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和姐姐並沒有生孩子啊……”白雪眼珠一轉,不解地問。
“這個……我們……”銘燁撓撓頭,不知如何自圓其說。
“行了,別跟孩子瞎說了。你睡繡塌去。”我實在看不下去,催促道。
“爲什麼啊!白雪,你好端端地跑到這裡幹什麼?”銘燁故作生氣,捏着白雪胖乎乎的臉蛋問她。
“爹今天晚上要試藥,我只能來找你們了啊!”白雪看了我一眼,眼睛一眨。我心領神會,這個鬼精靈,果真不會出賣我。
鑑於前幾次的教訓,我明白,和銘燁一起就寢,他發作的機率就要高得多,萬一衝動,後果嚴重。纔想到了找個白雪來摻和,這樣就不會有機會“燃燒”了。
“只允許今天晚上。”銘燁恨恨得抱起個枕頭,不甘願地走到繡塌邊坐下。
“白雪,你身上什麼味道?”自從她進來我就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似在哪裡聞到過,但又想不起來。現在抱着這個小*,氣味愈加強烈,才重新生起疑慮。
“沒有啊……沒有什麼味道啊……”白雪在自己身上嗅了嗅說。
“真的有啊……像什麼草藥……”我又聞了下,似乎是什麼草藥味,又似帶着一股腥味。
“草藥……哦,那是我喝的補藥。”白雪恍然大悟,解釋道。
“你這麼小,吃什麼補藥?”我納悶。
“爹說我天生體質差,要多補補。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都要喝藥。”白雪往我懷中拱了拱。
“你知道是哪種草藥嗎?”我又聞了下,腦海中模糊的記憶一閃而過,這個味道,到底是在哪裡聞過?似乎那時我還懷疑過,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好像有枸杞,當歸……芡實……還有人蔘吧!”白雪不愧是白大夫的女兒,報起草藥名來有模有樣,只是年紀尚小,只記得最平常的簡單藥名。
“人蔘?”我一驚,白雪的這句話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想起來了,這個味道,在我母親所喝的參茶中聞到過!但這,絕對不是一般的草藥味,更加不會是人蔘!
“白雪,你呆在這裡,有叔叔陪你,姐姐去去就來。”我翻身下牀,穿上裙衫,隨便挽了個髮髻,只是囑咐銘燁照顧好白雪,便匆匆出了門,往白大夫的房間走去。
夏夜的唐府顯得十分靜謐,偌大的府邸,都陷入沉睡中。我疾步快走,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總覺得不是十分安全。
“滾……快滾!”一聲帶着隱怒的吼叫,從不遠處傳來。接着,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從房裡跑出,罵罵咧咧地往這邊過來。我趕緊閃進黑影遮蓋的牆角,屏住呼吸。
“婊子還列牌坊!呸!”粗魯的謾罵漸漸遠去,我詫異萬分,此人正是好色的唐家公子,唐潛。而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他剛纔是從……玉兒的房中出來!
深更半夜,唐潛來玉兒的房中做什麼?聽他語氣,似乎是想欺負玉兒,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竟然連自己的堂妹都想染指。我怒火中燒,爲玉兒憤憤不平。回到這樣的家中,到底是福是禍?
擡起的手緩緩放下,我最終還是沒有敲開玉兒的房門,此時的唐玉,有太多揹負的東西,是我不能夠了解,也是不能夠分擔的。我嘆了口氣,還是離開了。
白大夫的房中燈火通明,因如白雪所言,白大夫正在試藥。
“白大夫……”我輕輕敲了敲門,並未有迴音。再敲一次,房內終於傳來了杯盞碰撞的聲音,接着是雜亂的腳步聲有遠及近。
“煙……煙莫小姐……這麼晚……”他見到是我,十分詫異,也似乎越發緊張,說話吞吞吐吐,兩人都尷尬地站在門裡門外。
“白大夫,可否進去說話?”我認真說道,什麼禮儀名節,暫時都拋一邊,我站得直,行得正,怕什麼!還未等白大夫點頭,我已經進了屋內。
房中混雜的草藥味充斥鼻翼,其中真的帶着一絲血腥味,我不禁好奇地東張西望。
桌上擺放着許多不知名的草藥,以及雜亂的瓶瓶罐罐,右邊的案臺上擺放着一個石臼,裡面似乎是正在碾磨的草藥。
“煙莫小姐……”白大夫搶先一步,攔在我的身前,阻止我去觸碰石臼。
“白大夫,煙莫只是想學習下而已。”我正視他,帶着挑釁的冷意。
“你……”白大夫不知如何是好,並不挪動他的腳步,眼神閃爍,望向別處。
我趁他走神,快速閃開,走到石臼前,只見裡面是一些暗黑粘稠的物質,發出難聞的藥味以及濃重的血腥味。
“小心!”一聲焦急的厲喝,嚇得我剛碰上石臼的手一哆嗦,只聽“咣噹”一聲,石臼砸落到地上,暗黑的草藥傾倒而出。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
“此藥有毒。”白大夫回過神來,輕輕拉開我,手上套上一個輕薄的袋子,把那些草藥收拾起來。
“你給白雪服毒藥……?”我聞到此藥和白雪身上的味道有點相似,有點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這個儒雅淡漠的年輕父親。
“你……”他驚恐地看着我,臉色幾近蒼白,張開的雙脣卻發不出再多的聲音。
“爲什麼……?”我艱難地問出這句話,從他的反應中已經有了答案,可是心中還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我不會害雪兒……”他的眼神慢慢恢復了平靜,走到一旁坐下。
“你的手?”我這時才發現,他的手腕處有道鮮紅的印記,只是簡單地用一條紗布包裹着,鮮血早已滲透出來。
我回頭望了望剛纔收拾起來的散發着血腥味的草藥,心中一個令人震驚的念頭油然而生。“這藥……”我躊躇着,該不該說出自己的疑問。
“是的,這份草藥中放了我的鮮血。”白大夫緩緩擡頭,似看出了我的疑慮。
“用鮮血做藥引,這到底是何藥?”我不禁好奇着石臼中盛放的藥物。
“這是毒藥,也是解藥。”他站起來,走到一旁,拿起一株草藥,遞給我。
“這是……”暗紅的花瓣還依稀可見輪廓,乾枯的枝葉上細密的小刺幾近脫落。
“這就是毒情花,現在已經提煉了汁液,沒有毒。”白大夫解釋道。
“我正在研製一種以毒攻毒的藥,白雪和我的身上都有毒。”他輕輕說道,似乎在講述一件多麼平常的事情。我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白雪的解藥,需要我的毒血和毒草。”他看了看手上的傷,解釋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起母親參茶中的味道,以及她的病,心中不祥的預感攏上心頭。
“傳說,有一種血毒,下毒之人需要服用毒藥,並以血做藥引,製成新的毒藥。解藥,也只能是這人的鮮血加上其他的草藥研製而成。所以,這是江湖上除了下毒之人,無人能解的毒。”他神色嚴峻,目光中帶着令人肅穆的寒光。
“在我年幼時,曾親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這種毒下,所以,立志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想出破解之法。”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與愧疚,讓人動容。
“那你找到破解的方法了嗎?”我眸光一亮,走近一步,問道。
“毒藥的藥材我才找到了部分,毒情花應是其中一種,每一種毒草,就要找到相剋的另一味草藥,應該說,製毒和制解藥,都在同步進行,可惜都只是部分……”他垂下了眼眸。
“可是,你不能拿雪兒做實驗啊!”我責備道,無論如何,這麼小的孩子,別說是承受毒藥的藥性,萬一找不到相剋的藥草,豈不是就要毒發生亡?
“每一味毒藥的嘗試,我都是準備好了解藥,纔給雪兒試的,她暫時不會有事。”他看出我的擔憂,安慰道。
“中血毒之人,會怎麼樣?”我趕緊問他。
“當時我年幼,只知道別人說她得了瘟疫,渾身發出猩紅的斑點,最後……被活埋……”他的神情痛苦,彷彿又回到了那絕望的一幕,可見這個朋友,對他的意義絕非一般……
“紅斑……”我想起司徒的話,心中冷了幾分,母親所中之毒,該不會就是這無人能解的血毒!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來控制這種毒藥?”我心中焦慮,抓住白大夫的手臂,問道。
“此毒是*,從毒情花的藥性來看,應是作用於一種血管經脈膨脹,凝滯的毒,所以表面會出現紅斑,實則是血脈出現瘀點所致。假若想要抑制,除非冷卻膨脹的血管,但血脈不通,利用不好,重則身亡,輕則也可能留下疾症……”他的臉色凝重,“而且這種辦法,我也只是道聽途說,沒見人真正成功過……”
“那中了此毒之人,註定命喪黃泉?”我不甘心地再次追問,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除非在這藥性完全發揮前,找到下毒之人,纔有機會研製解藥……”他正視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如此關心此毒,是爲何?”
“我……如果我沒有預料錯的話,我的親人也中了血毒……”我頹然坐到身後的椅子上,輕輕地說。
“哦……在哪裡?”他睜大了眼睛,閃過一絲希冀。
“在都城。”
“又是都城……”他雙眼微眯,望向遠方,似在思索什麼。
“煙莫小姐,你聽我說,會使用這種血毒的人少之又少,給你親人下毒之人,或許和我要找的人,有極大的關聯。”他收回目光,嚴肅地望着我。
“那這個人,極有可能還在況府!”我微微頷首。能給極少出門的母親下毒之人,定是能靠近她的,況府中人。我的腦海中快速地閃過一個人影,春桃!
記得那次的參茶就是春桃送去的,假若中途並未有人接手,下毒之人就應是春桃無疑,只是母親和她無怨無仇,她爲何要下如此毒手?
如果是受人指使,又會是誰?看似溫柔的二夫人?還是潑辣的三夫人?難道是假裝深愛我母親的況世俊?亦或者還存在我至今都未發現的敵人……
“煙莫小姐,你想到了什麼?”白大夫看我愣在那裡,緊張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