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成親,自是沒有良家三媒六聘的講究,頂多點兩根紅臘燭,聚到一起喝酒罵娘熱鬧熱鬧。
馬爾藍被劫時就穿着一身紅嫁衣,橋車上蓋頭都現成的,吹吹打打也用不上,只被幾個喝醉了的土匪鬨鬧着,就送進了齊子軒在燕山寨內的院子裡。
“姑娘,您這是……”瘋了吧!怎麼好端端的嫁了土匪呢!被順手抓來當媒婆和孃家人的青環簡直要崩潰了,她到現在都沒明白,這莫名其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她們家姑娘就這麼成了親?不可能吧!!雖說那叫木白的相貌出衆,氣質也驚人,但怎麼說都是土匪啊!根本就配不上她們家姑娘的!!
不對,配得上也不對!她們家姑娘已經有人家了!!早許給平南王嫡次子了!!這眼瞧就成親了啊!怎麼換人了?青環思維陷入恍惚。
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連嚇帶急的,青環早就懵了!
“不成親又怎樣?難不成還要死嗎?命總是最重要的!”馬爾藍扯下蓋頭,坐在略顯簡陋的婚牀上,語氣淡淡的說。
其實,她心裡也有點懵,和前世的大伯成親這種事,她本來想都沒想過,只是被烏爾哈逼到了極限,無奈爲之而已,可現如今仔細想想,這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她不知道她爲何能死而重生,可既重活一世,她自然要避前世未避之難,報前世未報之仇!前世她的死有多方原因,礙於身體和身份的原故,許多秘聞她都未曾解開,而今生……
馬爾藍眯了眯眼,害她一世的是平南王府,她自是要報仇的。可要讓她嫁給齊子軒那個笑面虎,她也真是不願意,到不如干脆藉此事嫁了齊子軒,畢竟,他那隱藏了二十年的身份,確實很方便她報仇!
二十年前,北絨曾攻打大周,乃至破城,大周皇室宗親望風而逃,這其中,就包括了當朝永德帝之妻皇后柳氏。當時,柳皇后身懷九月身孕,在路上產下永德帝唯一的兒子,當今太子南宮瑞。
這不算秘密,在大周國人盡皆知,但馬爾藍卻知道一些更加隱秘的事
兒。
比如,當年逃亡路上,產子的不止柳皇后一人,還有平南王嫡妻大沈氏,她和柳皇后同時產子,柳皇后無恙,但大沈氏卻血崩而死,又比如,因逃亡路上人手不足,大沈氏和柳皇后所產之子都是由大沈氏的庶妹——小沈氏,也就是如今的平南王繼室,馬爾藍本該嫁的齊子軒的親孃所接生。
狸貓換太子,當了二十年的太子南宮瑞是那隻‘狸貓’,而她嫁的齊子軒卻是那個‘真太子’……
馬爾藍幼時救過一個被火燒的面目全非的醜嬤嬤,而那嬤嬤卻是大沈氏的貼身奶孃,這‘狸貓換太子’的秘密,便是醜嬤嬤告訴她的……其實,她一直在懷疑,她之所以會在成親前被土匪劫走,也與這個‘秘密’有關,或許是小沈氏知道了醜嬤嬤的存在,纔會一再,再而三的謀害她。
剛重生就又劫持又成親的鬧騰了一天,難得有點清靜時間,馬爾藍蹙起眉,正要好好想想前世的事兒……
‘嘩啦’一聲門響,滿面寒霜,但眼角卻帶幾分窘迫之感的齊子軒,被幾個土匪送了進來。
“木,木兄弟,你慢,慢慢來,悠着點,嫂子長的漂亮,木兄弟有福氣!”幾個喝的醉醺醺,準備好好鬧鬧洞房的土匪被齊子軒厲如鋒刃的眼刀一剮,瞬間酒醒,大着舌頭取笑兩聲,成功讓齊子軒臉色更冷之後,訕訕離開。
見齊子軒面如寒霜,青環哆哆嗦嗦伺候了馬爾藍洗漱,隨後便避到外間,於是,洞房就只剩下了馬爾藍和齊子軒兩人。
“你無需焦急,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京。”半晌,齊子軒首先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
“呵呵!”聽到齊子軒這麼般說,馬爾藍沒反駁,只是輕笑了兩聲。她擡起頭,用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好半天,纔出聲道:“送我回京?那你怎麼和烏爾哈解釋啊?”
“別說烏爾哈相信你?他今日把我嫁給了你,便是在防備你了,我是鎮北候府的姑娘,又是平南王的兒媳婦,在京中也排得上號了,而你在燕山寨又是什麼身份?一個區區的軍師罷了,烏爾哈把
我嫁給你,是在害你,也是在防你。”
“到底,你不過是外來的,烏爾哈不可能會完全相信你,總是試探一二的。”
“你和我若老老實實的在山寨中生活,烏爾哈許是會慢慢放下懷疑,可我若忽然消失了,你猜,烏爾哈還會不會相信你?你還不能查到這夥子土匪的真正來歷?”
馬爾藍的聲音清麗雅緻,她又刻意壓底了音量,更顯得悅耳至極,齊子軒不由自主的仔細去打量她,這才發現……
眼前這女子鳳冠霞披,大紅嫁衣將她的臉頰映的如白玉般細膩白潤,柳眉微彎,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瓊鼻櫻口,脣角彎起一抹似有情似無情的弧度,如高嶺冰雪,又如天上彎月,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你……”齊子軒聲音微啞,“你怎知那烏哈爾的歷來有疑?”
“你應知,我鎮北候府是軍功起家。”馬爾藍話鋒一轉,道:“我對軍中之事到也有幾分瞭解,山寨守門的那些,明顯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而且,那烏爾哈相貌怪異,闊眉寬目,鼻圓口方,不像周朝人長相,反而……”
聲音頓了頓,她接着說:“更像是北絨蠻人。”
齊子軒瞳孔猛然收縮,周身氣勢大盛,馬爾藍卻彷彿未見一般,“而且,我的身份不算低了,一般的匪徒哪怕接在多的銀子,也不會敢劫似我這般身份的人,當然,最重要的是……”
她似笑非笑的撇了齊子軒一眼,含笑道:“能讓平南王世子,堂堂龍庭衛首領,萬歲爺親封的大將軍王隱姓埋名,潛伏進來的山寨,又怎麼會那般簡單呢?”
馬爾藍語畢,屋內一時再無動靜,只有紅燭芯子‘噼啪’作響。
“哈哈……”半晌,一直無甚反應的齊子軒突然笑了起來,“好,說的好!”他擡手輕拍兩下,一慣冷淡的鳳眸滿含趣味的望向馬爾藍,興致盎然的道:“馬爾藍,那你說說,眼下情景,我該如何是好呢!”
見面一天一夜,連親都成了,這是第一次,齊子軒直呼了馬爾藍的名字,真正正視起了她這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