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吵吵嚷嚷的,晃晃悠悠的,船終於在入夜後靠岸,這是另一處碼頭,炮仗的聲音炸的震天響,方白蹙眉慢慢睜開眼睛。
她見青衫男子站在船艙的窗戶口向外張望,不禁奇道“一會你要跟我一起下船嗎。”
天涯轉身點頭道“放心,他們看不到我。”
方白沒有質疑他,從當時這個人給自己救命的手段來看,以及這兩日與他相處,這個人就算突然在自己眼前隱身了,她也不會有絲毫驚訝。
外面響起了吹吹打打的聲音,就聽船艙外一人道“娘子,爲夫這就接你去拜堂!”
方白趕緊把鳳冠往頭上一戴,紅蓋頭往頭上一蒙,兩眼一抹黑,也不去管天涯死活。
就聽艙門被打開,她耳邊灌進了吵吵嚷嚷起鬨的聲音,新郎被衆人推進船艙,衆多弟子吵嚷,新郎便將方白這麼抱出了船艙,抱進了花轎。
又是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炮仗響的此起彼伏,空氣中瀰漫着酒的醇香和飯菜的油膩,似乎這個女子要成親的地方與碼頭相距並不遠,方白覺得自己還沒坐夠這花轎呢,就聽一媒婆樣的女人高聲叫道,“請新郎背新娘下轎!”
一時間起鬨的人更多了,當真一個熱鬧非凡。
方白只覺得轎簾一掀開,眼前一片通紅,着火了一樣,可見紅色蓋頭之外已是亮如白晝。
“新郎官還不去背新娘子啊,這是要等什麼啊!”
一人叫了起來,衆人推推嚷嚷的,將那蘅塢派的大頭領推過來,就讓他去背方白,方白二話不說一伸胳膊,直接攀在了他的背上,雙腿一跨,將他騎了個結實。
那頭領就在衆人的嬉笑聲中將方白揹回了大堂,一路上方白從紅蓋頭底下小心的打量着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今日所到賓客也大多是蘅塢派弟子,屋裡擺不下的桌子都擺到了外頭院子裡,方白行了一路不禁感慨,這蘅塢派也就人多,實際上和那市井混混沒什麼兩樣,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混江湖的。
方白站
在大堂中,手上被塞了一條紅綢子,眼看就要拜堂成親了。
她拜過一次堂,那時候,那個人是她最心愛的人,是她的命。
但她到底是在塞北長大,心底也並非貞潔烈婦之人,拜個堂而已,誰也不認識她,有什麼好扭捏的,就好像你脫光了洗澡,別人看到了也沒什麼,但若是那個人告訴你,他看到了,那再惱羞成怒也不遲啊。
想通此節她便與那頭領拉着紅色的綢子,在父母高堂面前“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呃!”但聽咕咚一聲,那宣禮的弟子已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哈哈哈哈哈!”
衆人哈哈笑了起來“這小子是喝多了吧,早就看他醉醺醺的,怎的關鍵時刻就倒下了,沒用的東西!”
新郎官不耐煩了“把這小子拖下去!拖下去!換個人來!趕緊的!”
又是一陣鬧哄哄的,換了個新的禮官,這下沒等衆人從笑聲中緩和過來,那禮官剛張嘴就也咕咚倒在了地上。
這下,哪還有人笑的,整個熱鬧的大廳裡鴉雀無聲,呆在外頭擠不進去的人似乎也覺得氣氛不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不敢大聲喧譁,低聲問前面人道“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怎麼,不成親了?”
就聽前面人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這到底怎麼了?”
此時方白也看不見外頭的情形,只聽有幾人道“難道有人偷襲?”
衆人又草木皆兵起來,可查看禮官的人又道“這兩人身上都沒有傷啊,只是睡着了啊,怎麼會有人偷襲,我們這裡這麼多人,衆目睽睽的,就算是追風奪命鏢來了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就得手啊。”
方白聽了心下了然,追風沒來,來的卻是比追風更厲害的天涯,也不知他此時正隱在什麼地方,看樣子是擺明讓這堂拜不成了,也真是難爲他了。
衆人嗡嗡嗡的議論,卻如何也叫不醒這兩個禮官。
一人又道“看來是這新娘子邪門,
老大,不如先不要拜堂了,等少當家來了,讓少當家爲老大主持這婚姻大事,豈不是大好?”
那新郎官也覺得他說的有理,接連倒下兩個禮官,他也覺得心有餘悸。
這邊方白就被暫時送進了洞房,屁股在牀上一坐,就覺得硌得慌,掀開蓋頭見左右無人,便從牀下掏出花生紅棗慢慢的吃着。
“餓了?”
男人的聲音在室內響起,方白倉惶擡頭,就見一身青衫的天涯正倒吊在房樑上,面容秀美,眸光如水,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方白伸伸手問他道“你吃嗎,就知道你不吃。”
然後又剝了花生送進嘴裡,嚼的嘎嘣嘎嘣響。
天涯一個翻身就從房樑上下來,長身而立於方白麪前道“下面,你打算怎麼做?”
方白將嘴裡的棗核吐出來,又塞了個棗子進去“他們敢對攬月樓下手,死有餘辜,只是,這裡大多數人到底無辜,待那少當家伍澄來了,我只抓他一人。”
“抓了要做什麼?”
方白道“你會幫我把那人送到攬月樓嗎?”
天涯搖頭,“送官府行不行?”
方白道“雖然你不是中原人,但中原有個常識我還是要告訴你,自古以來,官商勾結,這蘅塢派是個跑漕運的商人,沿途官衙怎麼會不打點一番?我們把他送到官府就相當於送回他老家的牀上一樣。”
天涯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方白又道“呸,說的跑題了,這是江湖上的事情,就算交給朝廷,朝廷也不會管。”
天涯又道“你還是沒說,要怎麼處理那個人。”
方白靈機一動“攬月樓在這附近一定有分樓,一定有人接應……”
就像追風帶她去的那個客棧一樣,那裡打雜的小廝就是攬月樓的人,只要她注意找找,一定也可以找到攬月樓的人。
可惡的蘅塢派,居然膽敢找攬月樓的麻煩,想必這其中一定有人裡應外合,待她將伍澄交給莫良宵,他一定有很多讓其開口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