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過來跟他談條件也就罷了,居然還扣了一個條件留着日後備用?
曹卓先是愕然,隨即頗有些哭笑不得,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一直微抿的薄脣卻止不住的彎了彎。
外頭風雨未歇,她這頭總算風平浪靜的揭過錯事。
楊彩芽臉上笑容愈加鬆快,見好就收,轉開話題問道,“阿卓,你今天回來是公事都辦完了?權嬸嬸一直惦記着你,你什麼時候能回去?”
曹卓不答反問,“你見過黃永春了?”
黃永春是誰?
想到她剛纔說過雲來酒樓的事,楊彩芽訝然道,“你認識黃大掌櫃?”
還直呼其名。
電光火石間,楊彩芽心頭大動,滿臉錯愕道,“阿卓,黃大掌櫃說他是奉定國公之命調來蘇州府的,還說他來這裡除了打理雲來酒樓,還負責替他主子管着兩筆生意,他,他說的主子不是定國公?”
“定國公把黃永春撥到我了手下。”曹卓答的雲淡風輕,似乎只是在說今天天氣好不好。
楊彩芽暴汗。
娘啊喂,福建的兩個茶場,外加廣州十三行的鋪子,一年得是多少進項
!
曹卓之前說定國公另外送了他兩筆私產,她就是腦洞再大,也想不到定國公出手這麼大方,送了大筆進項不說,連黃大掌櫃這麼個能人也說送就送了!
楊彩芽忍不住嘴角抽抽,“那蘇州府的雲來酒樓……”
曹卓鳳眸帶笑,嘴角彎成個愉悅的弧度,“也歸到了我名下。媳婦兒,以後雲來酒樓的葡萄酒生意,就拜託你多操持了。”
好麼!繞來繞去她成了替曹卓打工的了!
面癱縣尉搖身一變,成了霸道總裁,這應該算好事吧?
不過……這位應該是徹底消氣了,轉口又開始喊她媳婦兒了,方纔在廢廟裡可是連正眼都不給她一個。
楊彩芽暗暗腹誹,轉念一想又笑彎了眼——這麼算起來,她男朋友的家底比她還厚,以後她是不是不用再絞盡腦汁愁生計了,可以安生種花養鳥,過上米蟲的悠閒生活?
見她眉花眼笑,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曹卓莫名打了個寒顫,長臂一伸,照着楊彩芽的腦門輕輕彈了一下,沒好氣的問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敢,不敢。”楊彩芽忙否認,捂着額頭嘟囔道,“阿卓,對不起,這次給你添麻煩了,張大的事……應該不會對你有不好的影響吧?還有……謝謝你。”
曹卓哪裡還繃得住,語氣恢復了往日柔和,“傻媳婦兒,我早說過,你儘管放手說你想做的事,有我在你身後幫你頂着。不過……這次的事雖然有驚無險,但下不爲例,不可再犯。”
翠花老囔囔着要靠曹卓的縣尉身份,給自家討些無傷大雅便利,結果真正讓曹卓徇私枉法的卻是她。
楊彩芽立時深刻反省,誠摯表態,只差沒拍胸脯保證。
曹卓心中有數,不再多糾結這事,略一沉吟說道,“你要以林家寨的名義捐錢的事先放一放。我這裡還有事要收尾處理,過幾天才能回去,等我回去再說。有件事倒是要你先打點起來,你家中新收的糧食都先原封不動的放着,除了你家和兩間鋪子要用的,剩下的也別磨面了,留着說不定有大用。”
話題轉的太快,楊彩芽聽着外頭雨聲,蹙着眉所有所思。
最近天氣不好時常暴雨,家裡磨面的活計耽擱了下來,扣去曹卓所說的用量,還有新磨出的面,家中還剩下近六千斤的新米。
要她遲些捐錢,又要她留下新米,聯想到曹卓爲何來蘇州府,答案昭然若揭。
楊彩芽捋了捋思路,接口問道,“淮南道和江南道水利不順?我和二狗一路過來,在蘇州府待了幾天也沒聽說附近有水患的,是其他地方出了問題?難道……會有流民?”
督水監召集各府各鎮縣令縣尉,爲的就是兩道的水利問題
。
他這幾天跟着督水監的人風裡來雨裡去,確實是爲防洪和水患問題。
靠裡的幾處大的城鎮還好,許多堤壩年久失修的小村落,和好幾處靠海的漁村農莊卻是大災小災不斷。
這還是他們所知的,回蘇州府之前,聽聞還有不少災情不斷傳回督水監衙門。
會不會有大批流民他不敢斷言,但多做一手準備總沒有錯……
何況他這次也算是得老天相助,之前佈下的暗局都因着督水監和巡鹽御史一動,而牽一髮而動全身。
天時地利他都佔盡了,剩下的就是人和。
念頭閃過,曹卓眼中有亮芒閃爍,見楊彩芽一點就通,勾脣笑着點頭,安撫道,“有不少地方受了水災,流離失所的百姓不在少數,會不會有大批流民現在還不能定論,你別擔心,記着我的話就行,到時候我會先遞消息給你。”
如果真有流民四竄,不說江南道的省會蘇州府,就說商業繁盛的青山鎮,只怕也會聚集不少前來乞討的人。
楊彩芽瞭然的點點頭,正色應下,“你放心,如今白叔是保長,李三叔又是里正,我回去後會先跟他們私下通個氣,若真的……我會聽你的,見機行事的。”
如果能爲縣衙安撫流民一事上出一份力,對她們百利而無一害,林家寨捐錢一事也能換個更響亮的名頭。
何況這種救苦救難的大善大義之舉,就是沒有曹卓提前漏口風,她也不會袖手旁觀。
楊彩芽想到這裡,不由提議道,“這事要不要跟黃大掌櫃也提前說一說?”
雲來酒樓有名有錢,如果到時候曹卓的擔心成真,黃大掌櫃能在蘇州府商戶中領頭行善,於公於私對曹卓都是好事。
“我已經讓人給他送了個口信,黃永春做事你大可放心。”曹卓聞言低聲笑起來,“好媳婦兒,你這是還沒過門就替我操心起庶務來了?”
楊彩芽面不改色,“那是,我這不是才犯了錯麼,知錯能改還不夠。我不得替你出謀劃策,將功贖罪一下?”
曹卓悶聲大笑。
車棚裡的張大和張二卻是抱頭痛哭。
死裡逃生,張大滿心疑惑和後怕,被人領來車棚見到二狗又驚又疑,再見自己弟弟拼命衝自己打眼色,略一聯想也才猜出了個大概,心中驚懼更甚,當下卻不好開口相問,看二狗面色不冷不熱,只得先和自家弟弟抱在一起大哭一場,先把生離死別又重見天日的悲愴盡數抒發了再說。
馬航在一旁看得好笑,瞥了眼外頭漸漸止住的雨勢,招呼道,“你們兩個哭夠了沒有?還好是撞在我們老大手裡,這不洗清冤屈了嗎?老大說了,等雨停了你們再走
。彩芽歇在我們老大的差房,你們委屈委屈,先在衙役的大通鋪裡湊合一晚。”
張大張二忙止住嚎哭,擺手道,“不委屈,不委屈。”
二狗卻是滿腹憋屈,暗暗瞪了張大張二一眼,謝過馬航,領着兩人一道出了車棚。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時鳥雀輕鳴,雨過天晴。
等用過早飯,整個府衙上下人聲漸起時,烏雲散盡碧空如洗的高空中,已是烈日高懸。
溼了幾天的青石地面早被晴日曬得發白發乾。
曹卓身着乾淨官服,背手立在差房門外,見楊彩芽收拾好包裹出來,仔細打量一眼她的神色,微微頷首,“我讓馬航護送你們回去,路上別住那些人多口雜的腳店,馬航拿了我的名帖,你們在驛站住一晚,明天下午應該就能到青山村。回去後好好把張大張二的事處理清楚,乖乖等我回去。”
楊彩芽歇了一晚緩過勁來,初來葵水的不適已經過去,面色紅潤的點頭,“你放心,別掛心家裡的事,我會安排清楚的。”
說着後退一步看了看曹卓,只覺得他身上官服似乎也有些寬鬆,皺眉道,“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別忙得顧不上吃顧不上睡的,回頭權嬸嬸見你累瘦了,不得心疼死?”
“我娘心疼我,媳婦兒,你呢?”曹卓微微傾身,低聲揶揄道,“你也放心,我就是顧不上吃飯,也顧得上喝你送來的酒。”
酒能當飯吃麼?
聽他一如往常逮着機會就打趣她,楊彩芽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
曹卓低聲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快速收手掩脣,恢復了正色,“走吧。”
楊彩芽抱着包裹跟上,嘴邊淺笑一如驕陽般明亮。
張大張二卻是面色晦澀,張大已經悄悄問過張二來龍去脈,見曹卓和楊彩芽走近車棚,忙幾步迎上前去,話中有話,“這次多虧曹縣尉和楊二姑娘相助,大恩不言謝,往後我們兄弟倆一定以楊二姑娘唯馬首是瞻,盡心盡力爲楊家做事。”
一旁等着的馬航看了眼楊彩芽,只覺得張大後半句話說的有些古怪。
曹卓木然點點頭,交待馬航路上看顧好楊彩芽,衝楊彩芽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自去處置公務。
一行人目送曹卓走遠,張大張二便依言爬上馬航另備的馬車。楊彩芽看了眼光禿禿的馬車,面色古怪的眨了眨眼,才抱着包裹鑽進車廂。等二狗坐上車板拉好繮繩,馬航便翻身上馬,吆喝一聲在前頭帶路,領着兩輛馬車駛出府衙,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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