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不用戴胖子開口，那張教授就拍桌子了，他顯然是無法接受賴聞的說法。
這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的真僞是他鑑定的，現在他這麼說就是侮辱自己呢。
戴胖子雖然怔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就恢復了情緒：“哈哈哈，賴老闆，雖然這東西你沒買到手，也不至於咒我打眼了吧。”
“我不是咒你啊，你是真的打眼了。”賴聞道：“我是看你今天請我吃飯的份兒上才告訴你的。”
戴胖子當然不會相信賴聞的話：“哈哈哈，賴老闆實在是太會開玩笑了。這梅瓶可是你先看上的。”
“是嗎？”賴聞愣了一下，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好像真的是我先看上的。”
“那你還說我被打眼了？這豈不是跟我扯淡呢。”戴胖子胖手一揮：“你若是覺得心理不平衡，那就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不應該在這裡找平衡。”
賴聞笑而不語。
戴胖子眉頭一皺：“你可是老鳥！身經百戰的高手！要說你也會打眼，恐怕不會有人相信！”
“老鳥又怎麼樣。實際上，在魚龍混雜的古玩市場上，一切皆有可能。”賴聞道：“老鳥打眼也是常常都會發生的事情啊。”
戴胖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賴聞越說他自己不行，那就是越給他壓力。
“沒關係啊，賴老闆你有看錯的時候，但我還有張教授鑑定。”戴胖子哈哈一笑：“我還可以去做科學鑑定！”
張教授馬上挺直了腰板兒，一副他說的就是真理的樣子。
“古往今來，鑑定古董文玩以眼學爲主，都不能脫離眼觀手摸的方式，科學鑑定沒意義的。”賴聞道：“眼光是建立在對歷史藝術考古等多方面知識的基礎之上，得出來的一個評價標準，這個標準並不是某一位專家自己發明出來的，是凝結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智慧和經驗。”
張教授不服氣了：“難道我的眼學就不是學問了嗎？”
賴聞沒有作答，他不想理會這個“眼高手低”的專家。
“我告訴你，我可以看出形來，判斷形狀是否爲某時代某人所畫或所作之物品！我可以看出質來，分析工藝水平之高低，比如畫功粗細之分，瓷器加工粗細之分，使用原材料粗細之分！我可以看出風格來，筆劃的運用和個體習慣所畫對象的不同變化方式，所用顏料的選擇取捨，瓷器造型的把握，我都可以統統看出來！我也是運用眼學鑑寶，你有什麼不服氣的？”
聽到張教授那麼有底氣，戴胖子就更放心了。
“是啊，你是專家，當然厲害。”賴聞笑了笑：“但我有認識比你更權威的專家，在瓷器上也被打眼過。”
張教授惱羞成怒：“你太自以爲是！”
“自以爲是的不是我，而是你。”賴聞道：“這梅瓶我只是看了，沒有去感受過分量，你也一樣沒有用手去感受分量。”
“我說過，我靠的是眼學！”張教授急的都差點跳起來。
賴聞淡淡道：“眼學的確重要，就說瓷器，元代一些具有一定高度的琢器，器型大多都不太規範周正，如元代一些青花蓋罐，往往在其頸部出現歪脖的情況。因爲元代制瓷在其胚胎的泥料配方上，採用的是元代配方法制泥，在泥料中添加了一些高嶺土，但其含量也不足百分之十，所以用這種泥料製成的瓷胚，很難保證其足夠的強度，在自然乾燥時難免不變型，即使在自然乾燥的過程中不變型，在入窯燒製時窯溫超過一定的溫度時，其器物也會產生變型的現象，這就是元代瓷器青花大罐出現歪脖的主要原因。”
張教授一揮手：“別扯這些亂七八糟的！”
賴聞卻沒有理會他，繼續道：“當瓷器發展到明代的洪武以後，在制瓷時用的泥料中添加高嶺土的含量就超過了四分之一，所以在明代的傳世瓷器中，這種變型現象得到了明顯的改善，尺寸較高的琢器，也幾乎沒有再歪脖的現象。”
“你究竟想說什麼！”戴胖子也坐立不安了。
“到了清初的制瓷泥料，其配方已接近一半的高嶺土含量，所以清代的瓷器器型更加規範和周正。制瓷泥料中添加高嶺土，用來提高大件瓷器的強度及烘成溫度，以減少器物的變型現象。從不十分規範周正的歪脖，到瓷器器型的十分規範周正。這就是制瓷工藝上的發展。”賴聞終於說完了他的話。
戴胖子和張教授都瞪大眼睛。
“這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器型規範周正，是元代不可多得的瓷器，泥料裡只有百分之十的高嶺土就可以做那麼漂亮，非常難得。”賴聞道：”現在的仿品，只參百分之十的高嶺土是肯定不會有這種型，畢竟這是大師手筆，所以……如果這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是贗品，那說明加入了幾乎一半的高嶺土。”
張教授緩緩長大嘴巴。
戴胖子額頭上的汗珠子也鑽了出來。
“泥料和高嶺土的質量顯然是不一樣的，我說的質量，是物體所含物質的數量的那個質量。”賴聞道：“所以，鑑定這梅瓶的時候，用手感受它的重量是很重要的一步。”
這一瞬間，戴胖子有些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
賴聞搖搖頭：“我當時做出判斷的時候也沒多想，只是看外表了，也是對自己的眼學太自信。”
“你今天是一定要證明我打眼了嗎？”戴胖子咬牙切齒：“賴聞，我他媽可不相信你一開始沒考慮周全！”
“古玩收藏原本就是，打眼就一瞬間的事情。”賴聞道。
見戴胖子那麼不甘心的樣子，賴聞心裡是真爽啊。
“你知道嗎，戴胖子，我會打眼也是因爲你，因爲我怕你他媽給我搶，我就沒多仔細看。”賴聞也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如果你以前沒做那些擡價的事兒，我就不會那麼着急的給價格了。”
戴胖子倒抽一口寒氣，他越來越是心存疑惑。
“張教授，你究竟有幾分把握！”戴胖子看了那傻缺專家一眼。
張教授這時候也懵逼了，他當時也是看的太急，根本沒考慮太多，現在已經後怕了。
畢竟是幾千萬的東西。
因爲來之前，戴胖子就給張教授說過，賴聞是個鑑寶高手，張教授是在賴聞鑑定過的基礎上做出的判斷，所以他以爲絕對沒錯。
如果讓他自己單獨鑑定，他也不會那麼快給出一個答案的。
賴聞說的沒錯，這東西必須要看“質量”是不是正確，如果“質量”上有問題，泥料和高嶺土的比例不是九比一左右的話，那這東西必然就是假的！
轟！
一個驚雷啊，張教授是真不敢說話了。
戴胖子覺得眼前一黑，這他媽若是被打眼了，可是五千萬啊！！
五千萬！什麼概念啊！他能把這張教授給活活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