熟了被風沙淹沒,所以他與李贊都是一人睡覺一人守夜的輪班睡覺。
李贊轉頭看着像是睡着了趙沉,心忽地一沉。
猛地撲通着起身,跌跌撞撞的撲到他的身旁,伸手猛地搖晃他的身體,急聲道,“喂,醒醒,在這裡不能睡!”
趙沉幽幽的睜開雙眸,幽深暗紅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嘴角噙着一抹戲謔,“我還從來不知道,原來李副將對我這麼的……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