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院,臨近一個小池塘,忽然,有一個下人急匆匆地跑過來,狠狠地撞了我。
我想穩住身子,可是,這下人好像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失足掉進池塘。
不遠處就是賓客雲集的前院,侍女大喊“救命”,所有人都跑來圍觀我的糗樣。
我不識水性,在池塘中撲騰着,喝了幾口水。
好像有人喊着“快救人”,就在這時,有人躍入水中,抱着我,救我上岸。
我咳得厲害,孫瑜上前噓寒問暖,訓斥那下人太魯莽,衝撞了容姐姐。
救我的人是一個俊美高大的男子,那飛拔的劍眉凝着水珠,鼻樑高挺,薄脣如削。
但是,他只有邊臉,銀色面具遮掩了左臉。
孫瑜爲我道謝,吩咐下人帶那男子去廂房更衣,也吩咐侍女帶我去更衣。
一直在想,那個衝撞我的下人到底有沒有推我,僅僅一剎那,我無法確定。
是錯覺嗎?
回到壽宴,那個救我的男子不在座。
來賓多是洛陽城的達官顯貴,大多數是巴結逢迎之人,紛紛上前向外祖母祝壽敬酒。
席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我坐在羊家女眷中,尋着救我的男子,卻找不到。
舅舅安排了歌舞助興,舞姬退下後,孫瑜突然笑道:“祖母,今兒是您壽辰,瑜兒恭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瑜兒乖。”外祖母慈祥地笑。
“祖母這麼開心,今日又有這麼多貴賓在場,不如讓瑜兒與容姐姐爲祖母與各位貴賓獻上一份薄禮,博祖母一笑,好不好?”她嬌聲如鶯啼。
“哦?什麼禮?”外祖母含笑問道。
“瑜兒舞一段,容姐姐彈奏秦琵琶(備註:秦琵琶就是阮),爲瑜兒伴奏。”孫瑜看向我,巧笑嫣然,“容姐姐,你我是祖母最疼愛的外孫女、孫女,爲祖母獻禮,是應當的嘛,是不是?”
我一怔,她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她是否知道,我根本不會彈奏秦琵琶。
母親擅彈奏秦琵琶,技藝純熟,可我從來沒學過。
八歲那年,我求母親教我,可母親嘆道:“容兒,此我不會再奏秦琵琶。”
可是,在沉寂的午夜,我偶爾會聽見那悽楚的樂聲從柴房傳出來。
母親在柴房昏黃的燭火下彈奏秦琵琶,淚流滿面,樂聲也隨之嗚咽。
那是一曲斷人心腸的《越人歌》。
孫瑜有此提議,是故意的嗎?
外祖母斂了微笑,“罷了罷了,不要在貴賓前獻醜。”
有孫家女眷道:“那倒不是,容兒母親擅彈奏秦琵琶,技藝獨步洛陽,人人皆知。想必容兒得了母親真傳,爲祖母獻上一曲也不爲過。”
其他孫家人一道附和,外祖母和外祖父板着臉,不語。
怎麼辦?
我根本不會彈奏秦琵琶,如何獻藝?說母親從未教過我,他們會信嗎?
也許,孫瑜就是想讓所有人看我窘迫、出糗吧。
“不如由在下爲孫老夫人獻上一曲吧。”寂靜中,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所有人循聲望去,走近前的是一個身姿軒昂的錦衣公子,左臉卻戴着銀色面具,遮掩了邊臉,令人難以認出真容。
但是,僅僅是右臉,他的俊美與氣度就令人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