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三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驚奇萬分。
張朗也是一臉好奇,忍不住小聲說道:“他們在做什麼,怎麼這麼奇怪……”
他話還沒說完,那盲駑竟是突然轉過了頭來,好像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張朗不由嚇了一跳,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雖說盲駑那裡離謝林他們這邊至少有數百米遠,張朗也說得很小聲,按理來說也應該是聽不到的。
謝林也趕緊擺了擺手,示意張朗噤聲別說話。
而跪在盲駑前面的那個老頭也是轉過頭朝謝林他們這邊看了看,不過很快,他就又低下了頭去。
這人的形貌跟盲駑頗有些相似,同樣是一臉皺紋,頭髮花白,還梳着個道士一樣的髮髻,年紀只怕也是不小了,就算比不上盲駑,也應該差不了多少。
不過和盲駑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卻是十分的有神,雖然謝林他們躲在樹叢之中,但在他看向謝林他們這邊的時候,謝林三人都有一種被他發現的感覺,都忍不住心中一緊,不過趕緊蹲下身,躲開他的視線。
謝林也不由感到有些奇怪,因爲看這人的相貌,年紀至少應該是六十以上了,但看他那雙眼睛,卻絲毫不像是老年人的雙眼。因爲人隨着年齡增長,眼睛也會漸漸發黃,血絲也會多起來,看去就像變得渾濁了一樣,不如那些孩子的眼睛清澈。
而這人一雙眼睛也是頗爲清澈,並不顯渾濁,所以看起來挺是年輕。
所以謝林倒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畢竟他們之間有數百米遠,如果不是他現在視力大進,或者換做別人的話,要看清對方的面容都是十分困難,而且對方擡頭看了下這邊後,也立刻低下了頭去。
謝林也努力拋去心中疑惑,凝神靜氣地看着盲駑那邊的動靜。
盲駑同樣很快就轉回了頭去,卻一直默默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跪在他面前的那人則開口斷斷續續地說着話,只是因爲謝林離得太遠,那人說話聲又輕,所以謝林也聽不出他到底在說什麼。
不過那人說話的時候,身子時起時伏,時擡頭看盲駑,時又深深低頭,滿是皺紋的臉上也表情複雜,顯得頗是激動和緊張。
過了一會,那人終於停了下來,仰頭長嘆了口氣,一臉決然,倒顯得有些蒼涼,然後又拜伏了下去,整個人都是貼到了地上。
之後那人便再沒有動靜。
過了好一會,盲駑終於動了動,也仰頭嘆了口氣,然後低下頭,輕聲說了句話,又朝那人緩緩伸出了右手,好像要去摸那人的腦袋。
只是他伸手動作很慢很慢,倒似乎有些猶豫,而且那右手竟然還在不停地顫抖着,因爲抖得厲害,所以謝林離得那麼遠都能夠觀察得到。
而趴在地上那人也是莫名地顫抖了起來,好像很緊張,很害怕,就像是一隻趴在老虎跟前的綿羊。
看到這一幕,謝林心中也是莫名地緊張了起來,心中感覺到一絲難言的壓抑。
倒是張朗和巴小蘭,他們看不清前面的動靜,只是一臉的茫然,時不時地轉頭看謝林。
幾秒鐘後,盲駑已經伸直了右手,右手懸浮在那人頭頂約兩尺處,卻又靜止了下來,一動也不動。
謝林不由更加奇怪了。
停頓了好一會,盲駑右手又緩緩壓了下去,卻抖得更加厲害了。
還有趴在地上的那個人,也抖得更加厲害了。
這邊張朗卻是有些不耐煩起來,悄悄拉了拉謝林的袖子。
謝林正全神貫注地看着盲駑他們,被張朗一拉袖子,倒差點嚇了一跳,也忍不住瞪了張朗一眼。
只是他剛轉回頭去,盲駑那邊卻是突起異狀。
盲駑對面那人忽然擡起頭來,大聲叫道:“大哥來吧!”
他說話聲音很大,所以雖然謝林距離他們很遠,也是能夠聽得清楚。
而那人擡起頭後,又突然站了起來,腦袋朝盲駑的手撞了上去。
盲駑卻好像是嚇了一跳,竟是猛然縮回了手,人也向後退了兩步。
可在盲駑後退的同時,那人竟又雙腿一蹬,從地上跳了起來,整個人都朝盲駑撞了上去。
不過這時候,盲駑卻不退反進,向前跨出一步,右手握拳,只伸出一個食指,朝那人點了上去。
他這一動作,謝林倒是十分的熟悉,當初張朗被那老太控制,變成人狼一般,瘋狂進攻盲駑,結果他每次進攻,卻都被盲駑這樣輕輕一指所化解。
不過謝林雖說到現在都還沒看出盲駑這一指的門道來,但他也知道,盲駑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但其實舉重若輕,非常的厲害。
所以他也十分的驚訝,盲駑和那人爲何又會突然動起手來。
眼看那人就要撞上盲駑,卻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直直落在地上,隨即便閃電一般向後退去。
他身手極其矯健,就像一隻猿猴一般,一點也不見老態。
可這人一退,盲駑卻又不追上,反而也快速向後退去。
然而他剛退了兩步,突然身子一矮——雙腳竟是突然陷進了地裡去。
在他腳下,方圓一米的地方,那原本硬實的草地竟是突然變得十分泥濘,就像後面那水田裡的爛泥一樣。盲駑身子原本就傴僂,雙腳突然陷進泥裡,所以看去就像突然又矮了一截。
隨即又見盲駑腳下那快泥濘的地裡竟是突然鑽出數條手指粗細的棕黑色藤蔓,紛紛纏在了盲駑的身上,並且沿着盲駑身體快速地生長着。
不過片刻時間,那些藤蔓就像繩子一樣,將盲駑緊緊地纏了起來。
而盲駑對面那人則是直起了身子,發出一陣怪笑聲,顯得很是得意。
謝林三人不由驚詫萬分,他們雖然無法看到盲駑腳下那硬實草地突然變成爛泥的情形,但也能夠看到盲駑雙腳深陷土中,又被那從土中瘋長而出的藤蔓纏住的情景。
“不好!”張朗大叫了一聲,便率先衝了出去。
謝林和巴小蘭又不由愣了愣,沒想到張朗竟然就這樣衝上去,隨後他們對視了一眼,也趕緊從事樹林裡衝了出去,追上了張朗。
盲駑對面那人正一步步走向盲駑,見到謝林他們,他立刻停了下來,隨即又向後退了兩步。他雙眉緊鎖,眼裡精光四溢,緊盯着謝林他們,一副全身戒備的樣子,隨後他又轉頭看了看盲駑,厲聲問道:“他們是什麼人?你請來的幫手嗎?”
看樣子謝林他們突然出現,讓他有些意外,也有些緊張。
很快,張朗三人便來到了那茅草屋前。
“你幹什麼?爲什麼要暗算……暗算他!”張朗指了指盲駑,氣喘吁吁地問道。
那人眯着眼睛看了看張朗,隨即嗤笑了一臉,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
隨即他又轉頭看了看謝林和巴小蘭,還看了看跑到了謝林腳下的臭臭和火火。
他的視線在火火身上停留了數秒鐘,隨後便收了回去,又轉頭看向盲駑,嘿嘿了一聲:“原來是幾個雛兒,大哥,這就讓我想不明白了,他們是你什麼人?你既然找我尋仇,爲什麼要帶上這麼幾個嫩頭青?難道你以爲他們能幫得了你的忙?”
盲駑卻是冷哼了一聲,臉色冰冷至極:“你們來這裡幹什麼,不是讓你們好好呆着別亂跑的嗎?”
張朗轉頭看了看盲駑,也重重地哼了一聲:“老頭,你不是說要我們等兩天嗎,現在都過了五天,不,過了六天拉,你還好意思怪我們?”
盲駑又冷哼了一聲,卻沒再說話,好像終於感到了理虧一般。
此時的他,整個人都被那藤蔓束縛了起來,傴僂的身子都被那些藤蔓纏緊,倒是變得挺直了許多,卻無法動彈分毫。
在他的臉上,也帶着幾分痛苦之色。
那些從地裡瘋長而出的藤蔓,卻幾乎沒有什麼葉子,若不是上下粗細不一,而且中間還有點點疙瘩和一個個節疤,看去倒更像是一條條光禿禿的繩索。
對面那人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隨即又嘿嘿了兩聲:“大哥,看來他們不是你的徒弟嘛,這可讓小弟我更加奇怪了,他們是你什麼人呢,難道是你的朋友?”
只是說着,他卻是大聲怪笑起來,好像連他都覺得自己剛纔所說的非常好笑。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還以爲你這些年隱姓埋名,可能躲在深山老林裡呢,看來你這些年倒是過得挺滋潤。”笑完之後,那人又說道,臉色卻漸漸變冷。
謝林三人則是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很明白這人的意思。
那人去又冷哼了一聲,指了指身後那件茅草屋:“哪像我,這些年東躲西藏,就怕你來找我,整天戰戰兢兢,提心吊膽,誰也不敢多接觸,不敢跟別人多說話,夾着尾巴,像條狗一樣,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本來還以爲過了這麼多年,你也該將那件事情淡忘了,沒想到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說着的時候,那人眼裡滿是怨毒之色。
“既然這一天終於來了,那咱們索性做個了斷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也不想再躲下去了!”他又說道。
說完,他傴僂的身子緩緩挺直,臉上的皺紋竟然快速變少,花白的頭髮也快速變黑。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他的容貌便是大改,臉上皺紋已是變得很少,皮膚變得光潔許多,頭髮也是變得烏黑。
看他現在樣子,彷彿一下子就年青了幾十歲,似乎還不到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