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談崩了。
皺了皺眉,蔣穎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轉頭看了一眼裴斯年和裴斯業,只是一甩手,哼了一聲,然後快步回房去了。
很明顯,她很生氣了,本來想借着這次的機會能讓兒子和媳婦和好,結果沒想到,還是讓他給鬧砸了。
裴尚川還陷入重孫子就這麼離開的打擊中,手伸了伸,“哎!”
轉頭又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裴斯承,伸出的手指一轉向指了指他,然後嘆氣,“老大啊老大!”
說完,似乎一大堆的話噎在喉嚨口,不知道該撿哪句說,到底又咽下去了。
裴斯業揚了揚眉,“散嘍!”,舒展了一個懶腰,然後也出門去了,一時間,本來熱熱鬧鬧的一家子,忽然屋子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口子和裴斯承了。
看着他站在那裡,垮着臉,隱約臉頰還有點浮起的紅,想來是被打了,可是葉瑾言卻很糊塗,看着這大嫂雖然高冷,但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不然的話,不會帶着孩子回來參加這場生日宴,大哥平時話不多,卻也能覺察出是個好人,這樣的兩個人,明明孩子都這麼大了,爲什麼會鬧成現在這樣?
“大哥。”裴斯年走過去,掏出一根菸遞給他。
裴斯承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抱着腦袋就這樣蹲坐在樓梯上,一言不發。
裴斯年轉頭,給了瑾言一個眼色,她便會意道,“我上樓去看看媽,你們慢慢聊!”
她緩步上樓,知道他們兄弟有話要說,就算有再多的疑問,還是嚥進了肚子裡。
上樓,擡手敲了敲門,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遲疑了一下,“媽,是我,瑾言。”
沉默了幾秒鐘,裡面終於傳來悶悶的一聲,“進來吧。”
扭動門把,並沒有鎖,便就這樣推門而入。
一進門就看到蔣穎背對着自己坐在陽臺邊,面朝着外面,擡手抹了把臉,似乎是在拭淚。
“媽,爺爺和二哥都出門了。”她輕聲的說,不知道話該從何說起。
“嗯。”蔣穎應了一聲,沒再開口,她便也不說話,順手將桌上放着的面紙盒子拿起,走到她邊上放下來。
伸了伸手,蔣穎抓到了紙,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睛有點紅紅的。
頗爲不自在的別開眼,繼續看着不遠處,說話帶着點鼻音,“看着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回答道。
“裴家,外面看着多風光,多少人都是羨慕着我的。現在你看到了,這風光下面究竟是怎麼樣的,你現在,後不後悔?”偏過頭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葉瑾言卻是更加不解了,“我還是不明白,我爲什麼要後悔?”
“你看到了,你大哥和大嫂。”蔣穎頓了頓,吸了一下鼻子接着說,“你大嫂的家世,也許你不清楚,就這麼說,
絕對跟我們裴家是門當戶對的,可如今還不是鬧成了這般田地,你覺得,你對你跟老三的未來,還有多少信心?”
看着她,瑾言是一臉的驚詫,她說,“媽,我不太懂,爲什麼我要通過別人的婚姻來給自己信心。不管其他人分分合合,這都影響不了我對他的瞭解,我對他的信心,婚姻這條路既然是我們兩個人選的,自然是我們兩個人一起走下去,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說的真好!”笑了笑,蔣穎仰起頭,目光有些飄忽,“你們現在是新婚,我希望過幾年,十幾年,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的堅定。”
“未來的事,我不敢去打包票,但我願意跟他一直這樣走下去。”她說,“媽,你爲什麼對自己的兒子,這麼沒有信心?”
在她面前,她緩緩的蹲下身來,擡起頭由下而上的看着她,目光誠懇。
“怎麼會,我對自己的兒子,怎麼會沒有信心,我只是對你……”
蔣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打斷了,“不是。媽,你不但對斯年沒有信心,你對大哥也沒有信心。他跟大嫂的婚姻是分是合,事實上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我覺得,您不應該對大哥施加無形的壓力。我知道您是一個好母親,斯年對您也是有誤會的,可是爲什麼您不肯解釋?”
“誰告訴你!”蔣穎看向她,“沒有誤會,從來就沒有什麼誤會,你也不用胡亂猜測!不要太自以爲是,就算我接納你進了門,就算今天你帶老三回來,也不代表什麼。”
沒想到她突然翻臉,瑾言有些驚訝,本來手是扶在她的腿上的,卻被她一把揮開,一個不穩倒在地上,好在有手臂撐着,不至於摔的厲害。
站起身來,蔣穎轉身看着她,居高臨下的說,“我告訴過你當年的事,告訴你多少就是多少,不必再去做什麼揣測,這些年過去了,老三有多恨我,我也不在乎,我知道自己做的都是爲他好,就足夠了,他領不領情,那是我們母子之間的事!”
她發現,只要一提到當年的事,婆婆就會如炸開了刺進入防禦系統的刺蝟,很是警惕,可越是這樣,她就愈發好奇了。
“媽,你真的不在乎斯年恨不恨你嗎?”她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站起身道,“您愛您的每一個兒子,不願意他們受到任何的傷害,到底是什麼,讓您寧可讓他誤會您恨您,都不願意去解釋?”
蔣穎僵硬的轉過頭去,“你出去!”
往後退了兩步,瑾言看着她的背影,“媽,不管怎麼樣,既然進了這個家,我就把裴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我不僅希望您不再被誤會,更希望斯年不要陷入親情和仇恨兩難之中,這些年,他一直這樣的掙扎,難道您覺得,這樣他就好過嗎?”
看到她的身形明顯的顫了顫,瑾言不再多說,退出了房間。
下樓,看到只有裴斯年一個人,裴斯承已經不見了,看來兩兄弟的談話也談完了。
“聊什麼了,聊了
這麼久?”裴斯年問道。
她搖了搖頭,並不打算告訴他,只說,“我見大哥臉上好像有手指頭印,大嫂動手了?”
裴斯年只是嘆了口氣,“走吧。”
總之這場生日宴鬧的是真不愉快的結局,誰也沒想到,好好的會弄成這樣。
開車回去的路上彼此都沒有開口,都是有些心事重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他不緊不慢的說,“當初他們兩人算是商業聯姻。帝秦那陣子的日子不太好過,秦叔本來就只有秦珂這麼一個獨生女,一些名門便看中這塊實實在在的大蛋糕,打着如意算盤,想要連這個大小姐卷着整個集團一起吞了。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私生子來。”
“私生子……”她重複了一遍。
而裴斯年卻是轉頭衝她笑了笑,“我記得他和你合作過,那個很喜歡和女明星鬧點花邊緋聞的……”
“你說秦商?!”倒抽一口涼氣,就算他也姓秦,所謂背景雄厚,可絕對沒有想到會是他!
“很意外嗎?”裴斯年說,“不過也是,區區一個私生子,誰會當回事。就算他是秦叔唯一的兒子,又怎麼樣,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更何況大嫂的母親自然是極力反對的,帝秦的元老大多是秦珂母親的孃家舊部,大嫂孃家佔有的股份有絕對的話語權,所以,就算他是唯一的兒子,也是拿不到半點便宜的。”
他說的這些,瑾言大感意外,這都是她從來不曾聽說的,算是秘聞?
“好像扯遠了!”他轉了轉方向盤,拐上橋然後繼續說,“說起來,當初算是大嫂主動找上大哥的,她作爲一個女子,主動提出了聯姻,而大哥也沒有反對,裴家和秦家的聯姻,給了秦氏的股東們一劑強心針,也讓秦氏本來動盪的股價一路穩升,他們也算過了兩年琴瑟和鳴的日子,至於這兩年爲什麼鬧離婚,大哥不肯說,誰也不知道,只不過……猜測多少跟帝秦的內部分-裂奪權有關係。”
“分-裂奪權?那不是更不應該離婚麼,如果離婚傳出去,不會影響帝秦的股價麼?這樁聯姻一破壞,對於大嫂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啊!”她不解,難道是她不懂生意,所以纔會看不懂?
“當時的聯姻是爲了穩固帝秦的動盪,現在的離婚只怕亦然。”他說道,“傳言有人怕帝秦會因爲這聯姻最終被裴氏給吞掉,加之當初一些老股東的過世,股權的分散,有那麼一部分人支持這個唯一的私生子上位,才能算‘傳承正統’。”
脣角勾了勾,不無諷刺,正統?!
“……”瞪着眼睛,她看着前方,似乎有些茫然。
裴斯年轉頭看了她一眼,笑了,伸手揉了她的頭髮一把,“太複雜了是不是,罷了,不懂也罷!這些事,你本來就不需要懂,也不需要摻和進去的。”
眨了眨眼,她緩緩轉過頭來,卻是問了一句,“你剛纔說,大嫂家的那個集團,叫什麼名字來着?!”
(本章完)