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這一點,沈崇名也就完全清楚接下來的路自己倒地該如何走了。 說來也簡單,那就是慢慢的將重心移到海事衙‘門’上,以此爲跳板重新以文臣的身份站在朝堂之上。只有等手中有了那種完全能夠左右朝局的權勢之時,才能將自己心中的改革計劃一步步的實現。
“詹姆士的書信是小弟六天前收到的,信使雖然一路快馬,但在路上便‘花’費了半個多月,估‘摸’着詹姆士這廝這兩天就能到天津衛了。”肖二少一邊撥打着自己面前的小金珠算盤算着日子一邊說道。
他這一地道商人的舉動沈崇名只當是沒看見,接着又問道:“那他信中說沒說此行的收穫如何?”
“具體倒是沒說,不過他信中說收益頗豐,只怕少不到哪裡去,沈兄你安心就是了。”肖二少擡頭笑道,他也清楚沈崇名爲何在意這件事,畢竟這可是開埠通商以來的第一筆生意,雖然涉及銀錢不是很多,但意義卻十分的重大。
“呵呵,如此就好。”沈崇名笑着點了點頭,心中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直接跑到天津衛去等候詹姆士的船隊。
“邦德大人,船隊馬上就要進碼頭了。”清晨,酣睡中的詹姆士被敲‘門’聲吵醒。
聽到‘門’外隨從這句話的詹姆士一個‘激’靈,迅速的從‘牀’上爬了起來,匆匆披了一件棉袍就開‘門’而出。
看着不遠處熟悉的天津港,詹姆士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呵呵,終於回來。”
這次船隊並未遠行,只是在南洋諸國晃悠了一圈,行程也就兩個多月。但是這兩個多月對於詹姆士來說卻是度日如年。他知道這次率領船隊出海對大恩人沈大人的意義,也同樣明白成敗與否密切的關係到了自己前程。成則萬事大吉,若是失敗了,只怕又得過上那種落魄的日子。
現在天津港遙遙在望,他這顆心可算是完全的踏實了下來。不由自主的長出一口氣,詹姆士擡頭吩咐道:“傳令下去,讓所有水手船頭集結,都要給本官‘精’神百倍,明白嗎?”
這隨從急忙躬身應是,從懷中拿出兩杆小紅旗手腳利索的爬上了桅杆,接着非常有節奏的揮舞起來。
看到這一幕,詹姆士不由‘露’出了微笑。這沈大人還真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他教給自己的這個什麼旗語在海上還真是管用的很。只要不是什麼大雨大霧的天氣,哪怕隔着數裡也能將自己的命令順利的傳達到各艘船隻上去,當真是出海必備利器啊。
沈崇名可不知道詹姆士將這發明按在了自己頭上,此刻的他剛剛聽聞二蛋哥稟告有船隊出現趕到了碼頭。
在京城苦等兩日,眼見還沒有詹姆士船隊抵達天津港的消息,沈崇名按捺不住心底的焦急,最終還是帶着一衆‘侍’衛趕到了天津衛。也沒有去城內下榻,而是直接住進了就在港口建衙的天津衛海事衙‘門’,距離碼頭也就一盞茶的腳程。
“船隻在哪裡?”人未到聲先至,沒等‘精’神疲憊的二蛋哥回話,沈崇名便一把將他手中千里遠奪了過來。
“大人,那邊,往那邊看。”看着沈崇名這樣,二蛋哥心中也是高興,撐着脖子就開始指起了方向。
調整幾下,沈崇名果然看到了十餘艘大船在海面之上揚帆而來,船頭明黃‘色’的皇家商貿行旗幟迎風招展,看的竟然是那麼清晰。
“好啊,終於回來了。”沈崇名放下千里眼感慨一句,這時候他已經能隱約的看到幾個小黑點,不用說,那定然是船隻了。
船隻靠岸,正擺出一臉威嚴準備下船的詹姆士一瞧見沈崇名打頭帶着一羣人等在岸上,不由傻了眼。
“大人,您怎麼來了?”‘操’着一口愈發流利的漢話,詹姆士連蹦帶跳的踏上了岸,仗着兩條異於常人的長‘腿’兩個箭步竄到了沈崇名跟前,當時就讓衆人覺得眼前一‘花’,心底暗呼好厲害的身手。
“哈哈,邦德先生,一路辛苦了。”沈崇名笑容滿面,這可確確實實的是發自內心。
客氣一番,沈崇名執意拉着詹姆斯的臂膀在一衆‘侍’衛的擁簇下向着碼頭的天津衛海事衙‘門’走去。
剛剛坐定,沈崇名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邦德先生,這次出海順利嗎?”
一聽這話,詹姆士便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大人,您是不知道,這次前往南洋諸國實在是順利的出乎預料,咱們的貨物剛剛擺上碼頭就被搶購一空。要不是因爲臨行前您囑咐小人在南洋諸國都要探探路子,小人的船隊最少能提前二十天返回來!”
沈崇名眼前一亮,可還沒等着他問話,就聽得詹姆士繼續說道:“不但這樣,在南陽諸國,那些名貴的香料也是便宜得很,小人這次滿載而歸,可惜沒等到了天津衛就被各地商戶全買下了,價格高出進價十倍!”
“哦,那你快說說這次咱們到底賺了多少銀子?”沈崇名滿臉期待的問道。
詹姆士呵呵一笑,壓低聲音說道:“大人,足足一百萬兩啊!”
饒是沈崇名見多識廣也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雖說海貿獲利甚巨,但是沿海這些年走‘私’的商戶不少,也沒聽聞有哪家出一次海便能賺取這麼多銀兩啊?
看出了沈崇名的疑‘惑’,詹姆士呵呵笑道:“大人您是有所不知。這次咱們之所以能賺的了一百萬兩銀子,靠的就是船多路上沒損失。十幾艘船安全往返,途中一點差錯也沒有,您說這賺一百萬兩銀子難嗎?”
沈崇名恍然大悟,點頭笑道:“嗯,說得有理。邦德先生啊,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你先在這裡休息一天,明日同本官一道回京,咱們要將這個好消息宣告天下!”
“一、一百萬兩?沈愛卿,朕沒有聽錯吧?”隆慶帝很沒出息的傻了,站在他面前的沈崇名憋着笑俯首道:“啓稟皇上,確實是一百萬兩。”
神情一怔,隆慶帝仰頭看向了大殿頂樑,一時間竟是‘激’動莫名,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良久,隆慶帝長出一口氣看向了沈崇名。“呵呵呵,沈愛卿,你有立了一樁大功啊,這次朕一定要好好地賞賜你!”
“多謝皇上恩典,不過此番出海賺的一百萬兩白銀,只能說是初見成效。而且出海船隊的規模太小,其中的很多可能存在的問題並沒有暴‘露’出來,微臣覺得還是要謹慎行事爲好。”沈崇名謹記高拱教誨,現在不是圖謀升官的時候,唯一要做的就是讓皇上對自己更加信賴,唯有如此才能使得所有的事情穩穩當當不出差錯。
“哈哈,愛卿你能這樣想,那朕就更加放心了。這海事衙‘門’的事情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去做,萬事自有朕給你當後盾。”隆慶帝霸氣十足。這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以後的海貿也能像這次一樣,那自己有生之年再現漢唐盛世定然是沒有問題的。
昂首闊步的出了皇宮,沈崇名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海事衙‘門’。
“沈兄,皇上反應如何?”將沈崇名請進屋裡,師丙正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呵呵,當然是大加褒獎了。阿丙,事不宜遲,立刻發函各地海事衙‘門’,即日起正式審覈各地商戶出海經商資格,但凡滿足條件者,統統放行。另外告訴他們,要時時刻刻牢記朝廷律例,萬不可做那些貪贓枉法的勾當,若是壞了咱海事衙‘門’的名聲,一律嚴懲不殆!”沈崇名的臉‘色’嚴肅了起來。
其中含義師丙正也是清楚得很。畢竟這些派遣船隻出海的商戶們個個都是‘肥’的流油的大富豪,只要他們指縫間‘漏’點油水就夠衙‘門’的人吃香的喝辣的了。所以像海事衙‘門’這樣‘肥’的流油的地方,最容易滋生的就是貪腐之徒。若是不嚴把這道關口,這好好地一本經書可就要被他們唱壞了。
“沈兄放心,小弟已經知會了王大人,這件事情由他親自負責。這人你也清楚,爲人正直和咱們志同道合,把這事‘交’給他來辦,絕對是出不了差錯的。”師丙正笑道。
這王大人就是王思明瞭。師丙正與他在官場之上也算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哥倆一塊發達一塊倒黴,那也是緊跟着沈崇名的腳步。只不過二人同沈崇名的關係相差不少,自打高拱回朝之後,兩人的身份地位可就差開不少了。
不過師丙正可從來沒有忘記他這個難兄難弟,這次出任海事衙‘門’總督同知負責遴選屬官,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王思明,想也不想就將海事衙‘門’最爲重要的清吏司‘交’給了他。
說起王思明,沈崇名倒是有段日子沒見過他了。按說以前二人關係也是不錯,只可惜官場就是這樣,就算是多年的知‘交’好友也會因爲身份的差距漸漸疏遠。所以隨着沈崇名的地位越來越高,他和王思明之間的‘交’集也就越來越少了。
但‘交’集少歸‘交’集少,對於王思明沈崇名還是一直都記着的。現在聽師丙正這麼一說,不由點頭道:“嗯,這王思明和咱們也算是同甘共苦過了,‘交’給他確實是沒什麼問題。對了,我還是見見他吧。”
“也好。”師丙正點了點頭,轉身吩咐‘門’外雜役去請王思明前來。
此刻王思明正閒着無聊。這海事衙‘門’雖然權力不小,但是自打成立以來也就開始的時候忙活了一段日子,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了。因爲朝廷一直沒有下令准許海事衙‘門’審批各地商戶的出海文書,整個衙‘門’都處於無事可做的狀態。
現在聽聞沈崇名要見自己,王思明立刻就意識到了眼下的這種狀況快要改變了,急忙起身隨着衙役向正廳走去。
“大人留步,容小的先進去稟報一聲。”雜役伸手將腳步匆匆的王思明攔下,臉上陪着笑容說道。
王思明先是一愣,接着點頭說好,不過臉‘色’隱隱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