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西穆垂下頭,下頜落到了陶樂的頭頂,輕輕地摩挲着。
他的手臂漸漸放鬆下來,給了她呼吸與思考的空間。
“我這一生,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認真。”
“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說這兩句話的時候,他那清澈如山澗溪流的聲音中,竟然平添了一分暗啞。
西穆的胸膛火熱,心跳得蓬勃有力,一下又一下,敲擊在陶樂的背後,與她的心音形成了共鳴。
陶樂的心裡與臉上,都在發着燒,整個頭腦都變得昏昏沉沉。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在這片混沌之中變得越來越鮮明,根本揮之不去。
以西穆的身份與能力,也許會逢場作戲,也許會肆意妄爲,但實在沒有理由,在這件事上欺騙自己。
自己是什麼模樣,她再清楚不過,別說傾國傾城了,就連個清秀都談不上,平庸得沒有一絲特點。
單從這一點看,她連站在西穆身邊做個侍女,都根本不夠格。
所以無論如何,西穆都不應該在這件事上,跟她開玩笑。
沒有必要,亦沒有意義。
但他仍是這樣說了,而且說得情真意切,看不出有一點虛假。
那麼,有沒有一點點的可能,西穆剛剛說的話,真實無虛?
明明她已經列舉了諸如距離,種族等諸多理由,明明知道二人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但只是這麼一個念頭,就立即讓她心神悸動,莫名地雀躍欣喜。
電閃火石之間,一個場景忽然就從她腦海之中閃現出來。
那是昨天晚上,西穆承認自己已有愛人的時候,所說的話。
“她的美麗無與倫比,沒有人能與她相提並論。”
西穆這樣說的時候,聲音也如同現在一般溫柔。
這段回憶,如同一盆冷水,直直地澆在陶樂的心裡,將她那剛露出萌芽的一絲綺念,瞬間澆滅。
“席先生。”她平靜地說道:“請放開手,你勒疼我了。”
西穆聞言,立時便鬆開了手。陶樂則向前了兩步,方纔轉過身來。
他穿着件極修身的黑色襯衣,因爲之前搶救的關係,衣釦本已被全部解開。
這會兒雖已匆匆繫上,領口處仍然鬆開了兩顆釦子,整個人顯得狂野不羈,平添了一分危險的味道。
陶樂強自鎮定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就在昨晚,你還當着我家人的面,承認自己有了愛人。”
“而我,完全沒有與別人共享男友的興趣。”
西穆直直地凝視着她,嘴角上的笑意漸漸擴大。
“我只愛過一個人,那就是你。”他直認不諱。
陶樂聞言輕笑,但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席先生,我不知道是哪裡開罪了你,要被你如此戲耍。”她是真的有點生氣。
明明那天他說的愛人,是無比美麗,超凡脫俗的,絕對不可能是她陶樂。
她可以在他面前伏低作小,也可以容忍他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卻莫名地受不了被他欺騙。
這份信口開河的隨意,也從側面表明了他對她的態度。
可有可無,無足輕重。
就連撒謊,都不願意走心,起碼也得前後呼應啊!
“我對你,從來都沒有一絲戲弄之心。”西穆莫名其妙。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與陶樂自己,會因爲對她容貌的認知不同,而出現分歧。
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旖旎氣氛,轉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再度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對此,西穆感到十分無力。
他能看穿各種各樣的陰謀算計,戰略佈局,卻猜不透陶樂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很累。席先生,請容我早些回去休息。”陶樂的語氣淡淡地。
“好吧。”西穆嘆了口氣,讓開了路:“怪我操之過急了。”
陶樂徑直從他身側走過,雙手握到了門把上。
“樂樂。”西穆忍不住喚道:“我今晚所言,句句出自真心,還請你認真考慮。”
“不用考慮了。”陶樂無奈地說道:“我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
“此生,我並不準備與人戀愛結婚。”
“而且,就算我改變了想法,也絕對不會選擇你。”
“爲什麼?”西穆瞬間擠到了陶樂與門之間,直視着她的眼。
“爲什麼不能是我?”他的神情無比冷肅,竟令陶樂生出了愧疚之心,似乎不答應他的要求,就犯了無可饒恕的罪過。
“因爲你太好看,也太有錢了。”她一本正經地答道:“和你在一起,我會沒有安全感。”
西穆:
云溪宮的隔音效果做得特別好,房門內外,完全是兩重天地。
此刻,站在走廊上的醫護工作者們,面上的焦慮之色掩蓋不住,相互之間也都在議論交流着。
“護士長,您還沒跟我說,爲什麼能一口咬定,席先生救不回來了呢?”嚴笛追問道。
“你來得晚,不像我,已經見到了席先生下飛機時的樣子。”護士長向左右看了兩眼,見並沒有人注意她,就繼續說道:
“那時量的血壓,高壓只有50mmHg,低壓根本量不出來,顯見是體內有失血之處。”
“當時先生早已昏迷不醒,整個人就剩下一口氣了,應該是陷入了失血性休克之中,應該立即補血補液——但他們卻拒絕這麼做。”
護士長看看周圍身着制服的護衛們,又瞟了一眼卓然挺立於門前的大觀,嘴角輕輕一撇:“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看似很着緊席先生,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結果你也知道了,專家到的時候,席先生的心臟也停博了。”
“失血性休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不補血又不補液,再加上心臟停博——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別說搶救十分鐘,就是再長時間,又能有什麼用?”
嚴笛回想着剛纔的情景,果然如同護士長所說的一般。
回想起席先生那般丰神俊秀的絕世姿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裡,心裡就莫名地哀傷起來。
“你也別想太多。”護士長素喜她懂事聽話,所以才忍不住指點她道:
“我們是受聘於米奧科技,不是席先生本人。就算他有什麼三長兩短,也與我們無關。”
嚴笛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壓下傷感提出了心底的疑惑:
“護士長,這人明明都沒救了,那位陶大夫還在裡面待了這麼久,您說她到底在想什麼?”
“想什麼我當然不知道。我也不瞭解咱們這位特別醫療顧問。”護士長說道:“你說她是想貪功吧,偏偏這事里根本就沒有功,只有過。”
“要說是莽撞吧,她又憑什麼坐這個位子上的?”她搖搖頭,很是不解。
“不管怎麼樣,席先生要是真的走了,那這事的責任就全都在她頭上了。”
嚴笛的話語中帶着一絲快意:“也許我們應該感謝陶大夫,將我們大家,都從這件事裡摘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